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府离宋府并不很远,林小然走在路上还想到姚文古那很是低落的神情,估摸着他要想开,实在是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一个人成长的环境给他灌输的各种思想,差不多就是一个人精神的全部。姚文古在姚府长大,是姚府也是上京三大家族年轻人里唯一的修士,即使平常时候看起来不特别被重视,也有人打击甚至迫害,但这改变不了他众星捧月般地在众人的目光中长大。即使一直隐瞒着修士的身份,但他对身为修士的自我认同感是远远要高于林小然的。
林小然从小在学院长大,即使林小美不是修士,大家也都隐瞒了这事。在身边所有的人都是修士、甚至各方面都相差不大的情况下,林小然反倒没有觉得修士有什么了不起。在这样的环境里,她自然也不会生出谁比谁更优异的感觉。就像来到这学院外的世界,她只听说过普通人,并没有见过或者接触过普通人,也就很容易接受有比修士更强的普通人存在这一事实。
在学院的时候,萧美凤是闪光的、明亮的,但这并不代表萧美凤是高于众人、不可亲近的。在这世间也一样,她认同那些大能之士天赋禀然、身具异能,她也接受吴安更聪慧,但她也不会因为这些就认为他们是超越任何人的存在,就像她不认为那些新镇或者河池的普通人就因为既不是修士也不聪慧,就可以随意杀戮。
林小然认为姚文古只是需要一些时间。若是连姚文古这样聪明灵活而且擅于权衡,被特别培养,还以普通人的身份生活了那么长时间,接受着闫大统领的教导,他都想不通甚至无法接受,那估计临远国的大能之士后继无人,就要断代了。许玉章不是很好吗?他既接受了要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生活下去,也接受了吴安比他更强的事实,在修渠这样的事情上很是下功夫。这么长时间,林小然也看得出,许玉章总是不露声色地比她多挖一些,又不会多得太多而让她觉得难堪。
想到这里,林小然突然就觉得开心起来,无论如何,张婉婉即将要嫁给许玉章这样肯为他人着想的男子,肯定是一件喜事。林小然一直从内心深处喜爱着张婉婉,她是林小然初初面对这个世界的时候,第一个给与她善意的女子。林小然认为,他们两人的结合,不管对于许玉章来说,还是对于张婉婉来说,都是一件好事。两个都愿意为他人着想、愿意对别人释放善意的人,应该会很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吧。
回去之后,林小然专门去找了张为,而张为应该是专门在等她,跟宋长老一起,还是在林小然第一次来宋府的那个偏厅。没等林小然问,张为就先说道:“刺杀你这事不像想的那么简单。新镇就那么多修士,少了一个是很容易查到的,是刘大人暗下的人。刘大人前一段时间深受打击,这几日我才去问过,他也很爽快地承认了,是他的人,也是他下的令,但杀你却不是他能决定的,是赵端指使的。”
林小然很是惊讶,赵端死的那天之前,她跟赵端没有照过面。林小然问道:“他知道我是修士吗?他是要杀身为修士的我还是烈家的三姑娘?这事鲁长老一点都不知情吗?”
张为直接回道:“赵端已经死了,从刘大人的说法来看,他要杀的是烈家的三姑娘,你没死,就换了玉叶。”
林小然很是有些不解地说:“换了玉叶就陪着死了那么多人?像杀我一样派个修士去一掌拍死不行吗?”
这次张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为的是吴安,是和谈,他们认为吴安看不出来。有些事你如果没有说破,即使很多人心里明白,也不会说破的。吴安也一样,大家都要为和谈的大局考虑。”
林小然沉默了一会儿,更加想不通了,问道:“既然大家都不会说,那直接杀死玉叶也没人会说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杀那么多人呢?”
张为没有吭声,过了好一会儿,宋长老说道:“为了把事情做的漂亮,因为这样可以隐瞒很多人。就像张为说的,你不说别人是不会说的,这样就只有很少的人能看透,大部分都因为不知情而接受。”
林小然简直不知道该生出什么样的情绪了,冷笑了两声说道:“看来全怪我说的多了!也怪来到这新镇的是我,若是真的烈家或者其他人家的姑娘来了这新镇,那就不明不白地死了,然后姚文古娶了张婉婉,玉叶和河池那些人,甚至新镇那些人都不用死了,是不是?”
张为这次却是很快地说道:“不是的。你死了只是姚文古娶了张婉婉,本身打算是把刘家的姑娘嫁给吴安的,玉叶是肯定要死的。大致上来说,只是把张婉婉换成了刘家的姑娘,后面都一样。”
林小然这次也很快地问道:“为什么一定要嫁一个新镇的姑娘给吴安呢?”
张为看了看宋长老,宋长老不紧不慢地说道:“吴安来险处之前庞梅子跑了,吴安就写了《放妻书》。和谈若是成功,他娶一个新镇的姑娘就是代表上京吴家和新镇救国者结亲,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林小然想了想,这也有些道理,问道:“那你们是准备把刘家的姑娘嫁给吴安了?”
宋长老摇了摇头说:“他成功挖了一条渠给所有人看,而且没有借助救国者太多的力量。你不是救国者,甚至你可以说是吴长老派来帮他的。若你不帮他,一般来说,他借助谁的力量就娶谁家的姑娘。他为河池、为新镇做了贡献,救国者不可能当看不到这功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被河池、被新镇接受了,现在已经算是自己人了,娶不娶他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