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当真不知,请大人明鉴。”
事到如今,崔大人就算是知道也只能称作是不知。
若是他对于此事不知情的话,顶多也就是一个玩忽职守的罪名罢了,即便丢官可却也罪不至死,可若是承认了,那便是萧湘湘的共犯!
朝廷命官勾结贼人拐卖妇女儿童,这不仅仅是罪过的问题,这是在生生的打当今圣上的脸面,崔大人即便是再愚蠢,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不管赵溪亭心里怎么想,只要他不承认,赵溪亭便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崔大人的否认在赵溪亭预料之中,相反,若是他一口认下,赵溪亭才要费脑筋想一想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不承认便说明虽然崔大人确实是有掺和进这桩案件里面,但是掺和的却不算很深。
“如此啊……那请崔大人借些人与本官。”
听见赵溪亭这话,他心中本能的有些抗拒,看向赵溪亭斟酌了一下,小心翼翼的问道:“不知赵大人要人是为何?”
赵溪亭找他借人,崔大人问一嘴也算是应当。
这事儿瞒不住也没有必要瞒着,赵溪亭含笑道:“自是将那些解救出来的女人和孩子送回家中了,此次前来的卫兵都是朝中禁卫,此番结束便要回到宫廷之中,不可随意调动,便只能请求崔大人了。”
“原来如此。”崔大人松了口气之余,心里不禁暗暗惊讶,看来京中的传言是真的,赵溪亭当真十分受皇帝的宠爱,如若不然的话,皇帝也不可能为他调动禁卫了,这般深受皇恩圣宠之人,当好好巴结一番,若是他能为自己在皇上跟前美言两句,说不得今日之事只是申斥了之罢了。
带着这样的想法,崔大人没有犹豫,一口便应下了赵溪亭的要求。
“赵大人都开了口,下官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要用多少人,赵大人一句话的事儿。”
听见他这话赵溪亭心里十分满意,眼带感激微微颔首,“如此,便多谢崔大人了。”
与赵溪亭稽首,崔大人道:“家中还有些事情要处置,若是赵大人没有旁的事情吩咐,下官这便告退了。”
“崔大人请自便。”
将人送走之后,赵溪亭面上的笑容顿时便落了下来,回到宋寒烟跟前,满脸不愉。
察觉到身边之人心中不悦,宋寒烟侧头看了他一眼,“二爷何故不悦?”
对于宋寒烟,赵溪亭一贯是知无不言,他满脸愤愤的将方才崔大人的嘴脸说与她听,顺带还加了些自己的看法。
听完了赵溪亭的话,宋寒烟不禁哑然失笑。
“夫人再笑些什么?”
难不成他方才的表现便这般令人发笑么?
宋寒烟颇为好笑的摇头道:“妾身是在笑,这般小事也足以让二爷生气?而今渝州城中事,崔大人耳朵官位必定不保,将来二爷与他也再没有相见的时候,此时不悦又是何苦呢?”
将崔大人送走之后,赵溪亭心里的不悦是真的,可听完了宋寒烟的话,赵溪亭也是真的觉得,被崔大人激怒是一件不划算的事情。
“生气之事,不过是亲者痛仇者快罢了,若是二爷气出了毛病来,那受苦的会是谁呢?”
对上宋寒烟的眼神,赵溪亭心里顿时便明白了。
“夫人说的有道理,是我糊涂了。”
将宋寒烟抱在怀中,赵溪亭笑眯眯的开口。
“夫人果然是聪慧,能有你这样的夫人,是我的福气。”
听见这话,宋寒烟轻嗔了他一眼,啐道:“大人近日来好生油嘴滑舌!”
虽然是这样说,可她嘴角的笑意却是拉都拉不下来。
赵溪亭看得出来,宋寒烟并不是真的生气,轻轻笑着将人给揽在怀里没有再说话。
一夜无话。
翌日一早,赵溪亭让崔大人安排来的人去一个个的将这些被拐的女人孩子送回去,孩子还好,毕竟年纪小,即便是吓坏了有些不记得家中的路,可从他们的口音中,赵溪亭也多少能分辨这是哪里的人。
可有些女人却……
忙了一个上午,赵溪亭垂头丧气的回到驿馆,见到宋寒烟便扑上去,将她整个人都抱进自己的怀中轻轻摩挲。
“二爷这是怎么了?”
宋寒烟伸手轻轻拍抚着他的脊背,心里头无奈又不解,看向阳灯想要让他给出答案。
顶着宋寒烟的视线,阳灯没有说话,反倒是赵溪亭喏喏的开口道:“夫人,为何有许多女人不愿意归家?”
他们将人给救出来了不是好事儿么?为什么有许多的妇人少女都死活不愿意开口说回家去?
若是赵溪亭的话,被救回来之后恨不得赶紧回到家中感受家的温暖。
实在是不能理解那些女子究竟是怎么想的。
听见这话宋寒烟不禁哑然,想了一会之后心里便也就明白了。
“二爷,若非妾身对你有信心,被卖入青楼之后获救,我也没心思回家了。”
这个时代对女子尤其苛刻,离家超过一夜,没有家中人跟着的,都被视为丧失了清白,这样的情况下即便是回家了,也只有两条路走。
要么便是一生常伴青灯古佛,稍残忍些的,便会一死以证清白。
因此缘故,有不少女子不愿归家也是说得过去的了。
赵溪亭闻言,眉头不禁紧紧蹙起,“而今又不是前朝,本朝对女子还算是比较宽松的,若是那些姑娘愿意,在归家之后再嫁人也未尝不可啊!”
未必有那么多人会嫌弃这等女子的经历。
就像是他们赵家一般。
而今赵溪亭也算得上是朝廷新贵,赵家在汴州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可他们却依然可以坦然接受车小姐做他家的嫡子长媳。
既然如此,旁人家又有什么不愿的呢?
“并非所有人都像是咱家一般的。”
这世上顽固的人家从来不少,越是身陷囹圄的人家,便越是愿意固守成规,甚至不惜牺牲家庭成员的性命。
赵溪亭闻言,不由深深的叹了口气,“若是如此,那而今咱们应当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