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时只有五十几人的队伍,返回时却要壮大得多,三百多人加上十几辆马车,浩浩荡荡绵延近一里,车上载得满满实实,将土路压出一条条深深的车辙印,许多人身上也背着硕大的包裹,人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为此次的巨大收获感到高兴。
早有斥候去天岩堡报告了这次大捷,队伍回堡时,房熙给所有人放假一天,人们出堡数里来迎接凯旋的队伍。
每个出战的士卒至少都有一转的功勋赏赐,想着是换成银子还是土地,畅想着未来的美好生活,妻儿老小都沉浸在快乐之中,男人们挺起胸膛享受着孩子的崇拜,妻子温柔的服侍,父母的夸奖,这些都是他们用勇气与鲜血换来的,他们当之无愧。
当杨霄宣布每位参战士卒的家里额外奖赏三斗粮,十斤肉时,堡内的欢乐气氛达到了高潮。
当然,此刻不是每个人都是高兴的,几个阵亡士卒的亲人们此刻就陷入巨大的悲痛之中,几具冷冰冰的尸体摆在他们面前,尸体都经过认真的清理,断掉的肢体都用线缝上,外面的鲜血也清洗干净,还换上一件崭新的军服,除了兵甲,士卒们的所有东西都会送给他们的亲人。
杨霄亲手将抚恤的田地和银两送到每个阵亡士卒的家里,虽然这些东西不能让人死而复生,但却可以让家眷们此后的生活无忧,他们居住也房屋也将从公产中划出来,归她们私人所有,只要她们遵守天岩堡的规矩,以后永远都会是天岩堡的一员。
天岩山半腰规划出来的墓园中,几座新坟立了起来,坟前是石匠精心雕刻的墓碑,一众人在坟前行礼拜祭。
堡内的一众官员及所有士卒悉数到场,在杨霄的带领下,个个神情肃穆,庄严躬身行礼。
杨霄鞠了三个躬,看着眼前的几个新坟,想起那几张鲜活的面容此刻却已长埋地下,一股悲伤蓦然涌起,两行热泪就滚落下来。
他怆然长吟道:“天地苍茫,冥冥湟湟,悲吾壮士,魂归故乡,在天有灵,护我一方……鉴我微衷!伏维尚飨!”
他的声音悲怆凄凉,回落山岗,在场之人无不潸然泪下,阵亡士卒的家人们更是痛苦出声。
天下没有无缘无故的忠诚,杨霄所做的这一切,虽然每一件看起来都不甚困难,但看在那些将士们眼里,却是一次又一次的感动,他们的忠诚也在这一次次的感动中培养了出来。
房熙看得心中是即敬又佩,不得不说杨霄是天生的明主,收容流民,开荒种田,积蓄实力,制定规则,严明军纪,严格训练,优恤士兵,赏罚分明,亲祭亡卒,感人肺腑,一项项举措下来,天岩堡实力飞速壮大,士卒们战力日渐强悍,人人敢死效命,比起他们困守小岛,忍饥挨饿,势力日微,这样的境况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她也曾将杨霄与周高杰做过比较,可她越来越发现,后者根本没有可比性,周高杰最多算个好大哥和好兄弟,但当首领却明显不够,否则韭山岛也不会越来越衰退。
而杨霄,从与他相处以来的表现看,他举止大气,心怀高远,腹有谋略,见识过人,可说具备明主的一切条件。
那些从岛上跟来的岛兵精锐,开始可能是因为周高杰的命令才服从于杨霄,可现在,他们已打心底佩服这个年轻人,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杨霄在他们心中的地位可能已经超过了相处数年的周高杰,这个年轻人身上就是有那种让人心折,甘心追随的奇异魅力,这是房熙这么多年来不曾见过的。
突然多出了两百口人,堡内的住处又不够了,好在堡民们之前建造的窝棚都还在,许多人都可以安排进去,差的让他们自己搭建,树林中树枝杂草很多,搭建起来也方便。
至于安排他们开荒种田,从中选出会手艺的匠人等事情就是民事局的事情了,杨霄将其全部交给房熙去办。
天岩堡议事厅,十几人分别落坐,亲兵给每人都上了杯热茶。
杨霄坐在上首,他说道:“这次缴匪收获了近万两银子,加上粮食绢帛等东西,价值超过了一万两银子,银子只有花出去才是银子,否则就只是一堆不能吃不能喝的石头,我们可不能学那些愚蠢的山匪,把银子藏得严实,却连御敌的弓矢都没有,结果还不是便宜了我们。”
众人都笑了起来,杨霄也跟着笑了两声,继续说道:“纵观历史,乱世之中什么最宝贵,人口,但凡是能在乱世中展露头角的,无不是有大量人口与土地为根基,我们现在土地不缺,堡外还有上万亩的荒地没人开垦,宁波府经过倭寇的多年洗掠,土匪们的烧杀,加上冻饿而死和逃亡的,人口基本十去六七,现在东部沿海都有大量荒地,却无人垦种,所以我决定,大量招收流民。”
“象山城外不是还有上千的流民滞留吗!他们饥肠辘辘,自然会有些偷偷摸摸的行为,官府恨他们扰乱治安,城中百姓恨他们抢了他们的活计,都当他们是包袱,恨不得死绝了才好,我们就将他们拉过来,这些人常年饥寒交迫、流离失所,只要我们让他们吃饱肚子,有房住,有食穿,相信大多数人都会忠于天岩堡。”
“堡内百姓多了,护堡队人就有些少了,估计这几十个人维持治安,护卫巡逻都有些忙不过来,再想外出缴匪就没人了。”管四是军队中头脑比较灵活的,他立即想到了这个问题。
“呵呵,看来管队正是剿匪剿上瘾了,也对,这样好的买卖是要多做几次。”杨霄当然明白这些军方将领们的心思,那个将军不想自己带的兵更多呢。带的兵越多,他们的权力才会更大,得到的利益才会更多。
众人大笑,会议的气氛也跟着变得轻松起来。
“人多了当然会扩军,没有军队的保护,我们开再多的地,积再多的粮,赚再多的钱,就越会被人当成肥羊。我心中对扩军已有些大概的方案,现在不急,等把流民招过来再说。”杨霄笑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