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活的吗……不不不,都已经是干尸了怎么会是活的!也许只是吓人用的,里面有什么东西操纵着它。程真也来了脾气,想把这具干尸弄过来看看清。轻而易举就用绳索套住了干尸,猛地一提,干尸就从台子上掉了上来,还甩在石台边缘上撞了一下。
“不好意思啊,我也是没办法,谁把你放在这儿的,你找谁去。”
把干尸摆在自己面前,程真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接受了它的样子。一旦接受了倒也不觉得恐怖了,还觉得挺可怜。还是烧成灰的好,留具尸体又有什么用,变成这样谁也认不出。干尸的皮肤摸起来相当恶心,要不是没办法,程真才不愿意去摸它。可她眼下翻来覆去,在干尸身上找线索。结果被她发现,干尸内部是空的,应该是从底下被掏空了,里面放着一只戒指盒大小的匣子。
所幸尸体内部干燥,伸手进去还不至于太受不了,程真小心翼翼把匣子取出来,却发现匣子像是完全密闭的,都看不出缝隙,除了顶端有一个小孔之外。
难不成大费周章,就为了保护这个东西?不对,如果想保护,它在顶上,不露出来就好,又何必自寻烦恼。还是说,反过来,目的就是为了让人取到这样东西?
程真仔仔细细端详手上的匣子,黑色的,触手生凉,摸着质感很像玉石。上面的小孔边缘打磨得很仔细,大小刚好可以进去一根手指。但程真不敢伸,这种匣子里最爱用的就是针,稍有闪失,毒针刺进去,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她举着火,贴近那个孔,想看清里面是什么样的,这一照不要紧,她吓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那个小孔下面似乎有一只眼睛,也在看着她。
那当然不是真的眼睛,应该是某种石头或者是宝石雕成了瞳孔,但被火光一照,闪动着光泽,在那一瞬间,十分瘮人。
程真这才明白,里面应该是颗珠子,但比这个孔大,因此她可以晃动,让珠子离孔更近一些,但无论如何珠子也掉不出来。
匣子一定是能打开的,被这么一吓,程真反倒清醒了。这珠子就算价值连城,也没必要为了它把一块玉石挖开,正正好好做一个没接缝的匣子。而且石头不是金属,不能冶炼,这洞是特意挖出来的。要保存,又特意挖个洞。破开这匣子的关键,肯定在这个洞上。
程真不会什么解机关的法子,不过她想到武侠片里,无非水火。于是她先用火烧,烧了半天没反应。然后开始拿水泡,泡了半天还是没反应,她又把水从小孔往里灌,灌了一点点就满了。她憋闷起来,拿起来想把水倒出去,没想到手一滑,匣子就从高台摔了下去。
程真心里一惊,但匣子已经摔碎了,所幸里面的东西没碎,那颗圆滚滚的珠子滚了出来。程真把外套脱下来,包住手,才拿起那枚珠子。细看更是惟妙惟肖,眼球的部分似乎用了微雕的手法,很多的细节。她看不出来这究竟是什么石头,总觉得微微闪光,盯久了越看越好看。
突然,背后传来脚步声,程真心里一惊,立刻戒备着侧过头,却发现那峳走了过来。她皱了皱眉,问:“你怎么跑过来了?”
“我突然觉得还是一起走比较好。”那峳没什么表情,看向她手里的东西,“那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刚找到的。”
“给我看看。”那峳说着便伸手往她手里的珠子去了,就在他手指快要碰到时,程真突然往后一缩手臂,那峳皱了皱眉,“怎么了?”
程真平静地问:“你还没说刚刚你那边是什么情况呢!”
“没什么,和你这里差不多。”那峳再次伸手要拿她手里的珠子。这一次程真果断退后了几步,手指勾上了刀柄。
“你是谁!”
那峳沉下脸色,一步步往前逼近:“你说什么?”
“你、是、谁!”
不对,从那峳进来那刻她就觉得不对,但她确实也拿不出证据,她只是单纯觉得不对劲。这不是那峳的行为模式,他不会走回头路的,他去走另一条路,成功会继续走下去,除非出问题不得不返回,但那种情况不会像如今一样毫发无伤。程真只能拿出这样的理由,但也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面前的那峳是真的,毕竟她对那峳这个人毫无了解,如果突然被背叛也没什么冤的。
但她还是更相信是前一种,她觉得眼前的这个人不是那峳。
“你说什么胡话呢,我就是我。”那峳把她逼到无路可退,眼神晃到她拿到的手上的刀,“怎么?想对我动手?”
程真的手在刀柄上,紧了两下,手心里全是汗。对一个认识人动刀子,这事她想都没想过。但她转念一想,假如眼前的那峳是真的,她肯定也是打不过的。想到这儿她心一横,把另一只手里的珠子往前一伸:“你不是想要吗,给你。”
就在那峳的注意力被那颗珠子吸引的瞬间,程真举刀干脆利落朝他手臂扎去。就在接触到的片刻,眼前的那峳消失了。不是像烟那样散掉,而就是一眨眼就彻底不见了,跳帧一样,仿佛从来没出现过。
她松了口气,背朝冰冷的石壁贴了贴。
幻觉,那么清晰的幻觉,怎么可能。程真低头看了眼手里的那颗诡异的珠子,眼睛偏向另一边,并没有对着她,她有一种冲动,非常想要看那只眼睛。她硬生生地克制住了那股异样的冲动,把珠子放进了包里。
紧接着她如法炮制开了第四处机关,这一次,在原本的门旁边的墙上一扇小门轰然洞开。门十分小,更像一个洞,里面是漆黑的甬道。程真丢进一只冷焰火,没什么异常反应,周围也很平坦,她背好包匍匐着往里爬。
狭窄地方爬行十分耗费体力,尤其还是幽暗环境,爬不了几步她就要停下来左右照一照,左右两侧石壁非常冰,也很粗糙,显然和暴露在外的那些石壁不一样。头顶的那一面和两侧有几近于无的缝隙,程真推测机关运作,应该是从下往上吊起了一根石条。
想到这儿程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生怕碰到哪里石条轰然下落,那就太惨了。她立刻加快了速度,一门心思往前爬。察觉到前面隐隐约约有颜色变化时,她知道出口到了,她没有贸然出去,而且趴在边上探了探头,发现是另一间石室,她这才爬出去,顺便揉了揉僵硬的膝盖。这间非常暗,仔细一看才发现,除了她钻出来的这个口,没有另一道门。也就是说在她触发机关前,这间屋子是密闭的。
正因为此,一股积灰的味道,呼吸也不太顺畅,程真捏了捏鼻子,看到角落有一只灯奴。这只灯奴不算小,显然不是摆在桌上的装饰,高度过她的膝盖一点点,是一个盘腿端坐的人,应该是石头刻的,面目模糊,偏偏呆板的五官,嘴角却微微翘着,说不出的诡异。程真伸手摸了摸,上面还有一层类似油脂的东西,但谁知道搁了多久了,还有没有用。她划了根火柴试着点了点,没想到燃得还挺快,看来古代这些万年油确实可以长明。人是趋光动物,有了光心里就安生,程真看到对面还有一盏一模一样的灯奴,想了想还是不点了,一是节省火柴,二是怕点多了会浪费空气。
就像听见她心里的想法一样,只听“轰”一声,震得她一哆嗦,那块石条砸了下来,门被堵死了。她这才发觉上面的暗纹和石壁上是可以接上的,如果不是早知道那里能打开,想必不会察觉。
怕什么来什么,程真咬了咬牙。看来得快点找出路了,虽然这里面称不上完全的密闭,但也差不多,待久了总是不行的。不过程真有一点比较安心,幸好她临进来时,在入口的位置放了一张白纸,即使石条落下,那片白纸也会压在那里。如果她出什么事,至少那峳会知道,她是从那里走的。
这间石室很小,见方,从一边走到另一边差不多的步伐只需要走八步。顶很高,有一层壁画,程真眼睁睁看着它们因为火的热度而开始氧化变色,速度非常快,看着竟让人有点头皮发麻。
可惜了啊,可惜了,这不是她的本意,可哪里顾得了这么多。她趁姑且还能看个大概,她仔细端详了壁画内容,扭曲诡异的人形,但场景画得倒是详细,很多的骆驼,人和人扛着许多东西,似乎是在迁徙。而远处有黑色的恶魔正追赶而来,画得十分抽象。
种种痕迹都表面这里的人是仓促离去的,可程真怎么都觉得不对劲儿。 秦始皇为了百年之后的安宁,以水银灌江河。但那是墓。他总不会在秦王宫里也设置机关重重,所有人天天活着跟玩扫雷一样。
这里的机关怎么说,留下的金银器皿怎么说,还有就是,哪里都不像人生活的格局,就比如她眼下这间,只有中间的一只铜炉,再无二物。
铜炉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就和一些寺庙里的香炉差不多,一人半高。程真一瞬间想起了《西游记》里太上老君的丹炉,还挺像,只是图案不是八卦图,而是兽头,仔细一看又是梼杌。看来它真是这里的图腾啊。传闻梼杌是鲧的怨气所化,鲧是大禹的父亲,治水失败被杀,也是个悲剧英雄人物。
难不成,这里和夏朝有关?那他们可真是给考古做贡献了。这种好笑的念头在心里一闪而过,但随即程真就感觉到氧气愈发稀薄。她应该立刻把火灭了,但完全的黑暗实在是太恐怖了。她先是摸了摸四颗兽头,死的,不能转,也摸不到什么奇怪的地方。炉内一片黑,她有心丢根火柴,又怕里面万一装着什么易燃易爆品,那她可就太冤了。她冒着窒息的危险,朝里面吹了两口气,除了一些金属的回音,没有其他的动静。她咬咬牙,把刀拔出来,一手紧握着,另一只手缓缓伸了进去。
并没有伸进多深,程真就碰到了奇怪的东西,那手感不好形容,说硬并不硬,但也不是一摸就软进去的。不冰,也并不是有温度。程真缩了一下手,却又再一次伸进去,摸索着,一只手能拿住,便掏了一个出来。
跟她想的一样,那手感非常像常温状态下的生鸡蛋。所以她掏出来的确实像是一枚蛋。比鹅蛋还要再大一圈,表面发灰,感觉很硬,也许还是休眠期。
难不成梼杌是蛋孵的?那它应该是恐龙一脉的了吧。程真感慨于自己这时候还能想这些有的没的,走到火前借着光照了照,蛋壳丝毫也照不透。刚刚那一摸,香炉里面全是蛋,肯定不止一枚。这是放了多久了?还没变成化石,显然也死透了吧,这里又不具备孵化条件。
但找来找去,这间屋子里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这些蛋了。程真只好又回去,把里面的蛋全都掏了出来,一共八枚。
又是八?那时候就是吉祥数了么?蛋都取出来,炉内就空了,再往深处摸,手臂就够不到了,程真连蹬带爬,身子几乎探进去,总算将就摸到了底。她摸到了一处凸起,一样的手感,就像钉了枚螺丝一样。但这种铜炉里不可能有螺丝,以做工之精细,连不平整的疙瘩都不可能有,那些人应该不会摆只残次品在这儿。更何况这处凸起做的太刻意了。
程真用指甲在边缘抠了一圈,本想估摸一下大小,谁曾想竟然真的把指甲插进了缝隙里,就像起瓶盖一样,她一点点划了一圈,确定这玩意是能提起来的。
多少有一点阻力,但程真还是揪着它,径直提了起来。炉内发出哗啦啦的声音,有撞击,也有摩擦,混着回音有点刺耳。拽在手里程真才明白,那是根铁链。铁链贯穿香炉中心,可以拉动。
所以这些蛋就只是掩饰而已?看来确实如此。
程真尽可能把铁链往外拉,突然听到一声异响,并不是从香炉内传来的。她想四处看,又不敢放手,怕铁链缩回去会出意外。她只能死死拽着铁链,费劲儿地左顾右盼,还好在她左侧不远,她看到了那处变动。
地上陷进去了一块,形成了一个坑。很显然,铁链联动机关。这回程真更纠结了,她怕松手就会还原。要是能用什么把那个坑卡住就好了,她的视线落在地上躺着的蛋上,顺脚一踢,滚滚滚滚,正好跌进坑里。
咦,难不成就是这样玩的?程真小心翼翼放开了手里的锁链,只听“咔嚓”一声,她浑身一僵,又立马拽住,可已经来不及了。
她很清楚,那是蛋壳碎裂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