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萱去北京学习期间,倒见到了以前大学的同学,那男孩是官二代,叫李家盛,毕业后顺风顺水进了机关,此次也作为年轻骨干到北京学习。
受环境影响,李家盛有与生俱来的势利眼气质,与班里同学格格不入,又实在肥大油腻,女生们背后都叫他猪油。
李家盛也是学生会干部,他们之前也打过交道。这次李家盛倒是主动相约,课下时间他领着曾萱参加各种局部的饭局。曾萱逐渐融入到这酒桌文化里,她知道在领导主宾谈话的空隙哪个时点是最适合敬酒的。
“你看双方话题已经挖掘得差不多了,拍马屁附和声都微弱了,这时你就应该起身带领下一个高潮了。”
“怎么能看出来?”
“领导听到别人的话只是低头点头,清嗓子,或者看电视,就说明上一个话题结束了。”
这是猪油在后海酒吧里贴着耳朵告诉曾萱。
周围的音乐吵杂极了,开了两瓶马蒂尼干邑只喝了半瓶,驻场歌手唱着《自由飞翔》,两位领导坐在露天卡座上,这一对中年老男人凑到一起倒有点耳鬓厮磨,已嘀咕快一个小时。
曾萱来来回回跑去了好几次厕所,其实她受不了这里的乌烟瘴气,窗外的后海正霓虹初上,各种围观消遣的人群或者迈着理直气壮的步子,或正在左右摇摆的探望。
微醉的曾萱坐在冷清的酒吧二楼沙发上,她下意识玩起手机,看来看去都停在齐琪的号码上。她鼓足勇气拨打过去却无法接通,这时momo的头像却在手机屏幕上闪烁着,曾萱仔细揉干眼睛才确认来电。
“曾萱,你看没看到晴晴,她有没有跟你联络?”
“没有?我和你们都很久没联系了。”
“发生什么事了?”
“哎呀,反正三言两语讲不清,你要接到她电话马上告诉我!”
“可是——”曾萱刚激动起来的情绪只能面对电话里急促的挂线声。这时李家盛拖着肥大身体踉踉跄跄地走上来,边走进卫生间边大声含糊不清地讲电话。等他再出来时,注意到了发呆的曾萱。
他一身酒气坐到正在打瞌睡的曾萱身边。
“你怎么在这?”
曾萱反弹跳起来。曾萱虽然是丑小鸭,却也是外貌协会的,猪油当然觉得扫兴。
“我说曾萱,你是不是也太自不量力了?你不要想入非非。以我这样条件大学老师、医生随便挑,更别说美女了。”
曾萱气的咬紧牙关,她自我控制了半分钟,语气已经恢复如常。
“没,刚才吓了我一跳,我的老同学,你倒官脾气大了点,果然这也遗传。”
猪油听到了,抖动硕大身躯笑得直翻口水,这时领导来电话又要吃宵夜,这两个人赶紧下楼。
电话那头,momo忙不停打了一夜的电话,晴晴无缘无故消失,远在外地的她当然无法知道其中的原因。
接下来的两天,momo一直心不在焉,细心的沈文把心思放在辅导孩子们写作和画画上,用心记录调查笔记,对她的低迷来不及察觉。momo觉得这一周真太长了,好像是囚禁在这深山里。
最后一节课,孩子们把画和作文交给了沈文。画的大多是大山,马路,也有日出,小花小草小动物,好几个人都画了一个姑娘,虽然五官不清,但都能看出是一个扎辫子穿粉色衣服的女人。
“同学们,这是谁啊?”
“秋美——”学校里各个年纪的孩子异口同声答道。
“这是?”
“她曾经是支边老师,是北京的大学生,现在回去读研究生了。”校长解释着。
“为什么你要画她?”沈文把画交还给一向沉默不语的那家大妹。
“因为秋老师教我们唱歌,教我们说外语,她说——”大妹笨拙地用普通话回答。
“她说什么?”
“她说只要好好学习,也会像她一样去北京念书,会走出大山。”大妹说完只呆呆望了一眼沈文,又害羞地垂下眼睛。
由于记者们已先行离开,沈文和momo成了这个乡村小学最后的访客。为了不打扰孩子们的学习,他们俩在校长带领下无声无息地走出校园,而孩子们竟然又在朗读他们刚来时的那首词。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逾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momo回头望,窗口那个大妹却没有读课文,只是充满渴求地望着他们,momo努力给了她一个笑容,大妹没有回应,回头继续朗读课文。
在回程的飞机上,他们俩又陷入来时的那种沉默。因为是雨夜飞行,momo有些耳胀,不停掏耳朵,不小心碰到沈文,他才从沉思里回过神。
“你怎么了?”沈文盯着momo
“你说什么?我耳塞,听不清楚。”momo仍在揉着耳朵。
“我,喜欢你。”沈文悄声说出来,又看起手上的书。
“你喜欢我?我没听错?”momo扯着大嗓门。
沈文惊慌失色回头,两个人表情倒是统一,这时飞机平稳地降落上海,momo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于是气流通畅了。
因为天气原因,机场异常繁忙,他们的飞机足足滑行了快二十分钟,momo已经耳目清明了,但心却更混沌。
两个人的距离又是那么近,沈文也在不安地等待好像飘在半空中的momo的答案。但momo自己却是最想知道答案的人,爱?不爱?她已经没有能耐想了。
乘客已经站成一排准备出舱,两个人这才反应过来,momo打开手机,竟然接到十几条短信,momo打开第一条来自于Belle的短信,一秒钟后,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那磁电波的杂音。
“你到上海回电,晴晴自杀未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