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带薪休假中的belle,无聊透顶,她才发现只有那个呆头呆脑的程诚能随叫随到。程诚动了阑尾炎手术,刚休养三天,就被belle叫出来一起吃饭,虽然belle一句正经的问候没有,程诚还是异常高兴。
belle无非想酒后诉苦,她像穿着不合适的内衣参加舞会,难受又无法脱身。
“belle,你在忍耐一下吧,Marisa说的没错,我们这行是专业人士,专业的知识——”
“程诚我跟你讲,你再废话就给我回家躺着,烦人烦人!烦人死了!”
那最后几个音几乎是尖叫,引来旁桌的目光。程诚也一筹莫展,却好尴尬地望向窗外。
“你看!belle,你快看!”
belle带着喷薄的火气看向窗外,原来酒店对面恰好是区民政局,此时是下午4点50分,临近下班时刻,Marisa却出现在民政局的门口,她迟缓地走出来,无聊地抽烟,她身后一个中年男人边讲电话也匆匆出来。
两个人相视几秒,无言,然后各自开车朝相反的方向离开。
“那个男的好像是她老公吧。”
“老公,民政局?不会是离婚吧?”
belle一下子来了兴致,她终于看到了这个对自己冷嘲热讽的女人落魄的一面。
“离婚?不可能吧?他们可是大学里的金童玉女,当年为了结婚,她老公放弃去美国留学的机会,现在好像是在经委当处长吧。”
“金童玉女?海誓山盟?”belle对此只能报以冷笑,自从她认识爱情,她就不再信任它。belle当然不是从小就水性杨花,不信任的原因也像普通小说里那样,源于初恋的伤害。
belle自认为她真正的初恋是她的高中语文老师。虽然之前很多好学生、坏小子都纠缠过她,但第一次因为爱而让她心跳加速,却是源于语文老师走进教室的一刻。
一向不爱学习的belle,却依然记得新概念大赛第一届获奖作文里有一篇描述女孩与她生物老师暧昧的故事,文章最后,两个人在空荡的校园里倒数着路灯点亮前的十秒钟。
这种事她和语文老师没有做过,他们好像没经历过暧昧,直接就进入了爱恋。因为老师,belle高考前最后冲刺总算跌跌撞撞上了大学,当她拿着录取通知书跑回学校,却看见语文老师正在给同事发喜帖。
belle点燃手里的香烟,头轻轻靠在玻璃上,程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看不懂,他只悄悄握紧了belle的手,belle却条件反射地缩回来。
因为momo去外地出差,晴晴连个商量的人也没有。晴晴满怀心事地回了家,连回自己房间都倍加小心。她那粉红色的天堂仍是原貌,连那整套日本瓷娃娃都完好无损地放在床头,一切似乎都没改变过。
当晚钟爸推了应酬,一家四口总算吃了顿像样的家庭晚宴。四个人在饭桌上少有交流,钟爸罕见地给钟菁夹菜,也顺带给了晴晴。钟妈看在眼里当然是喜上眉梢,只顺势不断地给晴晴碗里夹菜。
钟菁倒会偶尔发言,都是简短的和父亲交流公事,钟爸似乎没有兴趣,只含糊了应了几声。
“妈,别夹了,我吃饱了。”晴晴站起来挣脱开钟妈想拽住她的手,刚想说要先走,没想到钟爸的一句话,让她再也动弹不了。
“你和丁奇钢儿子的事情,我和你妈妈都没有意见。虽然他们家是做钢材、房地产这样的投机生意,老丁呢人是大老粗,文化低,但商圈里的口碑还算不错,这两年盖房子没少捞钱。”
晴晴只觉得头脑发热,耳朵胀地要冒气,她再也没有力量挣脱钟妈的双手,只得又坐了回去。
“妈妈已经约赵丽花见面了,就是你未来婆婆。他们家当然是一百个满意,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像我们这样的家庭,你还没有小姐脾气,听话懂事。
“我还问你堂哥了,他说丁奇钢的儿子虽然有点少爷脾气,但在他们圈里算是老实的,据说还仪表堂堂。”钟妈得意拔高嗓子,钟菁倒顺了她的意思,一直盯着这对母女。
“老丁今天也打电话来了,这个人讲话太直,我正在和市领导吃饭,他一口一个‘亲家’‘亲家’的,领导听到当然要问,结果咱们家这点事不知道要传进多少个耳朵里呢。”钟爸边讲边也忍不住笑起来。
“我倒想像30年代,在报纸上刊个结婚公告,我们家的喜事就是要传万里。我们的宝贝和丁奇钢的儿子在整个上海都是难找的绝配,家事,年纪,相貌,人品,样样般配!”
“丁奇钢的儿子虽然不算多优秀,好歹也是在美国名校里念了学位,现在在老丁的集团里做董事,没犯什么大错,栽培栽培,还是可造之材。他娘家舅舅据说在北京有门路,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是真的,老钟,丁奇钢儿子的二舅现在在北京——”
“他叫丁宁,不叫丁奇钢的儿子。”晴晴冷冷看着还没从兴奋劲里出来的家人,只有钟菁还如平常一样看着她,这两姐妹第一次默契交流了个无奈的表情,晴晴转身快速离去。
还没到门口,她已拨了丁宁的电话,而对方却传来亲切又呆板的语音提示: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经过了一个漫长黑夜,momo从浅层睡眠里醒来,她听到了木门外有扫地的声音。momo迷迷糊糊爬起来,看表还不到5点,她披头散发地走出门,而那一大家子早已经进入工作的生物钟。
男主人正准备耕具,女主人正在烧早饭,二妹在喂鸡,大妹背着小弟正在清扫院落。大家似乎把momo当成熟人,没人特别关照她。眼看早饭做好了,沈文还在熟睡,全家人都等着他身下的那张桌子放碗筷。
momo不好意思走进大屋,沈文几乎一夜未眠,所以被推醒后一阵眩晕,差点栽下去,这引来两个小女孩的笑声,这是momo第一次看到她们的笑脸。
吃完饭,沈文和momo决定和小女孩们一起上学。在清晨的5点半左右,他们踏上山区的上学之路。
沈文两人走完这一路有三个感想。第一个是长。来时坐地小三轮,不觉太远,走路却要花掉近三个小时,全是山路,好不容易绕上去一座山,发现前面还有三座。
第二个是险。雨后的山路特别湿滑,在黄泥地里裹足难行,好几次差点滑到。几个陡坡处还有碎石落下,山路外侧也没有保护措施,如果是晚上,这就是一条探险之路。
第三是沉默。这两个女孩一路上都默默无语低头赶路,不知是害怕迟到,还是害怕生人。全程没人休息,也没人掉队,尽管这样还是迟到了十分钟。
momo坐在凳子上差不多一刻钟,才有精力和那个穿卫衣的校长交谈,而沈文由于休息不足,锻炼不够,直接跑到厕所里呕吐。孩子们上完第一节课,这两人才恢复正常。
沈文自尊心显然受挫,一直低头不语,没办法momo只能顶上去,完成本次来访最重要的任务。
momo站在讲台上,本来她是想以简单的问候开场,但是看着各个年龄层小孩子朴实又却带生分的眼睛,突然想起来昨天村长和老乡们招呼的情景。
“大家好!我叫袁凯琴,也叫momo。”
那家二妹先咯咯笑,学了声猫叫,全班五十几个同学才笑起来,孩子们连笑都怯生,还是momo带动大家一起哄笑起来。
“我想问大家,最喜欢什么?”momo看着孩子们发愣的表情,又换了一种方式。“就是大家最擅长做什么,什么做的比别人好。”
又是沉默,孩子们悄悄扭动脑袋相互寻望。
“我大姐!”那家二妹站了起来。
“你姐姐什么地方比别人强?”
“她割猪草最快,别人才一半,她就满筐了。”
孩子们齐发出笑声,这次是真的开心。
momo为难地表扬了勇敢的二妹,但那个大妹却把脸深埋在书后。momo看见沈文出神望着大妹,白皙的面孔像是被紫外线灼伤了。
“同学们,我的意思是唱歌啦,跳舞,画画啦?”
孩子们又清澈又迷惑的眼神再次向momo袭来,她当然哑口无言。
“同学们,画画大家知道吗?我们带来了很多的彩色蜡笔,大家把认为最美的东西画出来,交给哥哥姐姐,画的最好的就是第一名,会有奖励,还会到上海领奖呢。”
沈文这时站出来,把蜡笔一盒盒发到孩子们的手上。
“对,还有唱歌,大家在家肯定会唱歌,谁唱的最好,我们会给他很漂亮的奖品,会去很漂亮的上海,可能还会到上海上学呢!我们大家最常唱的歌是什么?”momo边讲边用微笑争取孩子们。
“我们的祖国是花园!”二妹再次勇敢站出来。
momo趁机连忙号召大家合唱,二妹先大声唱出来,其他的孩子缓缓徐徐加入到合唱里,momo也扯开嗓子和大家一起唱着这几代人的童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