与在梦中的选择不同,这次沈千千向前走去,木屐踏在那遍地的红枫叶之上,发出来一种独特的声音,归安在沈千千出门的那一刻便已经感受到了她饱含探究的目光,但并不想去理会,在她打算拍他肩的那一刻,他转身将幽深的目光望向她,她的手停在空气中看着面前这张娃娃脸,却做出一脸的严肃,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你是叫归安对吧,是归来安定还是归去安宁还是都有呢。”
“我也不知道,那你的名字又是什么意思。”
“千千之城,你是不是去过齐国落水城啊,我好想在哪里见过你。”
“落水城吗?我第一次听说,我有记忆以来便一直在楚都,不过我小时候确实失去过记忆。”
“那是齐国境内最美丽的城池了,不过和师父四处行医以来已经很久没有回去过了。”
“明泽他真的没事吧。”
“你们都这样子问我,放心好了,我对自己的医术有信心,而且他的求生意念很强的,你很关心他,你们是什么关系啊。”
“家人,朋友,兄弟,我们之间的关系很难说。”
“这里你不用太担心了,我看你好像心里有别的事情压着,想去做就去做吧,屋子里的那人真的没事。”
“不了,我就在这里等他醒过来,他醒了她就没事了。”
“你这些他他他都谁啊,说的我头晕。”
“没什么,刚才的事情我同你道歉。”
“又不是什么大事,我也没介意,药过来了,我去看看。”
两个人就如同一对久别重逢的老友一般,又似是一见如故的两个人,有句话沈千千说对了,他的心里的确压着事情,他担忧明泽是不假,但他更害怕子攸出事,那个给了他希望和光明的女孩,对子攸而言,许多事情可能也只是随性为之,但对他来说却是给了他生命中不一样的滋味,这种感觉他早就放不下了。
王宫,乾安宫偏殿内,太医署医术最高超的几名太医为子攸会诊,除了寒邪入体最为严重,往后需要好好调养,时时注意,由于长时间未进食饮水造成身体过于虚弱,精神也难以为继,造成了子攸一直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身上除了一些被碎石划破的细小伤口未经及时处理,不过有宫中上好的药物在,倒也不需要担心,今日的几位太医在看到子攸后便多少明白了为何几日以来照日巷为何会出现那些事,想必是这位小公主又调皮被卷入了无妄之灾,当然几位太医也少不了被胡公公给提点威胁一番,虽说在宫中这么多年能好好活着,定是将自己的嘴,眼,耳管的很好,但还是要以防万一的。
王后在闲风和听花的陪伴下来到乾安殿照看子攸,短短的几日时间里,子攸清瘦了许多,王后看起来一夕之间苍老了许多,便是当年子晋出事也不曾这般,王后再次看到女儿的这番模样心中很是悲伤,脸上的神情也不知是欣喜宽慰还是自责难受,王上看着自己这一生最爱的两个女人如今至少都是平平安安的,似乎这么多年以来所有都是值得的,那些深藏在光明之下的阴影,黑暗,算计,阴诡,手段似乎都没有她们的笑颜重要,为了守护这份挚爱和珍贵,所有的代价都不算什么了,两个人隔着虚空相视一笑,那些时光长河里的美好记忆重归于此,一旁站着的几人也安静的退下去,将这空间与时间留给屋中应该长长久久的幸福的几个人,子晋自出生以来便一直离家,相伴时间无几,但至少也算是平平安安,本以为子攸这一生都会平安顺遂,无灾无难的长大,却未料到这一场灾难却是差点阴阳两隔,生死不见。
霍廷前来求见的时候被胡德拦住了,他便将明泽之事告知于胡德后离开。
“霍将军就是这样说的,老奴也已经命人去探查了。”
“这么看来那千画将沈洛水找来也不是随性而起。”
“可需要老奴找人盯着。”
“不用了,沈洛水的武功也是深不可测的,若是被发现了可就不好看了,往日里向来是见不到他人的,这次既然来了就让他做点贡献。”
“那娘娘那边可需要我先去知会一声。”
“不用去打扰她了,这些时日她一直担心子攸,如今这些小事就不用让她操心了。”
“是。”
第三日城中又下起了小雨,连绵不绝,看久了让人有种莫名的心烦,在这瑟瑟的秋风里,淅淅沥沥的小雨中,遍地的残花落叶的夜晚里子攸睁开了双眼,微弱的灯光隔着千丝龙盘帷帐照着子攸,或许是长久时间没有感受过光,子攸感觉眼睛有些微微的疼痛,待渐渐的适应后,将那帷帐拉开,檀木窗格前还开着几株晚秋的木芙蓉,娇艳非常,鎏金的香炉中缓缓升起几缕淡淡的百合香,宁心安神,窗前的案几上还有上好的白瓷青花茶具摆放在上面,雅致随性,一旁还有一把上好的古琴,虽然干净的一尘不染,但还是可以看出来主人很少弹,远处似乎是害怕屋中之人太冷还有炭火在灼烧,子攸的意识渐渐恢复,意识到自己不是在那冰冷的石室里,但也不是在栖凤宫的听音殿,而是在乾安宫的偏殿中,子攸起身到窗前的案几上倒了杯冷茶轻轻抿了一口,脑海里出现了明泽的身影,想着此时不知在何处的明泽,他是否还安好,屋里太过安静显得外面的秋雨声格外的刺耳,或许因为离窗户太近,隐隐约约还能感觉到那入骨的秋风,听花从殿外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子攸连衣服也不披站在窗前喝着冷茶,一瞬间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怒。
“公主,你可是醒了,别在这窗前站着,外面下着雨呢,小心寒气,若是渴了喊人就好了,女孩子喝这冷茶多不好。”
“好了,嬷嬷,我没事,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经历了这次的事情子攸看到这些熟人心里也涌出浓浓的感动和温暖。
“公主还是去床上躺着为好,我去给公主拿些热粥来。”
“好好好,嬷嬷别急,慢些来。”
很快听花嬷嬷就拿着熬的上好的莲子百合粥还有几样平日里子攸喜欢的清淡的小菜进来了。
“公主许久没有进食,先来吃点滋补清淡的。”
“谢谢嬷嬷,现在什么时辰了。”
“丑时三刻了。”
“这么晚嬷嬷怎么不休息。”
“老奴和闲风是换着的,昨日就是闲风陪着公主,今日轮到我来。”
“我昏迷了多长时间啊。”
“他们找了七天七夜才找到公主,回宫后殿下又昏睡了三天,殿下此次受了多大的苦啊,下次万万不能去那危险之地了。”
“我这不是好好的,嬷嬷就不要再哭了,你看子攸都没有哭呢。”
“殿下吃完这些再休息一下吧。”
“好。”
秋雨凉凉,相思长长,岁月漫漫,前路遥遥。
早晨子攸乘着轿子在漫天的雨丝中回到了栖凤宫,中途经过掌乐司她挑起帘子看到的却一直都是青砖黛墙,秋雨迷蒙,始终未看到那人,绸帘落下,是谁的寥落,昨夜没有看到杏林,本以为是她的身份不好进入乾安宫,但回到栖凤宫后还是没有见到杏林,子攸找到桃枝她们去问,几个人都是支支吾吾,最后见子攸真的发怒,便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在子攸出事后,杏林本应该直接接受处置的,但杏林却求胡公公等找到公主后接受任何惩罚,在三天前将子攸送回宫里后便去暗部刑域接受处罚,到现在还没有出现,都说怕是凶多吉少,子攸听到消息后便直接去乾安宫找胡德。
“老奴见过殿下,王上此时议事,一时半会可能结束不了,殿下可要先行回去,王上待会儿定是要去探望殿下的。”
“公公不必麻烦,本宫不是来找父君的,是来找你的。”
“老奴惶恐,殿下有事直接吩咐就好。”胡德明显的感觉到子攸话语中的威势,丝毫不敢有所大意。
“听说本宫的人在公公那呆了三天了,本宫这几日着急用她,可否劳烦公公把人给我送回来。”
“是老奴大意了,老奴马上就去安排,殿下可还有别的需要。”
“明掌乐如何了。”
“明掌乐并未回宫,千画使者将医圣沈洛水接到京都,明掌乐此时正在驿馆接受治疗,具体情况还未回报,不过有医圣在,想必不会有事的。”
“本宫知道了,劳烦公公将本宫的人送到栖凤宫,下次用本宫的人之前麻烦公公知会一声。”
“老奴遵命,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子攸离开后,胡德便立刻让义子胡安去将正在接受刑罚的杏林送到栖凤宫听音殿,胡安不知道子攸的原因,不理解为何原本应该是十天的酷刑这一半还不到就放人,胡德并没有同他解释,往后的时光里胡安明白了义父的所作所为。
楚国最小的帝姬能否将子氏一脉的纠缠执念在此终结呢,那个被所有人爱着的姑娘真的会如她名字里的祝愿一般自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