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谋深算的疯婆婆因地制宜,很快便从周围的环境里找到了索命复仇所需要的材料,并在心中拟定了这样一个复仇步骤:在蔡铭的身上投放适量的易燃的原料——硝,然后把他引到祠堂,伺机点燃蔡铭身上的硝,制造女鬼索命、蔡铭自燃的假象;再熬制木薯提炼剧毒氰化物,投放到邱胜吃的药中,引来罗刹岛上的秃鹫,制造女鬼寻仇、秃鹫啄死的假象。
“罗刹岛上有许多溶洞都盛产硝石,我年轻的时候曾经跟丈夫一起去炼过硝,但是如今出村之路坍塌损毁,我是绝计不可能再爬进村外的溶洞里取硝的了。我想起丈夫当年炼硝时曾经说过这样一个故事:据说我们的祖先刚刚坐船长途跋涉登上罗刹岛时,由于找不到火石取火,只能将身上穿的衣服中的棉丝取出,在岩石上一划,便划出火来了,原因是这些船上穿的衣服中浸了无数汗水、尿液,汗水、尿液中有硝,干了以后就会因高温摩擦使布料着火。尿液!我的脑海里一亮,茅坑里是不是可以找到硝呢?在围龙屋附近的茅坑内,我发现外墙遍布白色的附着物,一圈一圈的。对!把这些白色物体刮下来试试!于是,我找来刀片,小心地刮下白色物体,然后在暖气上烘干。当我把火柴的火苗凑近这些白色粉末时,‘嗤’的一声,白色粉末迅速燃烧,我终于成功提取了大量的硝。
有了硝,剩下的就是怎样投放硝到蔡铭身上的问题了,我留意到蔡铭身体不太好,每天要靠喝大量的娘酒来维持血气运行,久不久他的儿子就会过来围龙屋这里取红曲米酿新酒。于是我灵机一动,就在储存于隔壁房间的红曲米里掺入大量的硝粉,为了盖住硝粉里的那股异味,我在硝粉里加入了一些糖。不久,蔡铭的儿子就过来取红曲米了,我知道报仇的时机成熟了,正月二十天穿日当天,正好围龙屋里发生了女鬼求救照现形事件,再加上村民终于发现了早已刻在虎头人身像上的恐怖童谣,村民们都深信女鬼要回来索命了,于是我连忙跑到蔡铭家附近散播信息,引来了做贼心虚的蔡铭,我知道蔡铭是每天上午喝酒行血的,当时已经是下午,蔡铭的体内应该摄入了一定量的硝粉,所以我就伺机在围龙屋门口趁人多用火点燃蔡铭,但奇怪的是,我还没有接近蔡铭,只见一道闪电劈来,蔡铭瞬间着了火,当时我就坚信,可能真的是那个冤死的女鬼前来索命了!”
疯婆婆的描述让沈冰刚刚展开的眉头再度深锁,虽然疯婆婆的口供似有推脱之嫌,但有一点却是确信无疑的——蔡铭的自燃的确是在闪电劈过后才诡异发生的,而在众目睽睽只下,疯婆婆也的确是没有接近蔡铭,更遑论点火报仇。此时,胡非狐的一席话让现场所有人的神经倏然紧绷起来,“我觉得疯婆婆没有撒谎,因为硝粉在缺乏氧气的人体胃部是无法点燃的,所以我认为,蔡铭的死与疯婆婆下的硝粉毫无关系,凶手,另有其人!”然而温智信却怎么也不相信疯婆婆的推脱之说,从小到大对疯婆婆疯癫行为有着深刻印象的他,正想提出自己的见解,却被钱婷挥手喊停,钱婷示意疯婆婆继续交代,是真是假容后再论。
“之后,我明白冤死女鬼已经展开了索命行动,而我所要做的事情,便是在女鬼行动之前散布迷雾,故弄玄虚,吓唬一下另一个仇人——邱胜,以解我心头之恨。联系到杀人童谣里第二段内容是‘鬼魅苦,猛于虎,啄开你肺腑’,而我们又把罗刹岛上的秃鹫起名为‘鬼魅鸟’,我将计就计,打算利用自己拥有的木偶绝技,去邱胜家中制造凶案魅影,吓他们一家个鸡犬不宁。而至于之前熬制好的木薯毒液,由于没必要亲自动手杀人,所以我撂在了一边,而是重新拿起了刻刀,亲自刻好了一个女鬼木偶,一个秃鹫木偶,以及一个邱胜模样的木偶。
昨天深夜,我趁大家都在为蔡铭离奇死亡的案件忙前忙后的当口,偷偷溜出了围龙屋,来到了邱胜所住的庆云楼,然后点起一支火把,再用竹子捅开护门孔,然后利用以前演皮影戏时学过的小孔成像原理,扯动木偶,在庆云楼前演绎了让人胆战心惊的女鬼显灵,以及秃鹫索命的恐怖戏码。听着楼里的女主人因为受惊而频频尖叫,我的心里感到了一种由衷的快感,这是一种即将报仇雪恨的快感。你害死了我老公,害死了我肚子里的孩子,我也让你血债血偿!在吓唬得差不多后,我转身离开庆云楼的大门,谁知道在绕道庆云楼后的树林里,却发现几只秃鹫正怪叫着扑向了躺在地上的一具躯体,并用它们尖利的长喙啄开了那具躯体的胸膛!我再定睛一看,居然发现那具鲜血淋漓的躯体,原来正是我深恶痛绝的邱胜!难道女鬼刚刚已经显灵索命了?我既兴奋又害怕,兴奋的是女鬼原来真的存在,她居然真的用了我猜测的秃鹫啄胸的方法,帮我酣畅淋漓地杀掉了邱胜;害怕的则是怕别人误以为是我杀了邱胜。于是,我赶紧撒腿离开了案发现场,并赶回了围龙屋,之后便没有出去过了。”
疯婆婆的坦白像一道锁链缠住了众人的咽喉,让大家无法透气。房间内的空气弥漫着如死一般的寂静。沈冰、钱婷、胡非狐眉头紧锁,陷入沉思。倒是谢晓富驳起了疯婆婆交代的“女鬼索命说”,“我觉得疯婆婆是骗人的,这世上怎么会有鬼呢?作为有常识的现代人,你们难道真的相信这些无稽之谈吗?”
披头散发的疯婆婆扯着嘴角发出让人心颤的冷笑,“视死如归”的神态仿如对宙斯无所畏惧的普罗米修斯。“说实话,蔡铭与邱胜被索命之后,我这辈子忍辱偷生的日子就终于盼到了头,就算是现在让我马上死去,我也甘愿!可是不是我做的就真的不是我做的,我有什么必要去编织鬼怪之说来欺骗你们呢?”
一旁流着冷汗的周忠德也发言道:“我也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鬼怪,可是之前发生的女鬼求救照、虎头人身像流血,以及昨天晚上发生的古井鬼脸事件,都告诉我们,如果不是女鬼所为,又有谁可以有那么大能耐制造出这些让人匪夷所思的事件呢?”
“你就不给这些事情都是疯婆婆一人制造出来的吗?要知道,女鬼求救照、虎头人身像流血以及古井鬼脸这三起事件,发生地都在围龙屋内,而住在围龙屋的疯婆婆绝对拥有天时地利之便,我相信这一切所谓的闹鬼事件,都是疯婆婆为了开脱罪行而设局布下的迷雾。”谢晓富启动了自己的侦探头脑,开始分析起闹鬼事件的前因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