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密道里不见天日,不知时间,不晓岁月,等到子攸转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明泽怀中,头枕靠在明泽的肩膀上,四肢蜷缩在明泽的怀抱中,但依旧抵不住这石室中的寒冷,外面的雨还没有停,石室中的水一直浸没着明泽的身躯,冰冷的墙壁透骨的寒,抱着自己的那个人浑身上下似乎已经没有生的气息了,子攸的嘴角还有未散去的血腥味,伸手将明泽的双手从水里捞出来,想用嘴中的热气将这泡的冰凉泛白的手指回温,不断地想用自己微弱的体温去温暖那人的身躯冰冷的身躯,但却毫无作用,连日以来压抑在心头的恐惧与害怕在这一瞬间尽数崩溃,子攸拥抱着明泽的冰凉的身躯,用手将他与那冰凉的墙壁分离开来,靠在他无力却坚定的肩膀上,眼中不断涌出滚烫的泪水。
明泽在睡梦中感觉有什么东西落在自己的眼睛上,鼻子上,嘴巴上,脸庞上,温热有灼烫,那灼热落在嘴上缓解了那久远的干涸,耳边也似乎有哭泣声,呢喃声,是如此的悲伤与绝望,他想睁开眼,想开口说话,想告诉那人不要哭,不要怕,想挣脱睡梦的纠缠,想回到那人的身边,但是好难啊,实在太难了,梦里太美好了,有严厉的父亲,慈善的母亲,还有弹琴的哥哥,玩耍的伙伴,忙碌的下人,一切都是这么的好,什么也没有改变,但外面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喊他,让他不要去,让他赶紧回去,外面还有人在等他,心中也似乎缺少了什么,莫名的心痛与伤心,他终于还是放弃了梦中的美好,回到了残酷却值得的现实。
子攸的泪水将他的面庞打湿,湿润了干枯的眼睛,无力的唇舌,明泽睁眼的那一刻,子攸的一滴泪水正好滴落到明泽的眼中,眼中一阵酸痛,也有滚烫流下,不知究竟是谁的泪滴,沿着脸庞缓缓的流下,蜿蜒曲折,不知流向何方,听着头顶那无助的呜咽声和恐惧的害怕声,明泽的心中也是一阵的抽搐,想要开口可是喉咙剧烈的刺痛让他难以发声,只好艰难的抬起一只手慢慢地拍着子攸颤抖的肩膀,用尽全力将她与自己紧紧的贴在一起,似乎要将其融入骨血,浸入血脉。
子攸感觉到了身旁之人的动作也将自己同他贴的更近,不知过了多久,子攸渐渐的停止了抽泣,用脸颊去触碰明泽的脸颊,发丝在水中缠绕,在空气中交织,开口说话却发现嗓子极干极疼,艰难的同明泽说了句“还好”,看着地面上那些漂浮着杂物的水又看来看明泽,明泽用帕子沾取昏睡之前沉淀好的清水,拿给子攸,子攸却是接过后送到了明泽的口中。
“这本来就没有多少,你不要浪费了,咳咳。”子攸不给明泽拒绝的机会直接全部送到他嘴里,却未料到明泽竟是以口将那些水渡给了子攸,子攸的眼睛一下子睁的极大,不知该如何反应,似乎连吞咽的动作都给忘了,那水就在两个人的嘴中流转,明泽睁眼看着面前震惊的子攸,示意她将水咽下,子攸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将嘴里的水咽下,等明泽的唇离开时,口中似乎还有这男子独有的冷香,唇上也一下子变得冰凉,若是此事不是这番黑暗的境地,明泽定能欣赏到子攸娇若桃花的面容。
“那个,明泽,你,我,我们要不还是换个姿势吧。”有底底的浅笑声透过冰冷的空气传到子攸耳中,那两双眼睛互相看着对方,如此明亮,如此深情。
“刚刚得罪殿下了,我还以为殿下会指责小人或是怪我呢。”若是可以看到,子攸会发现此时的明泽是多么的无力虚弱,但还是说着话,逗着她,给她信心和希望。
“反正这水这么多呢,你的腿没事吧,我一直坐着还被水里浸了这么就。”
“没事,只要殿下不要一直动早就习惯了。”
“我要不还是起来吧。”子攸的身子已经打算起来了,却被明泽又给拉回去了。
“别浪费力气了,这秋雨这般凉,对你不好,我也没有力气了,好不好。,那声音中有着强硬,语调中有着柔弱,气息中有着期待。
“嗯,我不动了。”子攸抱着明泽冰凉的身躯,心中一直有一种莫名的害怕,明泽摸着她头上的发,给她力量,让她放心,两个人就这样伴着那水流声,水滴声互相取暖,彼此安慰,在这醉人的秋天里他们也宁愿自己只是醉了而已。
“明泽,我好冷啊。”
“殿下就当这是一场梦,梦醒就好了。”
“既然是梦,就不要称我殿下了,叫我子攸,可好。”
“好,子攸,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我感觉我们可能要死在这里了,我应该是要害怕的,可是我竟然很安心,过去十五年都没有在你怀里和你面对死亡这一刻这么安心。”
“子攸,相信我,我不会让你死在这里的,你是那般夺目的人儿,不该在这阴暗潮湿的角落里就这样莫名的离去。”
“老师,那你现在能告诉我我想知道的吗?”
“你想知道什么,说吧。”
“明泽,你喜欢我吗?”
“不,我爱你。”这答案丝毫未有停顿,未有沉默,相互都注视着对方那真挚的眼眸。
“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也不知道,很久了,久到我想不起来了。”
“你知道吗?我也很喜欢你,特别喜欢,和我喜欢爹爹娘亲哥哥他们是不一样的,千画之前给的谱子实际上是子兰姑姑与北燕名将君柏杉之子君柳的定情之作,也是遗作,你知道子兰姑姑吗?”
“知道。”
传闻里北燕大将君柏杉之子君柳年少之时以柳均之名游历四国,在楚国结识子兰长公主,大街之上的一场英雄救美让子兰就此倾心了这看起来默默无闻的少年,楚都众多追求者皆伤心不已,少年少女的初遇如此的浪漫,之后的邂逅又似缘分深重,郎君风姿万千,少女芳心难改,两个人就这样在不知道对方身份的情况下许下终身,定下承诺,却不知二人未来将要经受多大的磨难,子兰偷偷出宫之事终是被发现,事后又被发现未婚先孕,在好友的帮助下出宫寻那郎君,却被告知郎君已走,回宫后被迫堕胎,心伤非常,终年在宫中的佛庵中为死去的孩儿诵经祈祷,等待郎君归来,而再次得到消息却已经是在燕楚战场上那个少年将军,先帝去世,楚国大败,王位之争让楚国只有遣使求和,使者从燕国带回一紫白湘妃竹制作的笛子,燕国要求将子兰公主嫁于燕国少将君柳,子兰看着面前的紫白湘妃竹,眼中有泪,嘴角含笑,他完成了对她的承诺,却是以这种方式‘我柳均今日在此起誓,日月为证,诸神为信,将来必定身居高位以国礼求娶兰儿,亲入万竹迷阵取出紫白湘妃竹制笛作为信物,我虽非信鬼怪神力之人,但若违此誓,必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庄王两年,子兰以和亲公主的身份嫁入燕国君氏长子君柳为妻,两人婚后也是恩爱有加,羡煞旁人,只是子兰很少出席燕国夫人见的聚会,一年后诞下一女,生在漫天飞雪的季节里,子兰在楚国很少看到过下雪,君柳为女儿起名落雪,有郎君的爱惜,女儿的陪伴,本应该幸福快乐的子兰却在半年后病故,君柳自朝中归来时甚至没有看到爱妻的遗体,子兰在死之前交代心腹之人将自己火化,并且不入君家宗祠,君柳冲进大火之中却只带回那水火不侵的竹笛,几日后用玄铁剑将笛子毁掉后自刎于爱妻坟旁。
“听说爹爹原本是要将姑姑葬在王室陵墓的,但听从燕国回来的人说姑姑的愿望是归于天地之间,宫人带回来的只有那谱曲,说来我当时还是作弊了,不过齐国竟然有姑姑的曲谱倒也是奇怪,你说我们之间将来会如何呢。”
“不要担心,你不是子兰长公主,我也不是君将军。”
“是啊,此时此刻你只是明泽,我也只是子攸,对吗?”
“子攸,我......”明泽往日里压在心里的秘密总是因为无人倾诉而感到烦心,而此时却害怕告诉子攸,他们之间的身份比之当年的子兰和君柳要更加难以逾越,说出来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不可预料,子晟与子昭之间的明争暗斗他早已牵扯其中,而如今他又可能成为毁掉子晟的一步棋,他需要步步小心,处处谨慎。
“我知道你有自己的秘密,想说了再告诉我,我可以随时听你说。”子攸话音落下的瞬间,将靠在明泽肩膀上的头向着明泽一面侧,与明泽唇舌相碰,一开始明泽不知该如何反应,随着子攸或浅或深的试探与鼓舞,明泽便开始化被动为主动,子攸感觉到渐渐跟不上明泽的动作,便直接放弃,感受着明泽的动作,似乎是感受到子攸难以呼吸,明泽离开了她的唇,转而从她的额头,眼睛,脸颊,耳朵,鼻尖,下巴最后又落会那娇嫩美好的双唇上,轻轻的允吸,贪婪的汲取属于她的气息和美好。
两个人分开后都呼吸急促,心跳加快,平缓后,明泽细心的帮子攸把刚才弄湿的鞋子脱掉,用手包裹着她的小脚丫,子攸一直低着头不言不语,明泽一个使劲便让子攸扑到了自己身上,还做势还要去吻她,却是把子攸吓的一激灵,刚才的感觉太过奇怪,太过陌生,同之前明泽要给她渡水时的感觉完全不同,虽然要感觉到窒息,但子攸并不讨厌这种感觉,明泽的口中有着淡淡的冷香,自己也似乎在明泽的吻里渐渐地迷失自己,但明泽却总能让她再次找到方向,这感觉太过奇妙,吸引着她也想接近,想要的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