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明和李天南并没能笑多久,看着遍地残缺的尸体,他们很快就吐了个稀里哗啦,不得不回到船舱里休息。
倒霉的林宇则被沈泉一路拽着带到了“勇士”号上,后者准备找个还没断气的西班牙人给他练手。正好潘学忠等人正在商讨如何处理俘虏的问题,便留下两人旁听。
“这次我们一共伤亡了37名水手,其中死亡19人,重伤7人,轻伤11人,穿越众没有伤亡。一共抓了467个俘虏,扣掉快要断气的25个人,还有442人,其中西班牙人117人、他加禄人194人、比萨杨人79人、华人52人。”左武卫念完了数据,环视了一下众人:“我的看法是不能全留。”
“嗯!”大家都点起了头,看来众人对此毫无异议。毕竟船队里只有九百多号人,是不可能留下接近自己一半的敌人的,那实在是太危险了。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看不如把西班牙人都杀了,他加禄人和比萨杨人进行十一抽杀,华人全留下。”张春锐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怎么比我还极端?潘学忠心里泛起了嘀咕,虽然他手里沾满了西班牙人的鲜血,但他仍是不赞成这样做的,实在是太不经济了。
一旁站着的沈泉见潘学忠频递眼色,连忙接过话头:“西班牙人里面也有不少我们需要的人才,都杀掉太可惜了。”
“嗯,这件事还需要从长计议。”潘学忠缓缓点头。
“我倒有个办法可以试试,”崔斯特合上手里的书本:“西班牙人的船上一定有圣像,我们可以让所有俘虏放弃他们的信仰,并踩踏圣像。然后我们再让那些放弃信仰的人杀掉那些不肯放弃信仰的。”
“行啊你老崔,这么多天的书没白读啊,竟然想出来这么毒,啊不,这么好的法子。”潘学忠一琢磨,觉得这办法真不错,不由得竖起了大拇指。其他人讨论了一下,发现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于是都一致同意。
“要不要去问一下其他穿越众的意见。”列席旁听的林宇隐隐觉得有些不妥。
一听这话,几个海军头子纷纷投来了不友善的目光。张春锐也冷哼一声,显然是有些不满。
“小林啊,有句话说的好,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咱们大澳共和国也不搞文人统军那一套。这些战场征伐的事情,自然是归军队内部管理,问其他人的意见既不合规范,也有可能延误战机。”潘学忠摆摆手,示意这件事没有讨论的余地。
叶明和李天南被一阵魔鬼般的狂吼声吵醒,陷入了短时间的呆滞中。紧接着两人都从吊床上翻身而起,奔到了甲板上。
“杀了他!杀了他!杀!”一群华人水手兴高彩烈地吼叫着。被他们围在中间的是两拨人,都穿着西班牙人的服饰,眉宇间透露着惊慌的神色。
“这是什么情况?”叶明拉住了跟着华人一起狂吼的沈泉。后者显得有点厌烦:“别拉我!这些俘虏只要放弃信仰就能活,至于那些不肯抛弃信仰的蠢货,他们马上就要被砍死了!”
“听起来像是幕府对付切支丹的手段。”李天南想了想说道。
“这完全没和我们商量啊。”叶明有些激动。
“你说什么?”沈泉转过头:“这本来就是海军的事情,当然不需要和其他人商量。”
“可是......”叶明正要据理力争,一阵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席卷而来,打断了他的话音,响彻了整个船甲板。原来这边的西班牙水手承受不住压力,终于动手了。他们轮流举起匕首刺向昔日的同僚。五个跪在地上的水手很快就变成了一堆模糊的血肉。
“下一批!”钱东风举着喇叭吼道。马上就有几个水手上来,把死去水手的尸体抱起来,抛入海中。欢呼声又响起了,信仰的光辉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消退。
叶明不忍再看,他转过头,紧紧地闭上了眼睛。然而一旁的李天南却贪婪地注视着这一切,五官也逐渐扭曲起来,终于,“杀了他!杀了他!”李天南吼了出来。
在收拾完俘虏之后,船队又开始继续航行。由于敌方的三号船损伤过于严重,因此穿越众搬空了船上的货物和火炮,并取下了一些材料,然后就将这艘船凿沉了。此役战果颇丰,穿越众共缴获排水量700吨的“塞维利亚公爵夫人”号和500吨的“卡加延”号两条武装商船,并缴获了生丝475担、绸缎700匹、棉布11300匹、瓷器22300件等货物。
此后数日无事,船队一路顺风顺水,向着济州岛疾驰而去。沿途见到了不少乘着季风去日本贸易的明朝、葡萄牙甚至荷兰的船只。那些船只看到穿众的船队,无不感到惊怖,纷纷绕行。不过船队没有劫掠这些船只,而是径直向着济州岛驶去。
7月28日晚,一个大岛的轮廓出现在了瞭望手的视线内。苏昊和左武卫等人再一次测量了经纬度,确认了眼前的岛屿就是济州岛,于是船队原地下锚等待。
“各位,济州岛就在眼前,该拟定接下来的计划了。”潘学忠起身鞠了一躬,众人纷纷鞠躬回礼,然后落座。这一次足有37名穿越者列席,可以算得上是远征以来最大的一次会议。
“潘委员,我们能否趁着夜色攻上济州岛?”陆军的张云飞首先提议道。
“不行,济州岛沿岸礁石密布,也没有深水良港,贸然靠岸风险很大。”潘学忠干脆利落地否决了提议。
“请问潘委员,您是打算劫掠济州岛,还是打算长期占据济州岛?”李天南问出了大多数人心中的疑问。
潘学忠深吸了一口气,身体前倾:“我的意见是,长期占据济州岛。”
“什么?”“这太冒进了!”“开玩笑吧!”列席的众多穿越众纷纷惊呼起来,李天南倒是面色如常。
潘学忠两手抬起,做了一个下压的手势:“大家听我说,我这么做,有三个原因:第一,明末的朝鲜武力极弱,大家应该都有所耳闻。第二,在查阅资料和广泛讨论之后,我了解到济州岛上有规模很大的监营,里面的政治流放犯,也就是官奴婢足有1万余人,而济州岛上的百姓、官吏加在一起也只有两万余人。因此我们我们可以利用官奴婢的力量。第三,我们已经失去血性太久了,仿佛只有西班牙才有科尔特斯和皮萨罗,而我们却不曾拥有班超和王玄策一样,是时候恢复从前的荣耀了!”最后一句话掷地有声,全场气氛为之一滞。
“咦。这话不是你昨天说的吗?”叶明一脸坏笑地看着李天南,小声嘀咕道。
“确实,我得向老潘讨要版权费。”李天南显得痛心疾首。
张云飞和张春锐交头接耳讨论了一阵子,接着张春锐抬起头来:“我们陆军没有问题!”
“感谢陆军兄弟的支持!”潘学忠微笑着点头示意,众海军头目、左武卫、崔斯特等人纷纷鼓起了掌。
“还有其他人有问题吗?”潘学忠环视一圈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终于,苏昊开口了:“潘委员,我们对于打仗的事并不了解。因此我们各自做好分内的事情就好了。”
“好的,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那我们就开始部署作战行动吧。”潘学忠拍了拍手,沈泉立即拿出了一卷1:300000比例尺的济州岛地图。众军事人员“呼啦”一声围了上来,开始七手八脚的指点江山。苏昊皱了皱眉头,想要离开,却被潘学忠以咨询地理知识的理由留下。至于其它的穿越众是走是留,就悉听尊便了。
“太过分了!这里简直就是潘学忠的一言堂。”前东北某大学学生会负责人,马谦祖的亲信李云鹏跌跌撞撞地走出船舱,越想越气。
“先忍耐他一会,到时候有的是机会收拾他。”曾磊安慰道。他是执委会副主席付春兵的秘书,这一次也受命跟着一块来了。不过海军这里他们一句话也插不上,硬是坐了几十天的冷板凳。
“对,应该静观其变,海军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李云鹏咬牙切齿地说道。
指挥室内,潘学忠拿着地图,请教苏昊应该在哪里登陆。后者努力地回想了一番济州岛周围的地理情况,手指点了点济州岛北部:“这里是济州岛水文条件最好的地方,易于登陆,受台风影响也比较小。”
“那是济州城,济州的军队都集中在这里,在这里登陆太冒险了。”李天南在一旁摇头说道。:“另外这里是大静县,这里是旌义县,都是岛上统治力量集中的地方。”
“这样的话,我只能推荐东北的城山地区了。”苏昊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这里港口条件很一般,但是东北有牛岛作为屏障,东南有城山环抱港口,可以遮蔽风浪,而且也不是县治所在。”
“好,那我们就在这里登陆。”潘学忠猛地一拍地图:“兄弟们,回去擦亮刀枪,养足精神,明天就是我们建功立业的时候!”
“好!”“好!”“板载!”众人大声吼道,不过其中似乎混入了奇怪的东西。
7月29日,船队沿济州岛南部海岸线北上。一道又一道的烽火沿着穿越众前进的方向燃起,滚滚的狼烟向着苍穹逃逸,变幻出妖异的形态。显然朝鲜人已经发现了穿越众的行踪,一种大战在即的氛围笼罩了每一个人,欢声笑语也变得稀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