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有些微凉。
又是那个荒无人烟的紫竹林,又是那个凄清神秘,鸦鸟惨叫的夜晚。
之前那个残城破桓中偷偷留下来偷听秘密的顾家探子,正兴高采烈地快马加鞭,前去禀报,顾太后的心头病苏家的军队战略被他知道了,定能大赚一笔。
紫竹林中有些凄冷。说来也奇怪。分明是月朗星稀的夜晚,丛林中却起了层层紫色的诡异浓雾。那男子心下还是有些害怕,但为了让绝密情报早日到位,他硬着头皮往前走。以免夜长梦多,越早越好。
哈哈,没想到堂堂苏璟大将军,和他整个军队的生死存亡就掌握在他的手里!整个天下的运势,就掌握在他一个毫不起眼的人手里!
苏璟将军还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吧,说不定还幻想这能将顾家的军队不费一兵一卒就打得连连败退呢,不曾想他们百密一疏。
他们把计划的核心不小心透露了出来,而在一场战争中,最重要的,就是计划的核心——战策。这相当于直接将自己的弱点双手捧上给对手。
世事无常啊!
他心花怒放地策马崩腾,正快要跨出林子的时候,一声鸟叫,他被迎面而来的一个黑衣蒙面女人猝不及防的吓了一跳。
“来者何人?”他壮着胆子吼了一句。
奇怪,这深更半夜的,竹林里怎么会有人,该不会是鬼……鬼吧?
对面的蒙面女子英姿飒爽,透露的眉宇间有一抹久违的年少张狂。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那人的声音却明显自信和从容很多。
“苏、晚、鸾。”
那人只想着快些走。
毕竟这更深露重的,深山老林荒无人烟,怎么会忽然冒出个骑马的美女来?只怕是……怕是妖精!
想到这儿,那人忽然打了个冷颤,从随心的布囊中掏出一件不知什么时候顺走的大袍,随手披在身上。
可明明不披什么事也没有,这袍子一披上,摊上事儿了。
“姑娘您要是没什么别的事,我这还忙着赶路,不聊了。”
“嗯。”
那人重重舒了一口气,对面的“妖精”放过了自己了。
“等等!”
奇怪了。他的外袍上怎么会有顾府的标识?
这是兄长军营那边的路。
不是吧。
呵,也不该是说倒霉还是好运了,过个路也能碰上探子。
好嘛,陪他玩玩。
她故意不露声色地丢了一颗石子,又准又重,打得那探子的马儿直接软了一条腿直直地跪在了地上,那探子直接摔下马,布囊里的所有东西都掉了出来。
“诶。怎么回事,我帮你捡捡吧!”苏某人装模作样地咋咋唬唬。
她故意借捡东西为由,把他的布包翻来覆去。
果然,可得被她顺走了!
走了几里路,竟是给顾太后的一封信。上面写着苏将军要用的战术。
偶遇卧底,苏晚鸾可没急着杀人灭口,不让兄长的战术泄漏到敌方口中。
只因兄长平日里谨慎得不能再谨慎,八成是故意误导了这个探子,让他把消息带给顾太后,其实战术全然不是这样。
……
皇宫。
临帝要急疯了。
找遍了整个皇宫上上下下每一个角落,依然不见苏皇后的身影。差点就要掘地三尺了。
他抛下手中的所有政务,连迫在眉睫的战事也置之不顾,风风火火地赶到了栖凤殿。
殿里整整齐齐跪着所有宫婢和太监,大大小小都来了个齐,偏偏那主位上空无人影。
大到包括苏晚鸾最信任的萧抚柳,小到栖凤殿中各式各样的杂物宫女,甚至请来了宫外的宁浅音,所有和苏皇后有半点牵连的人,现在都面露惊讶和不安地跪在栖凤殿下等待发落。
比那天苏皇后私自逃出宫外的阵仗还要吓人。
临帝推门而入,也来不及弄去肩上的风雪,飞快的走到那些宫人跟前,脸色铁青,认真得吓人。俊朗的眉峰紧紧皱起,与平日那股什么也不在意的模样全然不同。浑然是一股子让人觉得可怕的狠戾之气。
整个宫殿里静的鸦雀无声,气氛死气沉沉的,那些宫人连头都不敢抬,生怕被临帝拿出来杀鸡儆猴。
“你们谁知道苏皇后的下落?”他的声音有些凌厉。
气氛紧张,无人应答。
不止有着急,还有……害怕。他不敢想象任何意外的可能性。
没错,他怕,他想都不敢想。
哪怕是宁浅音,又何时见过平日里懒懒散散的临帝这般认真的模样。都吓得不敢说话。
“谁见过?嗯?赏金千两,封官升爵!”
他的语气越来越急。
现在每一寸时间都很宝贵。多拖延一点时间,她就多一点危险。
旁边的元礼试探地开了口。
“陛下,要……要不您先去忙别的吧,战事紧迫,这里交给……”
谁知临帝面色更加苍白急切,他的声音宏厚有力。
“闭嘴!”
既然都不做声,那他就一个一个问。
“元熙!”
那皇后平日里的贴身宫女身子颤颤巍巍地走了出人群。
承认,有被吓懵。
“陛下,我……我今日真的没有见过皇后娘娘!只是今早听娘娘说想吃宫外南烟房的糕点,便去宫外买来,赶回来时,大家都在急切地找娘娘了。”
临帝对他的话丝毫不做评价,来不及再问,只是紧接着直接转向另一边。
“萧抚柳!”他直接是吼道。
一个身穿孔雀绿朝服的女官走了出来,相比元熙,她要从容很多。
“禀陛下,下官也不知晓……”
“不可能!”临帝脸色变得越来越没耐心。“你是晚儿最亲近的人,她去哪里,你不可能一天都没有半点讯息!”
“你若有半分欺瞒,就不要做三品女官了!”
萧抚柳身子颤了颤,但还是要咬嘴唇不说话。
临帝紧紧闭上眼睛。
只听“砰”地一声,他懊恼地打翻了一盆花盆。
“陛下。”
临帝猛地睁眼。
是宁浅音开了口。
“您随下官来,有些话,得私下里说。”
……
寿康宫。
整个宫殿沉浸在一片佛光中,顾太后难得的没有出宫去。
顾太后原本在佛像前打坐,忽然被宫外急急忙忙赶来的探子打断。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
“我们的探子发现苏皇后不……不见了!”
顾太后猛的睁眼。
“什么时候的事?”
“不久前。只怕是逃到苏璟那儿去了。”
“混账!”顾太后也十分生气。“不是与你们交代了,一旦她有要走的痕迹,就不露声色地透露给临帝吗!现在人走了,我们还怎么在最后关头浑水摸鱼将她作为人质啊!”
顾太后不安的在佛像前踱着步子,像是要想出解决的法子。
“都说过了,一定要将她留在宫中!无论是临帝,还是苏璟,都是将她看得极重的!留下她,我们便多一分胜算!”
“无论如何,哀家不能再失去楣儿腹中这个孩子作为底牌了,去!再去加十个暗卫暗中保护着!在派人去找!沿着从皇宫到江南锦州城的一路,找遍了也要把她给找回来!”
那个暗卫作了个揖,正准备走,却忽然被顾太后叫住。
“等等,临帝什么反应?他急吗?”
“太后娘娘,宫都搜了三遍了,细致得发现了陈婕妤宫中的密室,且战事紧迫的情况下,临帝还调动了不少禁卫军满天下的找,能不急吗?”
忽然,寿康宫的正门被推开,有个人急急忙忙地进来。
是带着屏风的顾家三小姐,顾伊人。她现在深得顾太后之心。
“姑母,大好事,大好事!我们的人偷听到苏璟的战策了!”
“什么?!”顾太后实在不可置信。
不久后。
黑衣人默默退了下去,留下顾太后一人喜出望外地重新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