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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突然遇到的陆遇行

历史究竟是怎样的存在?最重点的一点是它是运动的。所有稳定的固定的存在,在时间长河里注定要消亡,但历史并不会。它会随着不断的发现探究,推翻,更新,它是无止境的。而最初的史料,未必真实可靠,史是人记的,经过人的思维,再用辞藻落笔,其中就已经存在偏差了,更何况世世代代的政权统治。所以对于历史的确认,光有记载或者传说是不够的,要实质性的证据,也因此夏商那一段,至今仍属断代。虽然有一系列边角的佐证,但缺乏文字性的证据,还是不行。

历史的真相,想探究到这个,太难了,几乎是不可能的。每次定性一个时间,有可能随着一个遗址的出土,再一次更新了时间。人类的过去究竟是怎样的,当时的智慧与工艺到达怎样的高度,是一次次被刷新的。历史虽然永远是过去,但仍是行进的。

就像他一样。一次次回到过去,但时间仍在推着他往前。那峳坐在地上,靠着石壁休息,静静望着面前的石塔。说是石塔,不过是一臂高的模型大小。这是西域这边常见的石塔结构,基座之上是三层,三层皆是三间四柱,各层塔檐都是斜坡,塔顶立着三重相轮。只是中国的塔字据说最早是从东晋葛洪的《要用字苑》中出现的,而在当时他是如何解释的,也不得而知,原卷早已不在,只有清代的辑佚本。然而,很显然,塔这种东西,在东晋之前就有了。那个时候,他们究竟叫它什么呢。除了人所共识的储物供奉祈福之类的用途,是否还有其他用处呢?

那峳想了各种可能,但塔内既未储物,又不能按压转动,它似乎就是放在那里的一个摆设。

所以在检查了周围绝对安全之后,那峳坐下歇了歇。前面的那些石室对他来说不算太麻烦,经验这个东西多少还是有点用处的。他比较忧心程真那边,说实话,他并不觉得一个女人能穿过这种地方,放程真一个人走,不是上策。

但他还是这样选了,因为他知道程真不是个普通女人。但究竟不普通到什么程度,他需要亲眼见见。

这是场赌。

用别人的命去赌不太地道,但他也无计可施。他在给程真准备的衣服鞋子以及包里撒了很多荧光粉,只要她行动,就会留下一些,但只有特殊的灯光才能看到。他不确定这些东西能用多久,但至少能留下些线索。倘若他走得顺利,或许还有机会回去帮她。

但在那之前,他得完成他的任务。

也就歇了五分钟,那峳重新站了起来。他从包里掏了根雷管,只用了一点点的炸药,放置在石塔基座上。但还是比想象厉害,整个石台完全炸开,一块略大的碎石砸在他腿上,他心里咯噔一声,赶紧动了一下,好在只是疼,应该是皮肉伤。整间石室颤动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也不知道程真那边能不能感觉到。

一直到彻底安静了,那峳才挪到一片狼藉的石台边上,用脚踢着地上的石头。他倒不是喜欢这种简单粗暴的方法,而是实在赶时间。他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一个石塔的价值,也没有多少,更何况没有人能来到这里将之带出去。这个地方,本来就是该消失的。

如他所料,重点不在石塔,而是在下面的石台。但石台里并没有什么机关,而是存着一样东西。

人骨。

他刚刚坐在那里,突然想到塔还有一个用处,镇邪。找不到机关,也有可能就是没有机关,毕竟门就在那里。但塔不会白放的,他知道。

他对人体构造还算清楚,这应该是尺骨,也就是小臂的一根。但他毕竟不是专业的,也辨别不出年限。除了这根骨头外,里面再无其他。这段骨头肯定是被放置在暗格里的,被炸的时候只是被甩了出去,摔碎了一些,但没粉碎。那峳在侧面缺口发现了一些问题,他又敲碎了一些,露出骨髓的位置,很清晰的变色。

虽然很干燥了,即使有毒也不会轻易被感染,但那峳还是小心翼翼拿布裹了起来。

后来他又在不同的屋子找到了一根桡骨,和一根胫骨,尺骨和桡骨是接不上的,但也不能就这样确定不是同个人身上的。但相同的是,骨髓里都有中毒的痕迹。所以要不是一个人中毒,而且是烈性到会被镇压的毒,要不就是一群人中毒。也就那么简单的事儿。

这究竟是个什么地方?那峳越走越觉得奇怪。他走过很多地方,国内国外大大小小的博物馆,被发掘以及没被发掘无毒无害的陵墓与遗址。但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地方。这里什么都不是,不是墓,不是遗迹,这里没有居住痕迹,又不符合墓葬布局。以古代的修砌技术,要建这样一个地方需要多久,需要多少人,根本不敢想象,那是拿人命换的。所以它不可能是没有用的,相反它肯定是有大用处的。

那峳一路走,却异常地顺利,顺利到他开始觉得不正常,终于遇到了一处难题。说真的,炸药在手,按理说一切难题都不是难题,但毕竟是危险品,一个不小心把自己埋在里面得不偿失,再说了,他还是得留一些以备不时之需。更何况,最重要的,他不确定这个机关炸了以后会引发什么后果。

先简单描述一下他眼前的状况。首先,他并不是在某间石室里面,他在走道上。那峳转过一个拐角,忽然觉得尽头有什么闪了一下,在这种境况下,要抓住所有的意外,即使是幻觉,本着这个想法,他跨过了一间石室,走到了走道尽头。到近处才看清,墙上有一些湿湿的东西,很显然是从上面流下来的,很粘稠,也很块就会凝结成接近蜡的东西。他有些意识到是什么,所以没敢拿衣服蹭,抄起捡来的骨头挑了一下,闻了闻,嫌恶地皱了皱眉。尸油,很显然的。其实尸油也不是什么邪恶的东西,还是属于存在即合理那个范畴内的。只是现代标准的火化流程,是不会有这种东西出现的。即使是过去,正常人家也不会去刻意提炼这种东西。要得到尸油,必定要故意为之,蒸馏提炼。

不是什么好兆头。

打起手电往上看,在很高半空悬着一只水缸一样的东西,几乎卡在两堵墙之间。水缸被几根锁链吊着,无风却也晃晃悠悠的。从这个角度,那峳看不清楚铁链究竟是伸进水缸里面的,还是只是卡在边缘,也不知道里面是否交错。他数了数,一共是八根,排布规整,全部镶在墙内。墙上的“油”就是从水缸里滴出来的。

还是愣了片刻那峳才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永动机还没被发明呢,这油怎么可能无止境地往下流。最简单的小孩子都懂的道理,线以上才会溢,线以下即使再折腾,也有个度。怎么可能那么久,一直流不尽呢?

他很想上去看看,但实在没有可攀登的地方。他只能先放置不管,退回刚刚想进的那间石室,一进去他就知道,想不管真是太天真了。石室的上方,如棋盘一样纵横交错着各种铁链。如果他刚刚没有提前看到了,根本不会知道哪几条可能是连着水缸的。这点上,他还算幸运。但他一看地下的一条沟渠和排水口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一旦水缸倾斜,里面的尸油流下来,顺着排水口流进沟渠,一定会发生什么。

确定了水缸的铁链,不动它们倒是不难,但还有两个问题,另一个方向的铁链究竟会触发什么,那峳不能确定,他企图去找,但过不去。二是,他身上并没有能割断铁链的工具。这是一个失误,但他毕竟是个人,不是团队,他不可能随身拖着切割设备。

那峳抽出自己随身的开山刀,很重,不是特别锋利,但很上手。他看了看铁链与自己的距离,又看了看墙壁的角度,后退了两步,助跑,踏上墙壁,纵身一跃,挥臂朝铁链砍去。声音震耳,隐隐有火花,自然不像什么武侠小说一样一刀就能劈断,削铁如泥。铁链只是被狠狠压了一下,然后抖动了很长时间。

这样做有点危险,即使他尽量瞄准同个方向的铁链,却因为交错,难免会波及连着水缸的那几条。那峳屏息凝神,还好,没有大量尸油流进来。他又如法炮制了一次,这一次,用力砍在了接近墙壁的一侧,硬生生将铁链从墙壁内扯出了一段。有一些机括的声音,从墙背面响起,显然启动了什么,但眼下还不能知道。

如果这样一次一次的试,或许可以找到关键,但他体力流失太大,也不能保证不会失败。既然如此——那峳活动了一个腕关节,要把这么重一把刀像匕首一样灵活的甩起来并不容易,他这一下,要用上全身的力量才行——不如就让看得到的机关启动吧。

他把刀身用尼龙线缠得死死的,两头落下一段,拧成骨,一头缠在手臂上。然后他调转了一个方向,他借助墙壁弹起,在半空中翻了个跟头,把刀横插进密集的锁链之中,架住其中两根,双手狠狠向下压住。感觉力用到了极限,那峳双臂缠住两侧的绳子,如同吊环一般轻巧的翻了一下落地,顺势将铁链向下压拽。

尸油缓缓顺着排水口流了过来,但并没有如他所想填满了沟壑,甚至只是流出了一点点,就干涸住了。那峳把刀收回来,一边解着上面的绳子,一边注视着排水口,微微皱着眉头。为什么会这样呢?这不是他所想象的。但这个迟疑撑死三秒,绳子还没完全解下,他就注意到排水口有东西继续向外涌了。

完全是条件反射,那峳开始往门口退,当他退到门口时,里面的东西已经大批的涌了出来,并且像有意识一样,朝他追来。

虫子!

非常小,可能指甲盖大小都不到,但它们聚集在一起,如同一整个生命体一样涌动着,简直像一条河流。

那峳忍不住骂了句fuck,难不成水缸里都是这种虫子,尸油是用来饲养,还是本身就是它们分泌的……那峳朝原路往回跑,他考虑过往水缸那边跑,但假如不能真的歼灭这些虫子,无疑是把自己逼到死路。他还是需要更大的空间。

那些虫子显然就是能感应到他,也不知道是靠眼睛还是靠气味、温度,而且它们的速度非常快,还会分成几股去围截。那峳一边跑,一边抽出一只冷焰火点上,往身后丢去。冷焰火多少也是有点温度的,对人体无害,但对虫子来说应该够了。没想到,这支冷焰火丢在虫子群上,无声无息,它们躲都不躲,只是覆盖上去,硬生生把火压灭。

于是下一次,那峳直接丢了打火机。防风的。

这一次略微好一些,至少队形被打乱了,有一团混乱变焦,但剩下的盖过它们的尸体继续。这是敢死队啊,那峳“啧”了一声,用手指勾着门上方的雕花,勉强跃起,紧接着这群虫子就上了墙。

在那一瞬间,那峳有了一不做二不休的冲动,想直接跳进虫子堆里,看看这些虫子究竟想干什么。但他自然不能真的这样做,万一虫子迅速将他分食,那就太冤了。他借着手指肚的一点点力量,腿向前荡出,又迅速回撤,尽最大可能地向后翻滚出去,蹲姿落地,甩开了一段距离。

上了墙的虫子再下来没有那么快,但后续部队很快就涌上了。只多争取了三四秒,不过足够那峳点起两根火折子,并且用仅剩的一只火机,烧了一圈刀刃。躲不了了,只能拼一下了。那峳做好了准备,但预想中的虫群并没有涌上来,相反的,它们迅速地退了回去,退潮般地消失了。那种速度,仿佛是谁在前面划了个界限,绝对不可擅入,受到了惊吓。

那峳注意到了那根界限,他刚刚在空中挪腾时,甩掉了一根捡来的骨头。骨头被摔成了两截,本来也没有多长,那些虫子按理说根本不会在意,它们连火都迈得过,怎么会迈不过一快枯骨。

是毒?这骨髓里的毒是这种虫子害怕的?或者说,单纯是这个骨头,是虫子害怕的?那峳确定一只虫子都没有了,过去把骨头拾了起来。无论如何,知道了这点,骨头就得随身带着了,可以保命。

等出去之后还是烧掉,入土为安吧。如果可以出去的话。

无论如何还是要回去,他小心翼翼地回去,捡起了打火机,和还有大半截的冷焰火,顺便捏起了一只烧焦的虫尸。爪子触须那些都已经烧没了,也看不出个准确外形来,就是长圆的,像普通的甲虫。别说,烧完还有种蛋白质的味道,挺诱人的……等等,不止蛋白质的味道,还有一种香味。

那峳也不算狗鼻子,他捧在鼻子下面仔细嗅了嗅,说有吧也不确定,他不知道自己为何那么在意。若有似无的味道,如果是全然陌生的,一般都会当作是错觉,或者干脆没察觉吧。他能捕捉到那么一丝,就证明他闻过这个味道。

一定是最近闻到过,那峳眼皮一抬,伸手进包里,掏出了刚包上的那截断骨,放在鼻下嗅了一下,心中了然。之前他一直没留意,就任由这若有似无的味道跟着他,许是刚刚摔的那一下,断得太实在,猛地吸了一鼻子。等再闻到虫子身上的味道时,才反应过来。

尸油,虫子,毒入骨髓的人骨……而且彼此间是有联系的……最早想到的一种可能,人被虫子咬,而中的虫毒。但虫子不可能怕自己本身带有的毒素,咬死了人,然后怕那人的骨头,这虫子也太矫情了。既然如此,那就是反过来了,人身上的毒,远超于虫子的毒,它们之间是这样的制约关系。打个比方,就是这个人类似于虫王,因此即使只剩骨头了,气味还在,虫子都会退避三舍。这样便说得通了。

用尸油炼蛊不是什么稀奇事,传说苗蛊非常擅用尸油,而且泰国那边也是用尸油来行邪术的。那峳想了想那个离奇的水缸,里面的虫子,估摸着这或许也是某种巫术,或者是祭祀。后来将之用在了人身上,不知道有着怎样的效果。古往今来,拿人试药试毒,甚至拿人体当容器饲养一些东西。大多数人为了自己活,是无法关心别人死活的。尤其是早先那些更加听天由命的时期。总之最后的结果是,这个,或者这些人还是死了,于是被封了起来。

这个地方,难道就是为了封这些人骨而建的?如此说来,也算一座墓了。又或者,是丢弃的古代试验基地?

那峳难得有了些头绪,但又还是不能确定。他把那些虫尸拢起来,和骨头一起包好。他想回去那间全是铁链的石室继续研究,一步踏进去,太阳穴猛地一跳,立刻举起了刀。

“谁?!”

在那间石室里,背对着他,站着一个人。

光线中——或许不能算光线——那个人的身影十分诡异,从表面看可以确定是个男性,身上衣服完好,但实在太过完好了,因此显得有点不可思议。他比那峳矮一些,看不清影子。那峳举着刀,绷紧了身体,向前迈了一步。

“别紧张,”那个人先是把双手举过了头顶,接着缓缓转过了身,他的声音非常干涩,像卡了痰似的,“我是人。”

这地方出现一个大活人,还不如出现个幽灵更安生。那峳的姿势未变,直到看清面前人的容貌。是个中年男人,身材略有些发福,但还不至于觉得累赘。最让那峳觉得在意的是,这个人看向自己的表情,没有惊慌。

在这样的地方,见到任何动态的东西,第一反应都应该是惊慌。他们两个人的感受应该是相同的。但面前这个人太淡定了,那峳心里的警报一下就拉响了。

“你是谁?”

“我叫陆遇行,是个大学教授,我……”

那峳握着刀柄的手松了松,又握紧,只是往下放了放,假意放松了身体。“我知道你。”他沉声说,“我就是为了找你们而来的。”

“只有我一个了,进了这里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其他人。”陆遇行大大松了口气,反手招呼那峳,“你过来,看看这个。”

心中的警报一直响个不停,那峳站着没动:“你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这里只有一条路,陆遇行是怎么凭空出现的?而且那么短的时间。

“你跟我来,就会知道了。”

陆遇行往里走,那峳跟在后面,突然看到在那些铁链下面出现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我就是从这上来的。”

“机关在哪儿?”那峳不觉得自己会失误,但眼前的情形让他又不得不在脑海中回顾刚刚自己是否落了什么。

“机关是从另一个地方打开的,我出来后就在这里。”

“你碰了什么?”

“石碑。”陆遇行注意到那峳眼神闪了一下,于是补了一句,“你知道的吧,石碑。”

从程真的形容里,那峳知道陆遇行是个德高望重、非常有知识、性格沉稳的人,如今看,果然是名不虚传。但太过了。从他的年纪与资历,可以推论出他是生活在哪一年代,家境如何,人生经历是怎样的。而像他这样的人,是难有这样性格的。那峳对陆遇行这个人之前就存着疑影,如今这个疑影更重了。

但跟随值得怀疑的人走下去,是接近真相的捷径。

“和我讲讲,你在这里做了什么,发现了什么。”

那峳将刀收了起来,随着陆遇行往回走。据陆遇行所说,他和谢原在沙漠上遇到了死亡之虫,以为死定了,但醒来后,他就已经在这里了,面前是一座和之前没两样的石碑。

说到这儿,那峳轻描淡写问了句:“醒来就在里面了?”

“对,是在一间室内。”

这点和他与程真不一样。“你就没想过自己是怎么进来的?”

“怎么没想过!”陆遇行看了他一眼,像在说明知故问。“想了很久。想不明白。但我在我身上,”指了指肋骨的位置,“有几个洞,疼得很。就像……被什么叼下来一样。”

“梼杌。”

“什么?”

“一种大型动物。之前遇到过一只。”那峳轻描淡写说着,眼睛却看向陆遇行的衣服,没有破洞,“没事,继续。你找过出口吗?”

“我一直没有做别的,都在解那块石碑。我对这方面没什么了解,但说真的,了解又有什么用。我是抱着凭我一人再多了解也出不去,还不如随便试试的心思。上下两层孔洞,共十六个,每次要上下各选择两个才有变化。算下来一共有七百八十四种组合。一下碰到死穴的可能性和一下蒙对的概率是一样低的,重点是中间的那些错误究竟会激发什么。我觉得解开石碑是出去的关键,就不要想我们是怎么进来的了,我觉得这种地方能进来都是倒霉催的。”

“你试了多少回了?”

“二百三十四次。”

乍一听很大的次数,但那峳仔细一想,陆遇行在这里应该已经有很长时间了,这个数字并不大。似乎是察觉到他在想什么,陆遇行自己补充了,“每一次错误,石碑都会移动,从另一个地方出现,我要重新寻找石碑在哪里。并且我带在身上的食物很少,我要保存体力。”

“您是……什么学科的教授?”那峳第一次用了“您”这个称谓,他并不习惯,叫得虚弱。

“我是地质学的博士,后来就留校了。”

“那正好,我能请教您一个问题么?”

“别说什么请不请教的了,”陆遇行摆了摆手,“你说。”

他们是沿着刚刚躲虫子的那条路回去的,这条路那峳记得一清二楚,所以他难得地没有左顾右盼。他专注于理清心中的疑点:“那块石碑的材质,您没有见过吗?”

“没有。当然了,石碑过于完整,且经过打磨,没有大面积的断层,纹路也太过普通,单凭表面无法断定。但仅仅是它最基础的特质,也是前所未见的。石头里面含有金属并不算罕见,现在很多矿石的研究还处于模糊阶段,我是真想弄出去一点去做研究啊,不知道有没有这个命。”

他的回答流畅放松,听来无懈可击,但那峳眯了眯眼睛,了然于胸地挑了挑嘴角。

这个人真奇怪啊,居然从没企图盘问他是谁,而是从一开始就全然接受了,一副不害怕不防备的样子。即使陆遇行知道谢原通知了人,但他怎么就肯定遇见的人就是来帮自己的,为什么不能是陌生的遇难者,不知死的盗墓贼等等呢?他不是莽撞的熊孩子,他缺乏经验,初生牛犊不怕虎。但他也不是演员,长期的学者身份对他性格的压制,决定了他无法维持表演的态度。

所以他只是顺理成章地将事情进行下去而已。他知道在这里会遇到什么人,他知道那峳会来。

但是这个世上知道他会到这里的人太少了,就连谢原都不知道他的存在。陆遇行就算在等,也该是等程真才对。这其中有一些违和的地方,那峳暂时还想不通。

“在这儿!”

与那峳的思虑不同,陆遇行一心寻找石碑。在看到石碑的瞬间,竟透露出不符合年纪的欣喜。那峳皱了皱眉,这个地方原先肯定是没有石碑的。

这和之前看到的那块石碑一模一样,看不出丝毫区别,那峳的手腕上有一根皮绳上面挂着一个银件,因此摸上去还是有一点刺刺的感觉。陆遇行从口袋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里面密密麻麻,是之前试验过的启动记录。他也不跟那峳商量,立刻就想上手。那峳抬了抬手:“等一下——”

“不用太担心……”

“你真的能确定,只有这一块石碑么?这里的复杂超出想象,以这块碑的体积,真的可以随处出现吗?”那峳越想越不可思议,这个地方究竟有多大,才能在其中做可以容纳一座巨大石碑的特定轨道。

“这点我有考虑过,”陆遇行让那峳伸手去摸其中一个孔洞的内侧,他照做了,摸到了一些细小,但不容忽视的刻痕,“我从一开始就在每个孔洞里面都做了记号,确实是只有这一座。”

那峳无话可说,但眉头并没松开。一旦不信任这个人了,就会不信任他的一切解释,即使表面听来是合理的。但他没再阻拦,后退了一步,看着陆遇行将两只手的手指,分别放入四个洞中。那峳将身体重心往下压了压,准备应对突发情况。但并没有太大的动静,脚下有一点点的颤动,紧接着,整个石碑朝下缩去。那峳抢一步上前,朝下望去,黑漆漆什么也看不到,他把刚刚烧过一半的那根冷焰火点着丢下去,火光居然距离不远,没一会儿,那根冷焰火被顶到了地面上。似乎是一块石头从下面升上来,严丝合缝封住了石碑的洞。

“有时候是会这样,石碑消失后,洞口会被封死。有时候会形成通道,人可以通过它到其他地方。”陆遇行摇了摇头,转头就走,“继续去找吧。”

那峳弯腰捡起那根焰火,扭头看陆遇行的背影,手指在刀刃上抹了一下,血流出来,他在那块地上画了个记号。

和陆遇行说的一样,找石碑非常浪费时间,与此同时,那峳开始背着陆遇行用血做一些记号,但他可以确定,从未走过回头路。所以说,是陆遇行,将他带到了另一条路。

表面上是石碑在引领他们,而实质上,却是陆遇行走在前面。他想起初见陆遇行的时候,陆遇行是背对着他的,在这种地方故弄玄虚摆POSE完全没必要,他俩撞见到底是注定还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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