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继续这样试验下去了,七八百种结果,他的时间不够。他来这里虽然不是为了保护程真,但他也不想让她那么快就死了。于是在又一次找到石碑后,那峳对陆遇行说:“这次我来。”
陆遇行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常态,他举着那张纸,给那峳比划:“这次该这四个了。”
“按顺序多无聊啊。”那峳飞速把手指放进四个孔中。陆遇行难得惊慌地叫了一声:“你干什么!”
石碑没有任何反应,但石碑周围的石板爆破般的碎裂开来。那速度太快,根本避不开,其实如果以那峳的身手,他一个人或许能躲开的,但他没想躲。
他拖着陆遇行一起掉了下去,身体一接触到底下的东西,他就明白遇到什么了。流沙陷阱。他们落进了快到胸口的沙池里。
“别动,千万别动,先冷静。”
陆遇行整个人几乎是埋了进去,又扑腾出来,不像那峳有准备地落地。但露出头后,他根本不顾头脸的沙子,立刻做出了反应,“这种流沙和普通沙子不一样,里面混着粘土和咸水,稳定性极低,动作越大越增加它的粘性。”
“遇到死门了?”那峳问。
“不是,是之前试过的顺序。”
当然是之前试过的顺序,那峳刚刚是用最快的速度在那张纸上扫了一眼,记下了一个才动的手。但此时,他只要装傻就好。
“也就是说,错误次数会引发陷阱?”
“恐怕是。”
不对。这件事是无法预测的,人可能在任何一个位置去增加错误次数,需要多少的陷阱?就算,可以,真的有人那么变态,这里真的有无尽的容量可以设置。但目的何在呢?能来到这里的人会有多少,几十年,几百年,能有一批人进来吗?而人陷入这样的境况,要么就直接发疯乱转,可能连石碑都想不到用。要么能想到用的也是乱戳。像他们一样一步步地走,会在纸上计算的,能有几个?再者说,应付计算一样有办法,按人的试验规律来说,把死门放在两侧或中间,效率更高。
古人没有那么聪明?根本不是这样的,事实上,古人比我们聪明得多。他们的约束更少,时间更多,还拥有很多我们现代见都没见过,深埋在历史里的东西。那个时候,只要有人就可以了。而如今,人却变成了附加项。
关键还是在于目的。这个地方存在的目的。
至于他们是如何落入流沙陷阱的,那峳心里已经了然了。
不过陆遇行有一点说的没错,流沙陷阱恐怖并不在于沙子。蓬松的沙子没有那么大的阻力,而这种流沙不一样,一旦到了某个临界点,想抽身比登天还难。那峳往四周看,没有任何可攀爬的东西,整个流沙坑只有中间一根巨大石柱。不用说,石柱是用来支撑石碑的,但他们现在距离摔下来的坑洞太远了。石柱光滑,还覆着一层沙土,即使是他也未必能从沙坑中跃起,并且确保攀爬上去。而且绳子也未必固定得紧。
“也没事,”一直站在一旁,仿佛出神一般的陆遇行在这时突然开了口,“我本来也没做能出去的打算。来到这里虽然是有老朋友的托付,但毕竟是我自己愿意的,不怪谁。”
“说到这,我还真挺好奇的,当初,你为何会答应陪同来这里。”那峳慢慢走动着,感受着下面的沙子,用脚划出了柱子的轮廓,在头脑中推演着可能性。
“只是好奇罢了。他只说是来找人,也没说详细。”
“好奇?那就算来之前不知道,来之后发现要深入沙漠,也不觉得不妥么?”
“有向导啊。”
“那在你失去方向,独自一人之后,你有报警吗?”
“我手机掉了。”陆遇行终于忍不住问,“你究竟在怀疑什么?”
那峳只是轻轻扯动了一下嘴角,奋力从沙子里拔出了刀子,此时,沙子已经埋过了他的胸口,他挥刀在柱子上狠狠划了一段,火光四溅。只有一条白印,用手摸上去才能感觉到划痕。啧,力度不够。那峳又试了两次,石头比想象硬度高,好在他这把刀是经过特殊材质处理的,比一般的刀刃结实。他只需要点借力的地方,能让他把身体脱离。
“如果我能上去,我会丢绳子给你。”
“你打算怎么做……”
话音还没落,陆遇行就看到那峳几乎是用指甲抠住那一点点的划痕,将整个身体从流沙中拔了出去。陆遇行自己也陷在其中,知道下面越来越沉,这个破沙的动作,需要的力气太大了。与此同时,他看到那峳的指甲整个翻起来。
徒手攀爬,且没有实在的着力点的时候,能动用的只有自己的身体力量。要把力量全部蓄在前脚掌与手指上,同时保持姿势是最轻盈,灵活度最高的。只是那峳的手指在淌血,这石柱又巨大,根本无法搂抱,他每用脚下惯性向上蹬几步,就不得不往下滑落一点。陆遇行低下头,揉了揉僵硬的脖子,露出了一个若有似无的微笑。
那峳没空看其他东西,他必须全神贯注,说真的,他也没把握能上去。好在摔下去也死不了,只不过即使流沙不困死他,他也难有第二次差不多的气力了。石柱上面便是石碑,他凭的就是这个,前提是,他能到相应距离。
一根石柱,爬了太久太久,体力已经到了极限,指尖的血已经流不出来了。他有点想低头看一眼,要是陆遇行已经被流沙埋了,他也是无计可施。他虽怀疑,但还不想陆遇行死。死是最没有意义的。但千钧一发,低头就输了。他抬起头,观察了一下,发现跳到地上是不可能的,破面离他太远。只有最初想到的办法了,能不能成,就一瞬间。
两条手臂完全超越了极限,不自觉地发抖,那峳能想象得出,等到放松下来,会有多痛。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多痛也得忍。一条胳膊是固定不住身体的,他必须在拔刀的同时,用最大力量蹬踏石柱,并且跳起足够的高度,用刀斜卡住石碑。这中间偏差毫厘都不行。
刀甩出的那一刻,那峳就觉得不好,力量用得不够,一刀没有卡住,只在石碑上砍了一下,就把他震开了。
完了!那一刻刀险些脱手,好在他反手握紧了,拼死往石碑基座与下面石柱的缝隙里一插。他并不确定那里有缝隙,只是死马当活马医,但刀刃居然嵌进一寸。就凭刀刃那一点助力,那峳来了精神,豁出去一下压狠,一脚蹬住柱身往上一跃,轻踏刀刃,终于艰难地攀上石碑顶端。当他往下望,才意识到自己究竟爬了多高,脚下仿若通天塔一般,几乎看不到陆遇行。
手指已经疼到麻木,但好在掉了指甲也不算什么。他回头看了看,背包恰恰挂在断裂石板上,居然没有掉下去,这个距离他有把握能滚过去,并且救下包。他反倒不急了。
“喂,还活着吗?”他朝下面喊。
“还活着,不过,你不用管我了,太深了,你拽不起来的。”
“救不救得起来,我说了算。”那峳的眼神冷下来,“我问你个问题,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不是来救我们的吗?”
“我是和谁来的,我是怎么来的,我为什么来,你都不在乎吗?”
底下一阵沉默,就在那峳觉得他不会回答的时候,突然听见一声轻笑,那是和他那个人不相符的有些阴沉的笑声:“说实话,我不在乎。”
那峳皱了皱眉。
“我们出事前,我是知道谢导在给人打电话,有人来找我们,但到了这里后,我已经不抱期望了。这种时候你出现了,我能确定你是活人,你的影子,你的反应……是活人就好,我管你是谁啊。”
他这番话,无论是内容还是语气,都无懈可击。反倒让那峳有了些迟疑,是不是他一直以来想太多了。如果不是这种状况,那陆遇行这个人,要比他想象更复杂。这两种可能,他还是更倾向后者。
“你等下,我拿绳子。”他翻身向后跳,擦着断面滚到了安全区域,一把拽起包,将绳子绑成锁扣,绕在石碑上,确定会卡住,才丢到下面,“把自己绑紧了,我的力气未必够,还得靠你自己。”
过程就不赘述了。总之陆遇行上来后,两个人都力竭了。但此刻不宜久留,两个人顾不得石碑,先退了出去,在走道上面对面倚着墙坐了下来。
“你先处理一下你的手吧。”陆遇行没有大包,只有一只腰包,挂着个水壶,里面估计没多少东西。他翻了翻,掏出一瓶云南白药喷雾来,“你先冲冲,喷一喷,再裹起来。”
“没事,这点小伤不算什么。”那峳没有接,只是拿水冲了一下,拿纱布缠紧。
“我知道你还不信我。”陆遇行笑了一声,把药收了起来,“但你连自己在怀疑什么都不知道,不是吗?”
那峳合上了眼睛,不再说话,专心闭目养神。
其实真的放松下去,真的可以睡着,但不能睡着,在这地方睡着心也太大了。他把手腕上的表上了十分钟的定时,闭着眼睛强迫大脑在黑暗里停止运转,把五感降到最弱。
定时响起来时,那峳立刻就睁开了眼,身上的疲累其实不会减少,反而会积压下来。不过这十分钟的似睡非睡还是很重要,至少他能再提起一口气来。
只不过刚一打眼,他就跳了起来——对面的陆遇行不见了。
第一反应是摸刀,刀还在,东西也在。他小心翼翼在周围探索,又走回石碑那间屋子,石碑还孤零零立在那里,陆遇行不知用什么办法,整个人抱在石碑上。
“你在干什么?”
“我想到一个问题,”陆遇行居然没被他突然出声吓到,“以往我们都当石碑有特定轨道,但这次底下是流沙,并且没有夹层。石碑难道要陷入流沙层里去?”
“也许下面有个洞,石碑的重量能打通沙层。”
“难。你也知道,流沙不是普通的沙土层,单纯用工具就能打通。它是活的。石碑的体积,加上运动,会给予流沙层太多压力。因此机关的重量控制就很麻烦,有可能成功,但谁也没办法保证一定会成功。万一卡住了呢?你觉得,设计这种地方的人,会允许失败的可能吗?”
“那你说……”
“洞!你说的没错!是会有洞!”陆遇行反手朝那峳伸去,“把绳子扔给我。”
接下绳子,他一头绑在自己身上,一头绑在石碑上。那峳看着他系的结,摇了摇头:“你这样系不结实,按我说的系。”
陆遇行闻言回头看了那峳一眼,眼神里有诧异。那峳全当没看到,原地蹲了下来,想欣赏一出好戏。他当然知道那个眼神的意思,这种时候更合理的场景,应该是他抢先一步说他来。毕竟他的年龄体力经验都占上风。
但他偏不。
似乎是明白了他的想法,陆遇行没再多言,按他说的打了结实灵活的绳结,紧接着按照顺序再次启动了石碑新的机关。陆遇行随着石碑一起降了下去,那峳盯着那根石柱平滑地缩短,然后石碑插入流沙池中,如陆遇行所说,只是插入了一块就不动了。
紧接着,石碑两边的流沙开始抖动,在缓慢地流动之后终于倾颓而下。原来在下面开了四处一米左右的洞口,虽不会流尽,但室内面貌算是显出来了。这个结局,他猜到了,他相信陆遇行也猜到了。
这个高度,跳不好也是断胳膊断腿,那峳选了靠角落沙土密集的地方,下去的过程里换了两个姿势,蜷缩起来以最小身体面积落地,用腰腹力量带动身体在沙土里滚了一圈,然后迅速脱离。
即便如此,他的膝盖还是一刺一刺地痛。他尽可能绷住腿,听见骨头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脸上不动声色。
“怎样?”陆遇行问这话时没看他。
“还行。”
“你之前做什么工作的,运动员?”
那峳撇了撇嘴角:“没有工作。”
原以为跳下来是生路,没想到却是僵局。他看了看那洞口下面,沙子在可见的距离,很显然,底下要么就真的到底了,要么也是故意做出来的容纳沙子的空间。然而石碑也卡在这里了,接下来该做什么,完全没有头绪。
“只能继续试试了。”
很显然陆遇行也是这样想的,于是他马不停蹄试了下一个组合。他们一心等着石碑和周遭的变化,但足有一分钟过去,什么事都没发生。认真去盯的一分钟其实是很长的,指针必须踏踏实实跳六十下。
不会有动静了,那峳知道,变化一定在别处。就在他想要转移焦点时,身旁的陆遇行突然惊慌地朝后退去,摇着头喃喃自语:“完了,完了,这才是死门……”
他根本无处可退,像找不到洞口的鼹鼠似地乱窜,全然失了一路以来的沉稳气度。
可除了他自己惊慌失措外,并没有什么异常。那峳皱了皱眉:“你怎么确定这是死门?”
“虫子……硕大的虫子……虫子……那时候……”陆遇行指着石碑,“你看,你看!”
其实那峳差不多猜到他在说什么了,当初他和谢原在上面第一次见这个石碑,就是先是没有动静,然后涌出死亡之虫。他应该是想起那时,以为那就是死门。
但很显然这次不会发生了,不过那峳却还是看到了石碑上的变化。只是太暗了,只能看清几条道道,泛着一点点的绿光。
地图。那峳记得电话录音里说的话。他试着用手电打了一下,更看不清了。灵机一动,他想到他为了程真身上的荧光粉准备的灯。两种不同的光晕混在一起,反倒清晰了起来。
确实是张古地图。标注着河流和山峦,几块领域。比起这个,那峳其实更好奇发光的原理,究竟是石碑材质的问题,还是石碑内部有什么东西。古时可以自然发光的东西并不多,石头或者昆虫。他考虑或许其中有夹层,用特殊手段养着什么能发光的动植物。但敲击起来并没有薄弱感。
和他料想的差不多,这里应该是古国遗迹,但重点是他们所处的这个地方,是哪一部分。他一边想着一边把绳子套在手臂上,操着刀,往洞口走去,对陆遇行说:“我要下去看看。”
陆遇行此时已经意识到不会有什么突发情况发生了,略微放松了些,但仍是站在远处:“你下去干什么,底下都是沙子,一眼望得到。”
“直觉。你想走就走,我也不会拦你。”
那峳说着便跳了下去,底下确实很浅,甚至站不直,流沙如同活的一样迅速将他包裹住。但那峳立刻就发现沙量不对,以刚刚流下来的沙量和这个深浅度,应该堵死才对的。他艰难地往边上走,没磨蹭一步都要用十成十的力量,果不其然,在边缘的地方,他看见沙子在徐徐往下滑,流量小却平稳。应该是在边缘有非常小的缝隙,缓冲了这一夹层沙子的压力,又不至于立刻给下面造成危险。
也就是说,下面还有石室,并且有本身的作用。
那峳张开手掌,里面有一只最小号的药瓶,只有小指那么粗。他将药瓶混进缝隙间向下渗透的流沙里。
他只能做这么多了,假如药瓶能被带到下面,假如程真能看到,就会知道关窍在上方,省去一些时间,早些汇合。
做完这些之后,那峳手撑在上层石板,想用手肘的力量撑上去,但此时单单抽出一条腿需要的力气可能等于抬起一辆汽车。他抬头对陆遇行喊:“帮我一把。”
陆遇行闻声走到了边上,却没有蹲下来,只是直挺挺站着,居高临下望着他。从那峳的角度,几乎看不清陆遇行的五官,只能感受到一股幽暗冰冷悬于头顶。
他咽了咽口水,徐徐提了一口气,收住。
与此同时,那峳发狠地向上挺起身,将一条腿抽了出来。陆遇行这才俯下身,朝他伸出手,又恢复了之前的平和从容:“来,手给我。”
那峳没理他,终于把手肘抬到了石板之上,筋疲力尽爬了出来。抬头深深看了他一眼,并没敢松气。
“下面有什么?”
“什么也没有。”
“我就说吧。”
那峳清理着衣服上的沙土,发现腿一片青紫,出了不少血点,陆遇行完全没留意,自顾自拿出一张纸来,“我倒是发现了点东西。”
那峳晃了一眼,发现陆遇行把地图简单地在纸上标了下来,然后粗粗连了一下轮廓。虽然不规整,但很显然,那是一条鱼的形状。
鱼。在古老图腾里出现得很早,从新石器时代最早的图纹就常有鱼。一般涉及鱼的都是好的寓意,除非……鱼形还有一个寓意是无限。本身无限符号就像两条头尾相接的鱼,而太极图,亦是两条鱼。无限,乍听起来似乎也是褒义的,但无限的苦难呢,无限的折磨呢……这是个细思极恐的词。
虽然是个重大发现,但那峳一时没有头绪。见他皱眉,陆遇行朝他摆了摆手,招呼他到石碑跟前,指着那几个孔洞说:“我虽然记不清楚当初谢原是碰的哪几个了,但大概是这个区域。刚刚也是这个区域,相同的概率很高。我有一个假设,第一次,我们被死亡之虫攻击,但却毫发无伤,仅仅是被带到了这里。第二次,出现的情况相同,却没出现任何意外。会不会这个,是生门?”
是这样……原来是这样!那峳顿时有一种被冷水泼头的感觉,背后冒起一片鸡皮疙瘩。没错,如果是这样,就说得通了。也就是说,其实这里本身就是一道门。第一次,他们到了这里。第二次,或许在其他地方已经发生了变化,只是他们不知道。又或者,只是一种障眼法?排除一次巧合的机会。那峳把所有东西都收起来,扛在肩上,对陆遇行说:“再来一次。”
陆遇行也收了东西,刚抬手,那峳又觉不妥,出声止住:“我来。”
“怎么?还是信不过我?我能在这种古老机关上使诈?你也太高看我了。”话是这样说,陆遇行却还是退开了。
确实,千年机关怎么可能是一个现代人不声不响就能修改的,除非……那峳被他脑海里跳出来的那个“除非”惊了一下,他想明白了,他一直藏在心里的怀疑从何而来,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他从遇见陆遇行,就有不好的感觉,和通过程真电话里了解的人完全不一样。虽说他在路上时曾怀疑过陆遇行谎报方向,但毕竟那里面还有本身就认知错误的可能,并不足够让他对一个各方面都比自己弱势的人忌惮到如此地步。到了这个关口他才想清楚,他忌惮的是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人。
从进入这里,到这一路,他总是不自觉会想,这里究竟是谁修的,意义呢。他总觉得自己在和看不见摸不着的人战斗。但无论如何,当初修建这里的人,肯定不在了。明知道这个,他却还是心存疑虑,就在刚刚,他还在心里想“除非你是他们的人”。
他们,是谁?那峳是个相信自己直觉的人,他的直觉也一直值得自己信任。
他亲手启动了机关,地图出现又熄灭之后,右侧墙壁一扇石门轰然洞开,一瞬间尘土飞扬,根本看不清东西,还有股怪味呛人。
太久了,这扇门太久没开了。等到土压了压,那峳和陆遇行才走过去,看见一条很深的向下的阶梯,尽头似乎是有路。这扇门很窄,俩人并行都不够,看上去跟一线天似的。
“下去么?”
“当然,都到这时候了。”那峳沉声说,“借我纸笔用一下。”
“干什么?”
“就用一下,给人留个口信。”
“别管是谁,能走到这里的可能性太低了。”
那峳没再重复,只是冷冷看了他一眼,陆遇行还是掏出了纸笔。那峳迅速写了一行字,又弯腰在下面拢上一把沙子,做了个小的沙堆在石碑上面,纸条就混在里面,很显眼,不担心看不到。
“走吧。”
这究竟是生门还是死门,不走过去是不知道的。但那峳知道,这条路,不好走。
他短短的一生,一直在走不好走的路,这次不知道会不会是最不好走的一次。不会的,只有更不好走,没有最。
想清楚了这一点,那峳的脚步放轻了。他看着走在前面陆遇行有点佝偻了的背,莫名想到了奈何桥的领路人。
关于另一个问题,那峳的心里也有了确定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