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咻!咻!”一轮轮的弩矢如疾雨般飞向土墙,四十步的距离,臂张弩都可以洞穿铁甲,土墙上那薄薄的土垛和纸糊没什么区别。
几面厚厚的木盾挡在罗安儿面前,将他遮掩得严严实实,弩矢射不穿这些近两寸厚的蒙皮木盾,但巨大的力道震得几个盾牌手手臂发麻,箭矢撞击在盾牌的巨响震耳欲聋。
罗安儿虽防御严密,可其他山匪却没有盾牌可用,只能蹲在几乎起不到防御作用的土垛后乞求弩矢不要射中自己。
每一轮箭雨下来都会有十几个匪贼倒下或滚落墙头,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
看着一个个山匪惨叫着倒下,罗安儿心中就是一阵心悸,他现在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天岩堡拥有如此强悍的战斗力,打死他也不会去虎口夺食。
后悔药肯定没有卖,他现在最紧要的是要想个办法,在匪贼崩溃前将天岩堡的气焰打下去。否则一旦己方士气丧尽,自己将沦为敌人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罗安儿也是绿林道上的老人了,经历战斗不少,一些基本的眼力还是有的,他也看出现在他唯一的机会就是出寨迎战,打退天岩堡的弓弩队,否则一直这样被动挨打下去,等不到对方攻寨自己就先溃散了。
“带卵子的就跟我出寨,杀死这群天岩堡的杂碎,兄弟们吃香喝辣日娘们,杀一人赏银五十两,杀死那个当官的赏银五百两,寨中娘们任选两个,我升他做二当家。”罗安儿挥刀大呼,试图重赏激起匪贼们的血勇。
自古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他们上山落草不就为了痛快活一场吗,五十两够他们在象山县城里最好的倚红楼里快活十天半个月了,醉客居里最好的酒席能让他们吃到吐,那有不动心的道理。
立时有近百个匪徒红着眼睛、喘着粗气站了起来。
“原随寨主杀敌!”他们一个个挥舞着手中乱七八糟的兵器大吼,墙头吵嚷成一片,一群服色杂差的山匪在罗安儿的带领下,乱糟糟向墙下奔去。
稍有勇力的匪徒都奔下了土墙,墙头只剩下一些滥竽充数的老弱,这些人形容枯槁,骨瘦如柴,与一般的流民没有多大区别,他们其实就是一群流民,胆小怕事,被山匪们裹挟,在寨子里处于最底层,抢劫杀人他们不敢做,奸淫掳掠没他们的份,打仗时也往往被当成炮灰顶在最前面。
鲁良对屠杀这些人没什么兴趣,便下令弓弩手停止射击,只是上好弦对准寨门等待匪徒们的出寨冲击。
一阵吱嘎乱响,寨门被人从内拉开,近百个山匪拥挤在门后。
“杀!”罗安儿一声大喝,山匪们如出闸的洪水向前狂冲而来,他们还是老战术,充着杂匪的流民冲在最前,后面是精悍的老匪和匪贼中的精壮。
鲁良已将指挥权移交给管四,他自己手中却握着一张两石强弓,目光冷峻地盯着一名在杂匪身后躲躲闪闪的老匪。
“射!”管四大喝一声。
弩矢离弦而去,在山匪群中溅起几朵血花,十来个冲在最前方的杂匪惨叫着倒下。
鲁良食指一松,锋利的翎羽离弦而出,以一个非常刁钻的角度,射中一名躲在后排的老匪,老匪只是在一个杂匪身后略微闪出身形,却被这神乎其技的一箭射中了额头。
锋利的箭镞钻透了他坚硬的颅骨,让整个前额碎裂塌陷了下去,碎骨陷入颅腔之中,将整个脑子搅得稀烂,箭矢高速形成的压力又将这团浆糊向外挤压,老匪的七窍之中都流出被搅成浆糊的黄色脑浆,两颗眼珠也被挤出了眼眶,被一根肉丝连着,在脸上晃荡,整张脸上都糊满了黄白之物。
弓弩的优点很多,穿透力强、弹道稳定、训练容易等,但它有个最大的缺点就是装填较慢,一个合格的弓箭手射出五箭一般弓弩才能射出两箭。
鲁良是神箭手,相当于古代的狙击手,他当然不会拘泥于管四的齐射口令,只见箭刚离弦,第二只箭便已抓在手中,他对冲在前面的杂匪熟视无睹,这些人杀再多对匪贼也没多大影响,只要有钱粮,遍地的流民想要多少都有。
他瞄准的是一名持盾的老匪,此人身材精壮,满脸横肉,拿着长刀木盾,躲在几个杂匪后面猛冲而来。
“嗡!”
弓弩的怒张中夹杂着一声弓弦的鸣响,一只箭矢闪电般射出。
“噗!”
老匪根本没料到射在人墙之后还会被射中,手中木盾来不及举起,便被穿透了胸膛,鲜血喷溅而出,巨大的力道带着他飞滚出去,撞倒身后一名老匪,然后跌落路旁斜坡荆棘丛中,再没有冒头。
这时对面阵中又有几只竹箭射了过来,由于已冲到二十步左右,这些竹箭略具杀伤力,至少不会被山风吹得没影。
几只竹箭射中前排的近卫队,近卫队士卒身上都着双层皮甲,这种大炎军中的制式皮甲近距离防不住强弓硬弩的直射,但防御山匪的劣质竹箭却绰绰有余,竹箭只刺破第一层皮甲便已力道丧尽,软软的挂在身上,稍微一抖便掉了下来。
只有一只竹箭运气好点,从近卫队的空隙中钻过,射中第二排一名弓弩手的肩窝,弓弩手没有皮甲防护,竹箭入肉半寸,这名弓弩手成了开战以来第一个负伤之人,此人颇为硬气,抓住箭杆将箭拨出,继续装填射击,丝毫不去管肩上的伤口。
“是条汉子!”鲁良咧嘴赞了一声,又抽出了第三支箭。
这次他瞄准的是最后一排那个扛着替天行道大旗的壮匪,壮匪肩宽手长,孔武有力,两丈高的大旗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他却硬凭着双臂之力高高举起,手上青筋暴起,肌肉虬结,颇有勇力。
射中旗手,大旗倒下,会对山匪士气有很大打击,不过此人处于最后,前面人影幢幢,要射中有很大难度。
鲁良拉弓如满月,箭尖随着旗手面门移动。
突地,鲁良眼中精光连闪,指中弓弦嘈切,箭似流星赶月,朝着旗手面门暴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