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杞抵京时,去往绛县查找证据的乘风也将一干人证、物证押解至京。
乘风从周家的老管家入手,三日之内便将周胜之与赵姬的旧婚书、赵姬一案衙门里的卷宗、周家作案后赏赐出库记录的账本和参与此案的杀手等,能拿下的一个也没放过。乘风可谓是雷厉风行,等周胜之反应过来,乘风已带着人证物证离开了绛县。
“一路上周家没少派人追杀吧,可有伤亡?”公子杞问道。
“追兵确实不少,还好公孙先生高明,布了几路疑兵,真正的人马藏在为陛下进献秀女的船上,倒是有惊无险。”乘风禀报道。
“那便好,随孤入宫。”
……
绛侯杀人一案震惊朝野,为昌平公主名声着想,隐去了周胜之杀妻一说,仅言因私怨杀害赵家长女赵姬,嫁祸给“山匪”,屠了百余条性命灭口,并以此邀功。
陛下素来仁厚,厌恶酷刑,并未迁怒周家族人,将案子交由梁王主审,廷尉和御史大夫协审。案子证据确凿,案情也是一目了然,最终将周胜之等主犯处以斩刑,其他人从轻发落。
这件大案闹得沸沸扬扬之时,儿姁从槐里归来,小歇一日后正在与姨母话别。
“才回来一日呢,就又要走啊?”田夫人甚是惊讶。
“姐姐身子多有不适,东宫又派人来请我过去陪侍,儿姁也实在不放心姐姐,所以……”
王娡频频请妹妹入东宫,让田夫人不禁生出两个猜想来:要么王娡真有疾,她此举便是想让妹妹入太子眼,替自己争宠;要么王娡没有疾,大有可能是怀孕了,力有不逮,让妹妹来帮手护住这一胎。
无论是怎样,在田夫人看来,于田家和儿姁都有益无害,她自是不会阻拦。
“你们姐妹情深,应当的。只是身边没个得力婢女,姨母不放心。”
儿姁回田府那日就将婢女采薇勾引长兄一事,直接捅给了田夫人,田夫人毫不客气地将采薇贬为贱奴,说让人牙子远远发卖了。
“姨母不必见外,待儿姁回来后再做安排就好。”儿姁婉拒,她此行去东宫内院只是个幌子,主要是为公子杞办事积功德,带个婢女,太容易露馅。
“如此也好,还有半年儿姁就要及笄了,姨母盼着你早些回来,把管家的本领学起来。你不知道,女子嫁人,管家之权早晚得拽到自己里,这可不是小事,里头门门道道……”田夫人有意教儿姁内帷之事,说了大半晌,见儿姁实在是一副不开窍的样子,无奈放她离开。
午膳后,儿姁便带着少许行李前往东宫内院,门房早得了交代,满脸亲热地带着儿姁入了朝华阁。
王娡屏退了下人,仔细听妹妹讲了槐里之行。乔杨娶亲一事让王娡有些惊讶,但也松了一口气,而后听到女儿金俗一切妥当,便彻底放下心来。
“姐姐,近来可好?”儿姁关切地问道。
“自是一切安好,倒是有一事,贾良娣昨日禀了太子,已有三个月身孕,你日后出入内院,切忌冲撞了她,以免生出是非。”王娡嘱咐道。
“妹妹记下了,怕是也遇不上她。儿姁遵师命,平日要着男子装扮,跟着公子杞积功德,不会真住在这。此事若是姨母问起来此,还望阿姊替我保密。”
“姚翁之命定是要遵从的,儿姁也真是可怜,小小年纪东奔西走的……也莫担心,如今朝华阁里的人心都拢得差不多了,妹妹的名声要紧,定会替你守得严严实实的。”王娡怜惜看着自己的儿姁。
夜里,容与悄悄儿拿了身男子行头给儿姁,她换上后,秘密出府,以霁月公子的身份,入住流觞居。
流觞居是东宫极少数得力门客居住的宅子,除了霁月,门客便只有公孙诡和程郑,一足智多谋,一擅长经商,前几日与乘风一道去绛县查案的便是公孙诡。路上,容与将二人简单为儿姁介绍了一番。
流觞居规模不小,儿姁住的沁心小筑,离另外两人的居所远,倒也方便不少。
“我家主子为公子配了四个婢女,都是知晓内情,绝不会泄密之人,大可放心。”容与停在沁心小筑门口道。
“那就多谢你家公子了。”儿姁正欲行礼,忽然想到自己现在是男儿身,赶紧改成了拱手。
“另有一事,公孙诡明日会来与公子共商李广一案,他也住在这流觞居。”容与又看了眼身后低头跟着的管家,“殿下吩咐,有任何不便,可直接知会钱管家。若无他事,容与先行告辞。”
“好,今日有劳容与兄了。”
容与离开后,钱管家忙上前一步,引儿姁入了沁心小筑的门后便告退了。
四个婢女齐齐行跪拜礼:“奴婢春迟/夏晚/秋暮/冬芜,见过公子。”
“快快快,快起来。”还是第一次有人对自己行如此大礼,儿姁有些慌张。
待婢女起身后,春迟介绍道:“禀告公子,奴婢与夏晚负责近身服侍,秋暮和冬芜会些功夫,负责护公子周全。”
“甚好,甚好。”儿姁从前在槐里没有婢女,到了京城唯一用过的采薇也不机灵,她倒不是很在意有没有人服侍。
“时间不早了,公子是想先用膳,还是沐浴歇息?”春迟问道。
“用过晚膳了,直接沐浴歇息吧。”
儿姁刚说完,春夏秋冬四人齐声行礼回道:“诺。”然后便忙活起来。
儿姁没见过这架势,觉得甚是新奇,弱弱地问了一句:“需要我帮忙吗?”
婢女们直接假装没听见,儿姁想想算了,不能抢了人家的营生。
入住流觞居的第一日,忙忙碌碌中过去了,儿姁躺在床上时,仍没有成为霁月公子的真切感。
第二日,儿姁正用着早膳,公孙诡便登门拜访来了,儿姁连忙起身。
“见过霁月公子,在下公孙诡,奉太子之命来与公子商议李广一案。”公孙诡拱手道。
“见过公孙公子。”儿姁赶紧回礼,见公孙诡没坐下,连忙招呼:“公孙公子可曾用膳,不若一起?”
“在下已用过早膳。是诡唐突了,没有算好时间,打扰霁月兄用膳,要不在下先去书房等公子?”
“不用不用,霁月也刚吃好了,这就与诡兄去书房议事。”儿姁看了眼才吃了一口的煎包,和丝毫未动的汤面,心中万分不舍,但又不好意思在第一次见面就让公孙兄等自己用膳。
门客都起这么早的吗?儿姁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