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习的病情暂时平稳,曾萱回到单位,请假了一个星期后,曾萱重新上班明显感受到不一样的氛围,同事们都小心翼翼,走廊里很少有人走动。曾萱预料有大事发生,果然中午璐璐就告诉了她陈局长最近杀了个回马枪,重新调回局里。
上周的中层会上,陈局和吴局针锋相对,弄得所有中层干部人人自危。陈局卷土重来给一直郁郁不得志的李家盛崭露头角的机会,他被委以重用,吴局很快找到曾萱,无非是准备再次挽留她,把她当成增加胜算的筹码。
这番话,最近三天李家盛已经说了5,6遍了。曾萱觉得好笑,自己一个如此渺小的人,却因为一个舅舅成了大人物。曾萱对他们只能报以似是而非的笑容,然后很守规矩的全身而退。
宋苒的酒店项目在建设前期就出现了重大事故,两个建筑工人因为操作不当摔下防护栏当场死亡,宋苒不得不立即应对,让陆阳聪出面安抚家属应对记者。但因为该事故却引发了劳资纠纷,最后施工队退出,让整个工程不得不重新开始邀标承包商。
本来宋苒还希望这个项目让大中华地区这次的季度报表漂亮一点,现在却不得不写事故的特别报告。本来工作上就让宋苒愁眉不展,每天下班时候李醇如闹钟式的来电更让他心神不宁。
李醇总是有各种理由想见他,比如让他决定租住的公寓是否适合女儿,女儿看不见爸爸闹情绪,女儿喉咙发炎要看医生,女儿想去郊游,每一次都是他们的女儿蜜蜜需要爸爸,所以宋苒不能推辞,就这样连续一周宋苒都无法下班回家,而是陪着李醇和女儿。
李醇结婚的十年从不下厨,一直保姆烧菜,现在她竟然学会一手地道的上海菜。宋苒在李醇家楼下抽了三支烟,司机正很紧张观察后视镜中的老板。李醇又来了一遍电话,堵车这个理由显然不够说服力。
宋苒像个心怀不轨的丈夫,硬着头皮去见明知故问的贤惠妻子。四岁的蜜蜜长高了半头,穿着刚买好的花裙子在门口焦急等待着宋苒,父女俩一见面就紧紧抱在一起,宋苒时刻抱着女儿,避免和前妻尴尬地接触。
李淳早就备好了丰盛的晚餐,看见宋苒进了饭厅,恰到好处把添好饭的碗放在他面前。
三个人进行了一次平静的家庭晚餐,宋苒每一分钟都害怕手机震动,如果Momo质问自己该怎么应对,这边是紧紧抓住自己衣领的女儿,到时他该怎么脱身?宋苒像犯职业病一样喜欢把所有事的退出通道都先想好,包括他和前妻的交往。
还好Momo并没来任何电话,越是平静,他就越感到一旦这样下去他就根本无法控制婚姻风险。女儿刚入睡,宋苒就立刻起身回家,李淳冷眼看着宋苒一幅如释重负的表情,只笑着把女儿送给宋苒的画塞到公文包里,仍像个贤惠的妻子送他出门。
家中的Momo当然在等着丈夫回家,虽然有几次差点拨电话,但她却按不下呼叫键。Momo为了经营好这段婚姻,手机下载了很多情感类书籍,每有空闲就会读上一段。她学到夫妻生活轻易不要跨过干涉自由的那条线,有时进攻是保护自己,有时就是自己包围自己。
Mo妈也把几十年夫妻相处的血泪教训总结成了家训,反复教导女儿要做个识大体的妻子。Momo在纠结中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梦里她站在漆黑的弄堂口,宋苒那辆蓝色跑车掉头离开,好像一切都退回到宋苒把她一个人抛在夜色中的那个时刻。
Momo四处张望想看清回家的路,突然有人握住她的臂膀,Momo一下子惊醒了,宋苒本来想盖好Momo的被子,两人一下子被彼此凝固在一起。Momo终于看清柔和灯光下丈夫惊讶的脸庞,那温暖的光芒从黑暗的四处满溢,覆盖了她的恐惧。
两个人拥抱在一起,直到睡熟了都保持着这个姿势,半夜Momo头枕着宋苒的胳膊有些酸痛,起来倒杯水,却看到了从宋苒公文包里滑落蜜蜜的那幅画。
那是个幼稚孩童的蜡笔画,一座扭曲的房子前,三个模糊的小人拉着手对着太阳笑。旁边有个成年人写着:爸爸、妈妈、蜜蜜。
第二天早上Momo成了那个明知故问的贤惠妻子,宋苒看报纸时,她自然问起昨晚的应酬。宋苒很平淡讲了几句吃饭的情况。Momo看着一边抚摸脖子一边快速浏览报纸的宋苒,她发现一个谎言原来就是空气中的某颗微尘,那刻根本感受不到它的肮脏。
Momo一整天都在问自己宋苒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谎。她浏览了李淳的专访,李淳对媒体大谈女儿和家庭,其中还提到了对前夫的愧疚。一直到部门周会Momo都没回过神来,只盯着手机里宋苒的电话号码,突然手机显示出宋苒来电,她被吓得差点失声,躲过议论离开会议室。
在电话里宋苒仍然告诉她今晚不回家吃晚饭,Momo一直用嗯来回答,宋苒以为她在开会就挂断了,Momo呆在走廊的落地窗看着落日叹了口气,又回到讨论激烈的会议室。
因为宋苒一再晚归,Momo整个人失魂落魄,终于在工作上跌了跟头。当别的项目经理都交出圣诞企划时,Momo还在那自我斗争着。
高斯总算逮住了这个机会,开会专门大谈工作态度和纪律,她和曲晋航当然不敢再对Momo颐指气使,如今的策略是把Momo隔离架空。会后,高斯留下部门精英,要研讨公关部明年上半年重点项目,却把美美和Momo排除在外。
Momo隔着玻璃看着孔影领着小组成员正在兴致盎然地介绍项目,自己一个人回到座位上,她的QQ已经闪了一天,Momo这才点开,发现巩明的一条留言:无论如何,今晚我要见你,等不到你,你知道我会去敲你家门。
同事们开完会,正在三五结群说笑着下班回家,只留下Momo一人的时候,她总算能伏在桌上哭了,Mo爸去世后,这是她第一次哭,第一次感到无助,第一次认识到自己还是那个渺小,微不足道的Mom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