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姁并未隐瞒,开门见山,直说自己师承姚翁,是当今鸣雌侯许负的师侄,能通阴阳。然后事无巨细地将李寂所述,以及之前与三位兄长讨论的内容,均告知于公孙诡。
关于如何与其他门客说起自己有阴阳眼一事,儿姁还专门请教过公子杞。公子杞让她言明师门即可,毕竟姚翁和许负师从深谙神仙之道的黄石公,两人又极擅长相人之术,本就是世间异数,多个通阴阳之术的徒孙倒也不足为奇。
果然,当公孙诡听闻听过儿姁自报师门,身子都直了几分,态度愈加恭敬。
“闻霁月兄所言,鄙人有一些猜测。”公孙诡若有所思。
“公孙兄请讲。”霁月昨日听容与介绍后,对公孙诡甚是钦佩。
“在下略有耳闻,陛下有意从几位羽林中郎当中,选拔一人出任禁军统领一职。这风声刚起,李广小将就被人陷害,倒是可以从谁人获益上着手查一查。”公孙诡分析道。
“言之有理。”儿姁点点头,她对官场一无所知,公子杞派公孙诡与她一同查办此案,考虑甚是周全。
“事不宜迟,霁月公子继续追查李广行迹,在下速去查看几位羽林中郎背景,如此安排可好?”公孙诡一脸急不可耐。
“甚妥,甚妥。”各司其职,儿姁欣然答应。
“在下先行告辞。”公孙诡一溜烟似地就没影了。
“这公孙兄还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儿姁自言自语道。
正巧夏晚进来服侍,闻言忍不住笑道:“主子刚来,怕是不知道,公孙公子就是急脾气一个,但凡有点事,恨不得立马就去办了。”夏晚比春迟的性子活泼些,话也多些。
儿姁不由想起没怎么动过的早膳,满脸无奈。
“夏晚,我想请兄长过来一趟,你可知该如何请?”儿姁如今是男子打扮,没法直接去田家找信哥哥。
“可是王信公子?”夏晚倒是记得霁月公子的身份是王信的堂弟。
“正是。”儿姁点头。
“奴婢找钱管家派人去请,公子稍等。”夏晚行礼退了出去,兴奋地踩着小碎步去找管家。
今日果真是大吉的日子,可以一见王信公子真容,那可是坊间封为长安第一俊美的如玉公子啊,夏晚心道。
儿姁无聊地在自己苑里逛了逛,秋暮和冬芜一直跟着,听到儿姁肚子咕咕叫了声,冬芜连忙从膳房端了些点心和瓜果过来,让儿姁欢喜不已。
原来有人服侍是这种感觉,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儿姁舒舒服服地躺在藤条椅上,晒着太阳,吃着瓜果点心,好不惬意。忽然,感受到一道冰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谁?”儿姁惊呼着站了起来,朝各个角落望过去,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秋暮顺着儿姁的目光看像四周,也什么都没看见,心下疑惑:“要不奴婢过去看看?”
儿姁被那道目光看了个浑身冰凉,不敢大意:“我们一起过去。”她担心有鬼魂在附近。
按理说,现在是白天,没道理会有鬼魂跟过来,难道是原本就在这沁心小筑里的鬼?
但结果是没有,儿姁和春夏秋冬将沁心小筑寻了个遍,什么也没找到,儿姁也觉得很疑惑。
王信到的时候,就看见儿姁正一脸愁容地叹气,连忙问道:“儿……霁月,发生什么事了?”
儿姁见哥哥到了,连忙站起来:“见过兄长。无事,方才好像看岔了。”
王信闻言放松了下来:“大白天的,别自己吓自己,放自在些。对了,这沁心小筑,住得可还习惯?”
“很好,四个婢女也甚是可心。”儿姁说话时,正巧春迟奉茶上来,眼神一个劲往王信身上瞟。
“那就好,今日寻哥哥过来,可是为了李广一案?”王信喝了口茶,问道。
“正是,早前与公孙诡商议,他猜测此案或许与陛下选拔禁军统领有关。”儿姁见春迟忘记给自己茶水,悄悄拉了拉春迟的衣袖,春迟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奉上。
“哦?却有可能,一多月前,陛下让几位将军举荐过任职禁军统领的合适人选,梁王还举荐了我。”王信说完,有些不好意思地顿了顿,继续道:“李广也在其中,但选拔尚未开始,他便成了杀人犯,这个方向可以查一查。”王信说着话,夏晚换了一杯茶上来,今日沁心小筑的婢女们都额外“敬业”。
儿姁诧异地看着兄长,她阿兄怎么看都不像个武将啊,梁王举荐他做禁军统领?
现在倒不是开小差的时候,儿姁赶紧回到案子,说道:“这几日,官衙可有李广的消息?”
王信摇了摇头,儿姁也很无奈。于是兄妹二人决定去街道各处隐蔽的地方逛逛,碰碰运气。
秋暮和冬芜见两位公子要出门,就要跟上,被儿姁制止。他们此番是要去暗访,身边不宜跟着人。两位婢女颇感遗憾,春夏秋冬四人依依不舍地送他二人出府。
“不愧是如玉公子。”夏晚有些沉醉地说道。
……
东市鱼龙混杂,最适宜藏身,王信决定带妹妹查访的第一个地方便是这里。
二人用了一日时间将东市逛了个遍,鬼是见了不少,但是却没见着李寂的魂魄。还好今日儿姁有意提防,一有不妥,赶紧用手遮住眼睛,避免和鬼魂对视。在大街上手遮来遮去有些怪异,但总比被鬼纠缠一晚上好。
儿姁的男子装扮,与王信有几分相像,年纪看着小,倒是个翩翩少儿郎。两人一路走着,引得路人频频回首,一时不少人寻人打听二人的名号。
儿姁回到沁心小筑时,疲惫不堪,明日还约了兄长再逛西市,只想用些晚膳,赶紧休息。
春夏秋冬听闻如玉公子明日还要再来,心下欢喜,不禁对儿姁更加殷勤几分。
儿姁胡吃海喝了一通,一会便吃饱了,正喝着最后一口汤,却看见李寂的魂魄从门外走了进来,惊讶地呛住了,汤都洒在了身上。春迟赶紧上前帮忙擦拭。
“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姁问道。
春迟四处张望,没人啊?
“无事,你们先退下。”儿姁将婢女们打发在门外候着,让春夏秋冬看着自己与空气说话,儿姁觉得有些害羞。
“白天见了……阿广走……夜里我来。”李寂回道,大意就是白天见到她过,但是跟着李广躲开了,所以晚上他自己找过来的。
“恰巧在找你,我寻了些贵人,愿意帮你儿子,但是我得先找着他,才能一起将冤枉他的凶手找出来,你帮我带个路?”
李寂闻言甚是激动,连连点头,示意儿姁跟着他走。
春迟见公子要出门,让秋暮和冬芜跟上,被儿姁婉拒,她怕带着人过去,会引起李广误会。沁心小筑的人和管家都知道儿姁是女儿身,春夏秋冬终究放心不下主子夜里孤身出门,又拦不住,只得暗自寻了管家想办法。
钱管家知晓此事时,儿姁已独自出府没了踪影,想派人暗中跟着也是没辙,只得打发人悄悄去找。一琢磨,管家又派人去东宫禀告给了容与,心想万一出什么事,也多个人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