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州岛沿海礁石密布,船队航行的十分艰辛,一直到7月29日晚才驶抵城山区域。烽火一路伴随着穿越众前进,从大静县到旌义县,再到城山,仿佛在嘲讽穿越众的谜之速度,气的众海军火冒三丈。
在星光的照耀下,穿众可以隐隐约约地看见城山日出峰的轮廓。此峰海拔182米,系10万年前海底火山爆发而形成,顶部有巨大的火山口。火山口直径600米,深90米,面积达8万多坪。东南面及北面是悬崖,只有西北面是草坪山脊,与济州岛相连。视线右移,便能看到数千光点跳动,不过这不是什么夏夜萤火虫,而是朝鲜军队点亮的火把。
见此情景,潘学忠一面派出小艇,探测附近水文,一面召集“勇士”号上的众军头开会,正好李天南在船上打完点滴,于是便过来旁听,没想到一进门就被吼了。
“朝鲜人怎么会有这么多军队!”沈泉劈头盖脸地质问道:“你不是说济州岛上的朝鲜驻军只有两千余人,且分散在各处吗?”
“这不是我说的,这是资料里写的,你不满意穿越回去揍那些搞历史的,吼我干毛线啊!”李天南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
“安静,你们两个!”钱东风投来一道充满杀气的目光,吓得两人同时闭嘴。
“大家稍安勿躁,探测水文的水手很快就会回来。”潘学忠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桌上的地图。
同一时间,城山村外
“倭人为何还不退去,莫非是看破了本官的疑兵之计。”旌义县监崔仁建捻着自己并不茂盛的胡须,脸色颇为凝重。他这次纠集了旌义县所有的可用之兵前来驱赶倭寇,共计一百十七人。为壮声势,他命人点燃了一百余个火堆和一千余个火把,营造出这边足有两千余人的错觉。
“那些倭寇不过是些跳梁小丑,怎么敢冒犯大人您的虎威。谅他们也看不破大人的妙计,眼下迟迟不敢上岸,估计很快就要抱头鼠窜了。”身旁的小吏朴有德一脸谄媚地说道。
“我是多年未见过如这般大股的倭寇了,”崔仁建叹了口气:“只求他们不要登陆本县即可。”
朴有德正欲继续吹捧崔仁建的英明神武,忽见远处火光一闪,随即传来尖厉的啸声。一个铁球猛地砸在十步之外的沙地上,接着又弹了两下,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一个火堆上,溅起了无数火星。
“倭寇竟有火炮!”崔仁建大吃一惊。壬辰倭乱时,他尚处幼年,未曾上阵。不过他也曾听父亲轻蔑地说起倭人贫弱的火力,在大明王师面前不堪一击的事迹。后来他还听说大明那边拿住了好些个走私火药、铅子到日本去的不法商人,致使日本的后勤捉襟见肘,倭人火力之不济可见一斑。
至于朝鲜王国,在明军入朝平倭后见识了花样繁多的火器,便也依式样仿制并铸造了虎蹲炮、佛郎机、将军炮等火炮。奈何这些火炮造价不菲,且朝鲜火药产量极少,一年不足千斤,因此偌大一个济州岛,也不过有五号佛朗机五门,虎蹲炮三十二门而已。没想到倭寇竟然搬出了一门火炮,念及此处,崔仁建顿时感到大事不妙。
“大人快往后避一避吧,小的猪狗一般的身子,死了不打紧。大人您是万金之躯,千万不可损伤啊!”朴有德吓得都要哭出来了,牵着马缰的手不住地颤抖。
“狗杀才,滚到一边去。”崔仁建马鞭一扬,在空中虚划一圈:“我若是退了,你让这些人怎么办,让县城怎么办!”
说时迟那时快,远处的火光再一次亮了起来,这一次竟有数十道之多,甚至映出了船队的轮廓,不过朝鲜人已经来不及被这些艨艟巨舰震惊了。红色的炮弹呼啸着向着这边飞来,猛烈地砸在地上,随即被地面弹起,向旁边跳跃,砸开了六七个火堆。
一些离火堆太近的兵士也倒了大霉,被跳动的炮弹打掉了头颅、扯碎了身体,一命呜呼。
崔仁建脸色惨白,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身体,还好,每一部分都齐全。
“快走吧大人,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朴有德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你这狗才。”崔仁建气的一脚把朴有德踹倒在地,劈头盖脸地抽了三鞭子,随即翻身上马:“撤退!”
船上众人远远地听到了朝军慌乱的响动,但也不敢托大,一直炮击了三轮,才停止轰击。
“不对,我们被朝鲜人耍了,这绝对不是几千人的响动。”钱东风猛地一拍炮架。
“说不定我们这三轮炮击打死了上千人。”林宇开了个不合时宜的玩笑,随即招来了数道冒火的目光。
“没想到朝鲜人也会用疑兵之计。”潘学忠怒极反笑:“我们不能小看古人。”
虽然朝鲜人已经撤退,但考虑到夜战的不确定性,船上众人并没有立即登陆,而是一直等到了次日凌晨,才派出投诚西班牙人和水手组成的混合编队划着小艇登上海岸。西班牙人和水手们仔细地搜索了一番地面,确定了没有埋伏,穿越众这才登岸。
“万岁!万岁!”沈泉高举着刺剑,大声欢呼。
“早知道让他去陆军了,现在还浪费了内务部的名额。”潘学忠小声嘀咕道,随即抬高了嗓门:“下一批,准备登陆!”
登陆后的陆军随即带着西班牙人杀向了一个肉眼可见的烽火台,此时台上的烽火还没有熄灭,黑烟有气无力地在风中摇曳着。不过他们扑了一个空,烽火台上早已空无一人了,朝鲜人撤离的很彻底。
安顿好所有船只后,潘学忠便带领船员和剩下的穿越众,大摇大摆地进驻了城山日出峰脚下的一处渔村。水手们已经侦察过了这里,整个村的百姓都逃走了,村里并没有可疑之处。
百姓逃走的很匆忙,连炉灶内的火都没有熄灭。进村的水手们一番搜寻,发现这里是个很穷的地方,除了一些渔获,少数谷物之外别无他物,连牲畜都没有一头。
潘学忠挤出了几滴眼泪:“我早就听说朝鲜的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今天一看,竟然比传言更甚十倍,真是令人心痛啊。我们一定要把朝鲜百姓从李氏的邪恶统治下拯救出来。”
“潘委员说得对,我们一定要把朝鲜百姓拯救出来。”沈泉义正言辞地附和道。不顾情愿不情愿,一群穿越众都跟着符合起来,毕竟大义是绝对不能丢的。
“抓到两个俘虏!”远传传来喊声,原来张春锐等人仔细地搜寻城山附近的时候,抓到了两个探子,他们是崔仁建留下来盯着倭寇的。
“外交部的人过来,有活干了!”潘学忠向着一旁对着村落里的建筑指指点点的苏昊等人喊道。
只见一个留着长头发的年轻人跌跌撞撞地从那群人中走了出来,脸色相当不好看。他名叫王义和,是某大学的韩语系大四学生。虽说已经大四,但韩语仍然说的磕磕绊绊,非常的半吊子。
穿越众里几个韩语说的好的,都是在韩国留学过的女生。她们在见识了潘学忠等人对待西班牙女奴的恶劣态度之后非常愤慨,说什么也不愿意前来效力。剩下几个半吊子的穿越众也纷纷以肠胃不适,精神疾病等理由逃避了翻译的工作。王义和也想逃,奈何他曾当着潘学忠等人的面吹过牛,因此被强行抓了壮丁。
两个探子被张春锐一把推了上来,“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一边磕头一边嚷着什么。
“他们说他们是被旌义县监崔仁建派来监视我们的,是被逼无奈,求我们不要杀他们。”王义和翻译道,这时空的韩语和后世还不大一样,他只能边听边脑补。
“叫他们说点有用的,比如旌义县有多少人口,多少士兵,多少官奴婢,再说废话就砍了他们。”潘学忠做了个杀头的手势,他可没空听这些废话。
两个探子吓得面无人色,忙像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自己所知的事情统统说了出来。旌义县城内的人口,包括紧挨着城墙的邑外村,一共有八千余,其中三分之二都是官奴婢。全县的总人口,两个探子也不甚了解,大概约有一万五千余人。至于士兵,整个济州岛只有三个司,也就是一千五百人,分驻在济州岛各地。其中旌义县有常驻兵两百余人,屯戍兵和烽火台兵一百余人。
“竟然如此弱小。”张春锐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朝鲜打算拿什么来保卫自己呢。”
“靠下跪的快呗。”李天南在一旁嘲笑道。
“也不能这么说,朝鲜的儒学还是有些可取之处的,毕竟人家也当了数百年的小中华。”崔斯特总算为朝鲜找到了一些可取之处。
“不说这些,”张春锐摆摆手:“潘委员,这些西班牙人我都要了,充作陆军战斗人员,你没意见吧。”
“说好的事情有什么意见。”潘学忠摆了摆手:“那些比萨杨人,他加禄人你也带走,不过你得把工匠给我留下。”
张春锐倒也不是突然转了性,变得对外国人友好起来。而是因为他突然发现这些西班牙人的战斗素养不错。他原先认为,潘学忠等人如此迅速地打破马尼拉,定然是因为西班牙士兵不中用。现在看来,恐怕还是有其他原因的。
最终归入陆军麾下的共有西班牙36人,他加禄人124人,比萨杨人65人,其中颇有一些能说闽南语、粤语和客家话的人,可以和陆军的穿越众们无障碍沟通。张春锐、张云飞等陆军军头将这些人集中在一起整编、训话,并分发装备,足足忙了一个上午。这些装备全部都来自于对西班牙人作战的缴获,有大火绳枪、轻火绳枪、短矛、长戟和刺剑。还有铠甲和西班牙盔,不过不是每个人都有。穿越众人人都有防弹衣和防刺服,看不上这些粗制滥造的东西。
下午三点,陆军就行进到了旌义县附近,沿途没有遇到任何抵抗。城外已经没有任何居民,所有人都逃入了城中。
“哼。”张云飞抽动了一下鼻子:“这些朝鲜人真把我们当倭寇了,也不动动脑子想想,倭寇哪来的大炮。”
“这......村太破了。”张春锐觉得,把旌义县城称作一个城,实在是太侮辱这个字了。旌义县城的城墙用火山石堆砌而成,高度不到三米,甚至有不少地方年久失修,已经崩塌了。城门处虽然有瓮城拱卫,但高度也不足三米,且没有城垛和女墙。
“但是面积不小啊。”张云飞感叹道:“走了一圈下来,怎么也得有一千多步了。这些朝鲜人才多少人,竟然把城修这么大,怎么守得住啊!”
“就是要他们守不住。”张春锐的笑容逐渐变得狂妄:“全体陆军,准备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