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来年了,这宫里有个铁定的规矩,便是到了秋天,宫里各个角落里都要栽满菊花。栽菊花也要有讲究。不能栽这宫里园丁养的菊花,只能从骊山上移来刚结出花骨朵的菊花。这菊花的颜色虽是没什么要求,可皇上爱看黄色花的,于是到了秋天这宫里都是黄澄澄的一片。
刚走出连着废殿的甬道,一片明晃晃的黄色便闪进了眼里。或许是十余年未踏出废殿宫门,恩寿和艾儿具是一愣。艾儿更是干巴巴的脸上涌出了清泪,一旁的恩寿看在眼里,心里也泛起酸楚。进喜一行人走在前头,没有特意理会他二人,便也没发现他二人不一样的神情。等走到离祈兴宫不远处时,进喜突然停下,李承翊也跟着停了下来。在队伍末尾的恩寿和艾儿见前头不动自然也停了下来。见大家伙都站定了,最前头的进喜,向着恩寿和艾儿处走来,说道:“公公和姑姑也不必再跟着了,你们二人就跟着这个婢女,一同去东宫吧。虽说太子多半时间是在祈兴殿处理政务和听经书讲学可衣食起居还是要回东宫的。所以你们二人也还是得搬去东宫,皇帝已经把北疆王的大儿子赐给了太子作伴读,公公和姑姑也不必太过操心。”
恩寿听完,弯下腰堆起笑意又说道:“那可劳烦主管,让叹儿和我们一同回去。”
进喜赶忙扶起恩寿道:“公公怎的如此客气,我这就去办。公公快起来。”于是转身便要去前头。正在此时,艾儿却一把拉住了进喜。或许是意识到了自己失态,艾儿连忙又放下了手。进喜自是玲珑心思,已经领会到艾儿有事要询问,便道:“姑姑可还有事。”
艾儿半带伤心道:“只有一事,我原是困在废殿十来年的,不知宫中的菊花是何时开始种的。”进喜当是有什么别的事,一听是询问菊花便回答道:“就是姑姑刚进废殿的第一年,皇上那是突然喜欢起了骊山的黄菊花,于是便年年来种。”说完便又朝前头走去了,艾儿这下心里突然又惊又喜,一旁的恩寿好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只扶住了她,没做他言。
进喜刚在前头站定和李承翊说了一句话,姝叹便从前头跑了过来,和她一起的还有一个紫色不错的宫女。宫女走到恩寿和艾儿面前按照礼数拂了拂身子道:“紫娟在这里问候姑姑公公安,我是皇上赐给太子殿下的贴身宫女,从前在隆兴殿当差,伺候茶水点心。往后还得倚靠这姑姑和公公,您二位仔细这,我这就领二位去东宫。”艾儿听紫娟说完了话,赶忙扶起了她,又细声道:“往后都在一处当差,便是一家人了,何必整这些虚礼。”紫娟只是站直了起来,只管领着他们俩往东宫走,走到一半,恩寿手里牵着的姝叹便轻声问道:“爹爹,为什么哥哥见父亲我们却见不得他的父亲?”恩寿摸了摸她的脑袋也轻声回道:“哥哥的爹爹是天子,不是随意可以见的。”
姝叹似是谎言大悟一般抬头冲艾儿讲到:“姑姑,以前也总给我讲皇帝的故事,他们都可厉害了说杀人就杀人。”
艾儿听了这话连忙捂住了姝叹的小嘴,故作生气道:“往后在宫里,可不能瞎说话了,这不是在废殿了!”姝叹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立马不再言语。
紫娟走着走着忽然感觉后头没了脚步声,立马回头望去,只见艾儿捂着个孩子的嘴,于是细声喊到:“姑姑公公咱们快一点吧。”恩寿闻声抬头正对上了紫娟的脸,忽然心里莫名升起一股熟悉感,却又说不上在哪见过,发愣之际,艾儿紧忙拉了拉他的衣袖说道:“快点走别发愣了。”
于是三人又跟上了紫娟,走了不大一会,便到了东宫。
这东宫果真气派,赤红色的宫门,明晃晃的门钉,四周高墙林立,一片庄重华丽之感。宫门里有一颗参天古树,绿枝肆意延伸,绿油油的显得格外有生机。
在宫门外望了两眼,三人便随着紫娟进了宫门内。
东宫里的日子算是正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