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没错,二小姐果然危险。”
刀疤男人忽然开口,疏懒的语气中略带戏谑之意。
简苇杭闻言一个激灵。
当年雅文轩的种种,连同“二小姐”的称谓一起,都被埋进在黄沙之中,现在的她是金泉酒肆的乐师高登。
若说这与故园相距十万八千里的弹丸之地还有人知道她的本名,那便两种可能,一为故人,二为仇家。
“你是何人?怎知我名讳?”
“我是他托来找你的人,你的名讳自然也是他告诉我的。”
男人温声解释。
哪怕这丫头的胡琴刚才差点把他的脑袋给抡碎。
听了这话后,她终于安静下来,甚至还有很有经验地挪挪身子让自己在地上趴得舒服些。
有趣。
“你说的他是谁?他找我所为何事?我一无权二无势,浑身上下的钱财还不够阁下在此喝杯劣酒,寻我也是白费力气。”
“寻你自然有寻你的道理。”
男人微微扯起嘴角,心里打起坏主意。他假装松了松手,果然,简苇杭以为抓住了机会,反手握住他的手腕,一个翻身将人放到在地,然后撒腿就跑。
男人故意被她放到,心里却在暗笑。
他随手抄过一块冬不拉残木块飞出去,就在简苇杭快要跑出帘门时,直直将布帘穿了个破洞。
方才还动若脱兔的女子便立时楞在原地,不敢再跑了。
否则,接下来要被打穿的就是她自己。
“二小姐有空聊聊吗?”
地上的男人问。
简苇杭咽了口吐沫,回过身来,朝他乖巧地点点头。
敌我双方实力悬殊,不宜硬来,先看看,先看看……
她对自己说,其实比谁都明白这回是在劫难逃。
已经五年了,难道雅文轩还没打算放过她?
“我敢打赌,你若是错过了,一定会后悔。”
男人这才起身,从怀中掏出方才没来得及掏出的两片竹简,递到她面前。
“赎金替你已经付过了。”
“骆驼就在门口,脚力好得很。”
简苇杭犹豫着接过。
那竹简上只十六个字,字迹却典雅精致。
这个恃强凌弱的男人,竟然是班夏昭派来的人。
班夏昭何人?十岁入住天下第一文馆雅文轩,按照雅文轩“观瞻慧妙,行吟万象”的排行,班老大名寄第五字的“行”文阁。
除此以外,他还是后汉国最年轻的儒侠剑客,上至朝野,下到绿林,无人不知其剑,却鲜有人敢与他交手,年方弱冠便已活成了传奇。
公府连发文书征他做官,不去;冀州太守亲自过府相邀,不见。
市井中人称他是“前世冠军郎,今生倚剑狂”,在清河郡菜市口开了一搏二的盘口赌“帝谕旨征召时他接也不接”。
他自己也曾说:“若这世间还有一人能请得动我班夏昭,那便非周公莫属。”
没有人知道谕旨到底请不请得动班禹,就像没有人知道雅文轩到底发生了什么,连这位英雄都要说“我活不下去了”。
简苇杭仔仔细细读过两遍后,便见了鬼似得冲出酒肆。
黄土堆叠的古城残垣,在夕阳下显出沧桑的纹路。西风猎猎,驼铃声在空荡的荒漠中回响,悠远苍凉。
此前醉生梦死,一任它埋在黄沙中,再无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