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北地郡
历经两个多月的风沙摧残,骆驼上的吃食和水都已经消耗殆尽。那个刀疤脸是算好了路程准备的干粮,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正好撑到简苇杭再见人烟之时。
边陲上一座小茅屋蜷缩在风烟中。茅屋旁又一棵枯树,茕茕孤立,树上面飘悬着无数黑色绸带,还停着几只乌鸦,萧索凄凉最适合老人,或者浪子。
轻叩门扉,木门闩被插得更紧了。
简苇杭不禁有些伤心,边关不定,估计着今年比以往更不太平,老人的日子一定更不好过。
“老萧,是我,小尾巴。”
她拍门大喊。
门里寂静了一会儿,突然杯盘碗盏叮叮咚咚响了一阵。
简苇杭关心则乱,三两步踢到大门。
“老萧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门开了,老萧衣衫不整,屋里还有个陌生的妖艳女子。
简苇杭有些迷茫,犹豫片刻后才寒暄道:“老萧,我回来了。”
“好,好,回来了。”
老人有些尴尬……
晚上
简苇杭停不下扒饭的筷子,能在塞外吃到江南的细米粮,可见老萧的日子过得比她好的多。
原本还觉得羞愧,毕竟人家一大把岁数,长年独守在这鸟不拉屎的边境之地,可知生活不易,而自己作为一个小辈,阔别五年之久,回来还两手空空也就罢了,还要在老人家这儿白吃白喝,委实过意不去。
直到老萧把一桌好酒好菜拿出来之前,简苇杭的羞愧之心绝对日月可鉴。
先端上来的是一盘冒着热气的烧饼。
幸好,舅父日子还过得去。
再是两样羊牛小菜。
行啊,老头儿其实过得还不错啊。
最后是一碗江南的香米和一壶葡萄美酒。
……
简苇杭吃着吃着,越发起了狠劲,气势上如风卷残云。
老萧看着简苇杭母猪拱食的吃相有些心疼,这孩子要么是饿坏了,要么是想家了。
“你这几年不在,可担心……咳,咳,家里的事?”
他试探着问道。
“家里?看您这儿食宿,师兄他把‘鬼斧’打理得不错,我没甚可担心的。”
老萧回过话味儿来,气得一枣树棍子敲到简苇杭身上。
“我还当你这丫头有点良心记着父母兄弟,未料想你却是眼红老头子的酒食!没出息的东西,不把你一顿好打对不住你爹娘在天之灵。”
说完又抡起棍子,简苇杭没躲,那棍子落到身上的力道自然就轻了许多。
她是骑在老萧脖子上长大的宝贝,他哪里舍得下重手。
“他……”
简苇杭想问一个人,然而欲言又止。
话没说完,老萧已经明白了。
“嗯。走了。”
老萧淡淡的三个字,便将简苇杭亲爹的下场一言概括。
简苇杭把头埋进碗里,原本为了吃得方便伏在坐上的身姿看着又颓唐了些。
她扒饭的手又比先前快不知多少,可是满口饭食卡在喉咙里怎的也咽不下去,呛出一阵翻天覆地的咳嗽。
“……你这几年没过多少好日子吧!饿的亲爹都顾不上了。”
“……”
天将明,茫茫的黄沙深处透着巨大的空虚。
枯树枝丫上,一树黑色缎带随风摇曳,女子清澈的眸光便在枝丫间流转。
门扉吱吱呀呀地开了,老萧住着拐杖走过来。
“我走的时候这一树黑绸还只有两千一百二十五根,现在,却又多了二十八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