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画不知是因为谁,最近几日以来心情极为糟糕,子攸出事,整个王宫都不安宁,王上心中对这个齐国使者也没有了应付的心情,全权交给子晟负责,千画此时正在有间酒楼中等着钟郁,酒楼的老板送来好酒好菜,千画一个眼神扫过去,吓的那老板赶紧离开,一边的浓花到依旧在玩弄着自己的指甲,对千画的烦躁丝毫不介意,无论千画怎样问,浓花始终只有两个字“不知”,但浓花毕竟是钟郁的人,千画也无权动手,虽说就算动手也不是什么大事,但二人在楚国还需要合作,因为一个浓花将关系弄僵,实在是不值,在千画从清月画舫上未找到人回来后便直接离开了酒楼。
钟郁此时正在楚京有名的青楼寻花问柳听清月说着近几日以来照日巷的事情,此处若是走正街距离有间酒楼很远,但却有一条小道,短短的片刻便可以到,这寻花问柳本也是钟郁当年从子晟处讨来送给清月的,对其地势极为清楚,但清月常年只在画舫上待着,此处交给别人打理,一年可能才过来一次,很少有人知道这楚京最大的青楼也是清月姑娘的产业,便是此处的常客子昭都一直认为青楼的老板是子晟,往日里天天在此处肆意妄为。
“公子,小公子和公主他们......”
“清月,钟家的子孙会是不会那么容易死的,我们等着就好了。”这话似曾相熟,不同于王后希冀中还饱含着担忧,钟郁没有一丝一毫的担心,是一种完完全全但却又无情的信任。
“可是毕竟攸公主也在,以小公子对公主的情意我实在是担心他们。”
“清月,你就是喜欢操心太多,只操心我一个不就够了吗?”眼神迷蒙,手指纤长,紫衣魅惑,心思流连。
“公子,画舫之中还有事情,我就先走了。”
“好了,不逗你了,先坐下。”
“公子,外面下雨了。”
“是啊,这下更没法走了。”清月将窗户推开,秋风萧瑟,秋雨刺骨,路上的人皆奔忙在回家的路上,身后的钟郁掩袖低嗑几声,清月忙将窗户关好,担忧的看着钟郁,自二人重逢以来,五年的时间里,钟郁大多数的时候都是面色苍白,既怕冷又怕热,清月想问,但又没问,若是实话是难以接受,若是假话定一如往昔。
“你这般看着我作甚,搞到好像我快死了一样。”
“公子不许胡说。”
“清月,我想睡觉,你陪在我旁边吧。”
“好。”
钟郁不知是因为太累了还是身体的原因,很快就睡着了,但睡的却不是很安稳,若是浓花在定觉得这般睡眠已经是极好的了,清月看着面前消瘦的脸庞,此时正值暮秋,钟郁身上穿的是冬衣,出门还带有厚披风,屋中燃有炭火,但不管多怕寒冷,每年新春钟郁总是会从酒楼里出来和她一起守岁,外面的雨没用停下的趋势,反而越下越大,塌上的钟郁似乎因为知道有清月在身边,渐渐睡的安稳,清月看着钟郁不由自主的又想到了如今生死不明的子攸和明泽二人,满心的祈祷,只盼着这二人平安归来,临近夜晚,行人都已归家,店铺也都关门,可能也只有这些醉生梦死,不分昼夜的场所还在迎客送客,灯火经久不息。
明泽缓缓睁开疲惫的双眼,周边有流水的声音,身下的地面也被水给浸湿,身旁的子攸不知何时扑在自己的怀里,却是浑身打颤,暮秋天气本已变凉,一场秋雨过后定然降温,两人不知在此处呆了几日几夜,身体愈发疲惫,精神也难以支撑,明泽忍着疼痛将子攸抱到怀里,避免她挨着冰凉进水的地面,将帕子沾水缓缓的将子攸干燥脱皮的嘴唇润湿,他看着愈发高涨的水面,害怕此处没有出水口,若是外面的雨一直不停,两人有被淹死的危险,告诉自己不能睡不能睡,将手指咬破代替水和食物喂给子攸,那极浓的血腥味引起了极大的不适,睡梦里的子攸想抗拒想逃离,最终却还是忍者难受把那血腥吞咽。
等到水流到一定的高度时没有再升高,应是有出水口或是别的地方在,明泽一下子安心了不少,此时水面已经淹没了他半条腿,最初受伤便没有来得及处理,此时又不知道要被这夹杂着泥土,废渣的雨水浸泡多久,他已经感觉到了自己的双腿渐渐的失去了知觉,却还是担忧的看着怀中的子攸,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机会一起看四季美景。
下雨也给外面的搜寻工作带来极大的困难,雨水的肆虐让外面搜寻的人员不得不暂时停工,许多的机关,痕迹因为雨水的冲刷造成了更大的困难,钟郁后半夜醒来的时候,突然感到了莫名的心慌,这种感觉只在十五年前钟家出事的时候出现过,此时再出现是不好的预感,转头看着趴在床边睡着的清月,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未曾想到这一觉睡的如此安稳如此长,他起身将清月抱起轻轻的抱到床上盖好被子,伸手帮清月将耳边纠缠的发丝捋顺,起身打算离开,最终却是再回来在清月额头上留下一吻后离开。
清月在钟郁抱她的那一刻便已经醒来,只是她就想这样睡着,似乎这一刻便是永久,世俗纠葛,爱恨情仇,这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被抛之脑后,享受这片刻却长久的温存,多美好,多奢侈,多期待,多愿意,那双清明深情淡薄的双眼看着那袭紫衫终是离去,但至少曾经有过期待的美好,这美好也曾付诸行动,片刻成真,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清月在这有着钟郁的余温和气息的地方再次睡着,一梦到天亮。
一场秋雨过后,原本还温暖的天气瞬间转凉,昨夜的雨将照日巷周旁变的泥泞不堪,而今日天气似乎并没有放晴的趋势,天色阴沉,秋风肆虐,整个王城都陷入一种紧张的气氛,路上行人步履匆匆,街上店铺大门紧锁,大殿之上死气沉沉,栖凤殿中阴云密布,昭王府中残花遍地,昨日云珂将云琤从花房中带出来后,不知二人说了些什么,云珂恢复了往日般的模样,但那细微的不一样还是被茗零感受到,当晚云珂亲自写了一封书信派人交给子昭,可惜钦天台观测到未来或许将有大雨肆虐,持续一月有余,子昭当时正在同工部商讨防洪之事,看到信的时候就已经是第二日了,看完信后立刻快马回府,直奔云琤所在的院子,却被告知人去了花房,便又向花房走去。
云琤此时正在将昨日破败的花苗花枝进行移栽,看到子昭过来便也暂时放下来手中的事情,两人到附近的凉亭中坐下,子昭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透面前这个女人了。
“夫君这般急匆匆的赶回来,还真是让妾身受宠若惊。”
“说吧,你到底想做什么。”
“夫君告诉齐使错误的消息,应该是我问你想做什么吧。”
“是吗?本王不曾记得同千画使者说过不该说的。”
“若不是公子说出了误导性的消息,他怎会把明泽当做了齐国王子。”
“齐国王子本就是明泽,明泽本就是齐国王子,爱妃可还有疑惑。”
“我只是想告诉殿下不要引火烧身。”
“听说爱妃幼时曾被钟家小公子救过,想来这四日以来爱妃的状态,看来是情根深种,既如此又怎会告诉我他的身份,看来是妾有情,郎无意啊。”
“公子知道就好,手段这种东西你我都不缺,公子以后做事还是三思而后行。”
“可惜他喜欢的是子攸,你也三思而后行吧,本王还有事,先走了,对了,听说爱妃的紫兰养的甚好,改日可否给本王送去一盆。”
“妾身定然好好栽培,把最好的紫兰送去给王爷,恭送王爷。”
这对阴谋利益下的结合不知会给楚国带来怎样的后果。
晟王府中,云珂想着妹妹如今的这副模样竟也不知该如何,四年来,云琤很少出席京都中的聚会,那些人也不再邀请她,只有裴家女有时会前去探望,除了宫中和王府,就连云府也很少回去,大多数的时间就是在养花,昨日净是毁于一旦,那个温雅淡然的云琤再也回不来了,从那份圣旨下达之时起,或许还要更早,对明泽没有得到的情和爱不知何时成为了执念,那经久不灭的执念也早已变质。
谁还没有那么一点执念呢,云琤有,云珂有,清月有,钟郁有,王上有,王后有,裴思有,霍廷有,子晋有,臣梦有,归安有,明泽子攸他们都有,生于世间,长于天地,对更高的要求,更好的追求的欲望,希冀,渴盼,期待,在人心中埋下了深深的根,那些顺其自然把那份真挚美好的执念变作了生活,点点滴滴,处处可见,却是让人舒适自得,有些被深藏心底,那些痛和苦一个人深深咽下,那些纠葛过深的记忆与守护,那些难以放下的爱恨情仇造就了一场场的悲哀与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