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习在家人和曾萱的鼓励下,度过这次危险期,但医生已经表示已无计可施,叮嘱家属随时做好心理准备。毕习也打起精神,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要去旅行。
毕习的电脑里和书柜里堆满了旅游攻略和旅行散文,他的心已经跟随旅行者走过东非草原,欧洲中世纪名迹,北美的广袤土地,但他把人生中最后的旅程定在了大理,他要和曾萱一起完成它。
在大理的星空下,曾萱想起和女孩们一起看狮子座流星雨,没想到却真有一个流星瞬间划过了他们的夜空。两个人兴奋的大叫,曾萱则赶紧补上一个愿望,愿望很简单又很贪心,她祈祷毕习能再活一年。
毕习看着跪在那虔诚向上苍祈祷的曾萱,她身上有一层朴素的柔光透着皮肤隐隐发亮,像一只被光包围的萤火虫,渐渐填满了他的视线。曾萱也发觉毕习从来没有过的温柔目光,两种光交织在一切,似乎在他们中间也落得满怀璀璨。
接下来他们静看潮起日落,在石子小巷和满面皱纹的老奶奶对笑,有一刻曾萱感受到毕习的手指离自己的皮肤只有几毫米,不及一颗微尘,但却始终没有触摸到她。
坐在轮椅上的毕习像暴风雨前的天气,时晴时雨,无论哪种都被阴云笼罩,无论他怎样大笑,做何种手势表达激动,或者滔滔不绝,曾萱看到是都即将暴风来临的灰暗。
在回程飞机上,毕习漫不经心说了一句:“赶紧找个好人嫁了吧,不成的话上《非诚勿扰》,我表演苦情路线的朋友保准你能马到功成。这可能是我最后能帮你的了。”
转眼间来到2010年的最后一个月份,宋苒和Momo来到年终最繁忙的阶段,Belle和团队成员成了空中飞人,齐琪忙着企业的会计决算,曾萱则在陪伴着毕习走过人生中最后的时光。
毕习自从从云南回来后病情急转直下,主治医生很确定地告诉家属,难过岁尾。曾萱经历多了,看着毕习一次次从死亡中逃离出来,心里有了幻想,毕习这般顽强,总有一天死神会对他厌倦放他一马。
毕习终日精神迷糊,有时微张眼睛盯着看曾萱一会儿就又睡着了。无论他是睡着或是清醒,曾萱每天都会给他读笑话,读完了5本《笑林》,有时毕习很诡异突然笑了,挣脱氧气罩告诉曾萱这个笑话八百年前就听过了。
有一天毕习难得清醒,可能是那天早上的阳光过于明媚,让毕习无法熟睡,他用了5分钟断断续续讲了一个笑话。
“校长看到一个学生站在门外,问他:你为啥被罚站了?他说:昨天我吃太多黄豆了,还喝了凉水。结果在课上我放了个一分钟的长屁,老师就把我赶出来了。”毕习吸了几分钟氧才接着说:“校长问:那你为啥乐呢?他说:老师和同学还在教室呢……”
曾萱本来紧张着毕习,听了这笑话也忍不住大笑起来。毕习总算讲了一个好笑的笑话,心满意足地睡去了,曾萱悄悄握着毕习的手,那手既湿润又温暖,就是一只健康成年男子的手,可以打篮球台球的手,而现在它呆在曾萱掌心里微微颤抖了一下。
Marisa和Belle创立的咨询公司在岁尾终于走上正轨,她们做了第一单并购案,Marisa带领着年轻人完成了一支成熟团队才能运作的方案,不仅获得不菲的顾问费,还打开了发展局面。
Belle也加入运营团队,从交易成本学起,边补习审计会计知识,边动手做企业并购案,她负责的承债式并购文案前前后后改了十几稿,起初Belle还有点不耐烦,但往后她就越心平气和,很多才毕业的大学生也敢提出自己的建议。
Belle边学边做,终于圆满完成了手上的方案。整个并购案结束后,公司全体派对庆祝,Marisa和每一位同事碰杯敬酒,她找了几圈才看到在女厕所门口吸烟的Belle。两个各有风韵的女人一同站在洗手间的补妆镜前,很有默契一同笑起来。
Marisa也借火抽了一支烟。
“怎么?好像不是很兴奋啊!我们终于胜利跨出了第一步。接下来路既会很宽也会很险。”
“越危险越合我胃口,我正翘首以盼呢。”
“我给大家放一周假,你已经一个月没正常休息了,应该痛快地玩一下。趁着年轻就应该尽情疯。我也和女儿去东京迪斯尼玩。”
“我是有件事要做。有个人一直没给我最终答案。”
Marsia有意沉默,加快吐烟圈的频率。
“年轻的时候,觉得自己很漂亮,学历又高,全世界的一切美好都应该属于我,至少我比其他姿色素质平平的女孩更有资格优先得到。后来我发现没有什么是你理所当然应得的,机会成本嘛,就是要付出代价。
“我因为美貌获得我想要的感情,也正是因为它,我没有去珍惜,所以失去了。我总是站在高人半头的领导者角度,对自己的爱人发号施令,去强制爱我的人付出,还必须是无怨无悔的。
“当他不耐烦的时候,我的一切优势就荡然无存了,我成了一个假大空的架子,所以我被感情所抛弃,并不是外人通常认为事业家庭矛盾才离婚。”
Marisa的烟灰已落尽,她盯着镜子里Belle的眼睛,认真地说:“我越了解你就发现你走着我过去的路,不过你足够聪明,能及时变通,但是感情不是高智商高情商就能解决的问题,你要让他感受到你的诚意,你的真心。”
这是一番直达Belle心底的话,她顿时觉悟,她要给自己最后一个机会。她清楚记得下一周是程诚的生日,她要为程诚办一场生日宴会,只属于他俩的派对。
Belle定好一家旧式上海风格的西餐厅,她准备在鲜花和小提琴四重奏营造的浪漫里低下她高昂的头,对程诚坦露心声。Belle第一次向男人服软,所以神经紧张,强迫自己不停对镜子练习。
原定时间到了,Belle一直盯着门口。终于,程诚还是来了,他今晚很正式穿着无尾礼服,摘掉了那副黑框眼镜,Belle鼓足勇气走上前,准备紧紧抱住他,一个女孩跟在程诚身后走进餐厅。她一看到那女孩的脸,就知道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那是一张平静、安详、温柔的脸庞,标准中国式贤妻良母的秀气,女孩清瘦娇小,穿着一身粉红色碎花直筒裙,很娴静地站在程诚旁边,一副安心知足的样子。
Belle马上撤掉了准备的鲜花和演奏,三个人很僵硬地吃了顿饭。Belle忍受不了程诚和女孩的默契举动,主动结束了这场闹剧。程诚让女孩先发动车,女孩很听话走开,Belle清楚看见了那道无形的墙,慢慢围拢过来,把程诚圈在了别人的领地。
程诚很坦然和Belle握手告别,就算直视的眼神里也没有任何躲闪和犹豫
“再见吧,我相信一定会再见到你的!”
Belle不情愿地伸出手,程诚礼节性轻握一下即松开。
“我真太高看我自己了,我以为你离开我活不了。”她至少要装的像个女王。
“不是高看,我也以为离开你,我的生活会一塌糊涂。我低迷了好长一段时间,躲在家里不见人,怕再见到你还是会放不下。但,现在你也看到了,我想我是太小看我自己了,离开你我一样可以好好生活。
“真爱也许只有一次,但不一定能给我们一生一世的幸福,我知道我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
程诚上了车,很快他和她离开了Belle的世界。现在Belle终于知道她不是感情世界里的女王,而且输得一败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