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时分,松霜苑外蝉鸣不绝,课堂中的一角,燕培风在陈四修身后将有关修行世界的知识轻声娓娓道来。
“神州之上,修行分为两种,一种修灵一种修力,灵、力两宗修行者称呼不同但等级划分一样,分别根据不同的修行境界用冕冠来进行区别。
灵宗入门级修行者称为灵徒,灵徒划分一到九品,头戴白色巾冠,行木簪。
灵徒之后就是灵士,灵士分为六品,头戴白玉镂空冠,行玉簪。
灵士之后的境界就是冕师,境界分为上中下三品,修行到了这个级别的将是修行世界的高端战力。
每一位到达这个境界的强者都必须回到宗门受冕,从此会受到各方关注,其中佼佼者更是会受到陛下亲自召见为其授冕,冕师级别的修行者头戴斜板玉冕,他们已经拥有了重开新派的资格。
力修境界与灵修相对应,入门级修行者为黄巾力士,也是九品划分,头戴铁束黄色巾冠。
黄巾之上是红巾力士,分六品,头戴铁束红色巾冠。
红巾之上则是冠主境界,头戴黑金飞云冠。与冕师一样,到了这个境界修行者会回到宗门受冠或接受陛下亲自授冠。”
说道这里,燕培风的语气有些低沉。
陈四修回头给表哥递去一个安慰的眼神。
燕培风收起神伤对着表弟轻轻颔首表示无妨后继续说道:
“冕师与冠主之上都还有一个境界,那就是道君和宗主,这是修行世界的终极战力,这个级别的强者拥有独自的封地,可以参与朝政,意见也颇受重视,且若非自愿可以不受君王调度。
你大姨的夫家就有这么一位强者存在,只不过已经年迈,据小姑姑说道,他如今已年近一百五十岁了。”
“你是说南山宗主?”陈四修好奇的问道。
“你知道?”
“听母亲提起过。”
燕培风点点头继续道:
“每一位修行者从踏入修行世界的第一个阶梯后,就会被各自宗派登记造册呈往兵部入档,若是没有在兵部入档的修行者在外界展现出修为,哪怕是行善事也会被立即缉拿交由刑部审判。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我当年会自愿散去修为了,我若不是如此,日后行事必然会受诘难,有理也会变成无理,且不说身份会立马暴露,在刑部的缉拿之下天下宗派没有人再敢庇护我,除非他要与全世界为敌。”
陈四修理解的点了点头,说道:“那表哥你当年是什么境界?”
“不论修灵还是修力都是从六岁以后才能开始,其中细节不与你细说,我当初花了两年时间修行到黄巾四品,这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修行速度了。”燕培风平静的开口道。
陈四修陷入沉思,脑海中开始消化这些刚刚得到的知识,片刻后他开口说道:
“这么说松霜苑的温山长和王先生都是灵士级别的修行者,翁叔叔和我娘都是红巾力士了。”
“小姑姑已经是红巾五品,翁天刚比她更高,那如今应该是红巾六品,只差一步便能受冠,被尊称冠主了。”
“真是厉害啊。”陈四修感慨道。
“你如今可是羡慕了?那就和我一起去青州,至于调查之事等我们积蓄力量以后再做也不迟,反正八年时间都已经过去了。”燕培风思虑一番后对陈四修人认真的说道。
陈四修回首,目光清澈的直视燕培风,开口道:
“羡慕是有的,但我不会更改我的选择,昨天你也听翁叔叔说过了,五十年我才能修出头,而以你的资质五十年后都不知道是何等修为了,我不想你把我远远的抛在身后独自去冒险,我们是兄弟,我得帮你。”
燕培风看着陈四修清澈坚定的眼神,心中大动。
陈四修嘴角上扬露出两颗小虎牙,笑着对燕培风轻声道:
“你知道的,我的志向一直都在庙堂,记住我们的约定。”
燕培风沉默片刻,郑重的点了点头。
这时,学堂上谁都没有注意到,夏伏婵正带着狐疑的眼光在二人之间来回打量。
……
……
日头逐渐偏西,燕培风和陈四修上完了余下的课程,在先生宣布今日的课时已毕后,两人行礼告别走出了松霜苑。
陈四修在门外伸了个懒腰,侧头望向停在路边的夏家马车,夏伏婵还没有出来。
“她去拜访昨天那位王先生了。”燕培风看了看门内的情形后转头说道。
“今天听你这么一说,那这夏伏婵岂不是马上也要拜在一位修行者门下,以后跟你一样也是一名修行者了。”陈四修说道。
“的确如此。”
陈四修突然想起一事,好奇的问道:“既然表哥你的修行资质也很好,为什么昨天那位王先生或者温山长没有将你也一同收归门下?”
燕培风思考片刻后答道:“我修行之初听我爹说过,我的资质更适合修力,修灵的话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成就。
且听昨天的话语,那位王先生的道统是一脉单传,这种人收徒自然讲究个缘分,许是那夏家小姐固执的姿态误打误撞入了人家的法眼吧。”
陈四了然的点了点头后道:“昨天那个小丫头的确把我也惊到了,当时也对她颇有好感。”
燕培风看着比自己矮了半个身子的表弟,给了一个你也是个小孩的眼神后,神色揶揄道:
“今早还是夏姑娘,现在就成小丫头了?”
陈四修对着表哥翻了个白眼道:“今日她随口指使下人污人名声,如此一观,也不过是个不懂事的俗人而已。”
燕培风呵呵一笑。
陈四修望着夏家马车,突然眼珠一转对着燕培风说道:“我们现在去一趟夏家吧?”
“我们去夏家干嘛?”燕培风疑道。
“翁叔叔不是替你去夏家要回一样东西吗?我们装作上门拜见长辈,你也顺便看看那到底是件什么东西。”
燕培风抬头看了看天色道:“翁天刚这时候应该已经回到陈府了。”
陈四修摇了摇头笃定道:“不会的,这件东西若是这么简单就能要回那他昨晚就该回来,以他红巾六品力士的身份都尚且一夜未归,那就说明不是一样简单的东西,这件东西很有可能涉及到夏家的利益,而利益切割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
燕培风有些心动,因为在他心中已经隐隐有所猜测,那可能是父亲燕青城曾经放在夏家的东西,他对父亲留下了的东西的确非常好奇。
但他认真思考片刻后还是拒绝了陈四修的提议。
“太招摇了,还是回家问问小姑姑吧。”
陈四修撇了撇嘴角有些失望,但也只好无奈赞同。
随后两人一同朝着家中行去。
……
……
松霜苑别院内,王步阳单手撑着太阳穴舒服的侧卧在榻上,手里握着一卷发黄的古籍正在潜心阅读,榻前的矮桌上放着他从腰间取下的葫芦。
这本书他不是第一次看了,事实上从入门以后师傅将这本书交给他的那日起,他就已经通宵达旦的将它阅读完毕。
放初他还天真的想要从中找出绝世秘籍或通天灵术,结果还为此耽搁的第二天的晨课被师傅狠狠的训了一顿。
后来他才知道,这本书里没有绝世秘籍,更没有通天灵术。
如果按照现在的典籍划分,它只是一册话本,只不过,这册话本上的内容从未在世上流传过。
王步阳将目光落在了这一页的最后一个字上,这时堂中恰好吹起一阵微风,轻柔的将他手中的书籍翻到了下一页。
忽然堂外传来脚步,王步阳抬眼望去,夏伏婵独自一人款步姗姗的走了过来。
王步阳面带微笑的放下书籍摆正身姿,对着正乖巧的立在门外的夏伏婵招了招手,示意她可以进来。
夏伏婵回以一笑,小小年纪竟然有了一丝天成的美态。
夏伏婵来到矮桌前乖巧的坐下,目光很自然的被桌上那卷发黄的古籍所吸引,神情有些惊愕。
因为根据家学所授,她本能的就判断出,那卷古籍的年头恐怕比平国存在的时间都还要长。
王步阳注意到她的神情,指着桌上那卷古籍笑着说道:“拜师以后,它就是你的了。”
夏伏婵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态,略感羞赧,随后想起正事,对王步阳恭声道:
“小女承蒙先生垂青,家父母闻训喜不自胜,本已决意今日前来登门拜访,但在昨夜,家中故人突然到访留宿至今,以至于耽误了今日的行程,家中长辈深感歉意,特命小女前来给先生赔罪。”
王步阳笑着摆了摆手说道:“无妨,你我师徒之缘既定,就不必在乎一些俗礼。”
夏伏婵忽然欲言又止,有些左右为难的样子,但又努力装作平常,喏喏开口道:
“多谢先生体谅。”
但她本就是一个幼童,即便尽力掩饰,又怎能逃过王步阳的双眼。
王步阳见夏伏婵神情闪躲语气有异,似有未尽之言,于是开口问道:
“你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夏伏婵双唇轻启,随后却又紧闭,反复两次后才僵声道:
“小女无事,先生多虑了。”
话虽如此,但她此刻紧咬自己的下唇,眼中已有湿意。
王步阳见她这副模样,更是笃定自己这已经预定的徒儿一定是遇上什么麻烦,遂眉头一皱,关切的说道:
“你已经是我既定的徒弟,遇到任何解决不了的事都可以告诉我。”
许是心中烦闷已久,夏伏婵在王步阳呵护的语气下泪盈于睫,喏喏半晌后才委屈的说道:
“小女本不该告诉先生,让先生烦忧,可若不告诉先生实情,只怕以后会让先生对我夏家心声怨尤,说我夏家欺骗了先生。”
她见王步阳一副探寻的神色,顿了顿后继续说道:
“昨夜小女家中有客到访,家父本来对他以礼相待,结果他却仗着自己修行者的身份,强迫让我与济水城主薄的儿子定亲,并且一个月后还要随他们一起前去平京。
家父本已有意让小女拜先生为师,可又不敢得罪那恶人,只好以我尚且年幼为推脱,可那恶人不依不饶的赖在我夏家至今不走,小女无可奈何,只好向先生求救。”
一段话语说完,夏伏婵长长的睫毛上积蓄已久的泪滴缓缓垂落。
王步阳见未来徒儿委屈的模样心中怒火中烧,他修长的手掌重重拍在身前的矮桌上,口中高呼道:
“真是岂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