厮杀声犹在耳侧,顾嫚勾唇望着眼前两人,眼底深深的阴翳蔓延开来,在血色中显得愈发阴森可怖。
她一步步往前,阿欷带着陆景止向后退去。
“古兰之事,与你有关。”陆景止冷冷看着她,不是疑问,而是确定。
顾嫚笑意更甚,像在看傻子一般,“阿止,你过了这么多年才知道,你是不是很恨我?”
陆景止不答,他虽觉得顾嫚死得诡异,但毕竟是死在他眼前,那时的场景也曾在他梦里徘徊不去,梦里的顾嫚,总是从地上睁开眼,满身鲜血地将剑刺入他的胸口。
而彼时,他只当是小时候太惧怕顾嫚,是他心里的阴影,却没料到,那梦里的场景,竟与此刻别无二致。
顾嫚扬起剑,阿欷又带着他后退几步,冷声道:“顾嫚,古兰城与你无冤无仇,城主夫人于你有恩,你到底为何要如此?”
城主夫人……呵。
“她就是个蠢货!”声音蓦然变得尖利,顾嫚脸色阴沉得如地狱的鬼,身侧的厮杀声入不了她的耳,她持剑指着陆景止和阿欷,一字一句道:“别再喊我顾嫚,古兰城的人,都不该活着!”
顾尘沙看了看那边的境况,眉心微蹙,反手敲了一人,他望着厮杀的战场,深深叹息。
早知道,他不该让沈暮歌也出现在战场。
他曲起手指,又猛然松开。
那飞身而来的绿衣女子手持泛着青光的短剑,朝顾嫚刺去。
顾嫚察觉剑气,侧身躲过,催动轻功轻巧落在她身后,眸中闪动着嗜血之色。
顾南寻也迅速转过身,与她面对面,眸底暗潮涌动。
陆景止双眸眯起,低沉的声音含着怒意:“顾南寻!是谁让你来这里!”
闻言,她回眸瞥他一眼,道:“这是我的个人恩怨,与陆少爷无关。”
陆景止胸口起伏着,伤口又牵动出些许鲜血,从指缝渗出。
“你是缚骨么?”她说罢也不再理身后之人,问着眼前红衣若鬼魅的女人。
那一袭红色裙摆扫过的清脆铃声,如梦魇一般,回荡着不肯散去,顾南寻眼眸染上血色,双手在袖间颤栗。
是她,一定是她,红衣铃声,缚骨。
“呵呵……没想到还会有人知道我另一个名字,缚骨。小姑娘,你很有胆识。”缚骨向前踏出一步,露出雪白脚腕,红色铃铛与七色蝶交错的脚链,和她气息相配得绝妙,“不过你放心,很快,便不会有人知道了。”
杀气骤起,缚骨持剑狠厉攻过去,顾南寻堪堪躲过,右臂浅绿衣袖被割落一片,飘落地上沾染血渍。
陆景止看着争斗的两人,因失血过多而头晕目眩,他强撑着,身体重量全压在阿欷身上,阿欷另一只手挡着来袭的红衣人,又焦急又担忧。
怎么办,兄长快撑不住了。
顾南寻与缚骨过了几招,每次都是堪堪躲过她的狠厉攻击,被划破衣衫,手中短剑却未近那红衣分毫。
她闭眼,脑中浮现那枚凰石的模样,那上面的古文字她不懂意思,可长久观摩,她早已熟记于心。
默念那些晦涩的文字,在缚骨剑落下之前,她猛然睁眼,如影子一般掠至那人身后。
短剑闪出幽暗的青光,刚触至红衣便腐蚀穿透了布料。
“啊!”无可遏制的疼痛,缚骨尖叫一声,侧身掠开,还是没躲过。
她的背后,多了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泛着幽冷的光,却抽光了她大半内力。她恨恨怒视顾南寻,再转至陆景止与阿欷,一道掌风猛然朝他们袭去。
顾南寻持剑挡过,幸而那一掌功力较弱。
缚骨诡异地大笑起来。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小姑娘,你和你的剑都不错,这些年能伤我的,也只你一人。只是……可惜了,你不该多管闲事。”
她纵身跃入红衣人群中,脱力前尖声大喊,“撤!”
红衣人得令接住重伤的缚骨,带着受伤的同伴后退。
四杰欲追,那些人齐齐挥手洒出呛人的白色粉末,眼前霎时一片白茫茫,烟雾里看不清他们身影。
等视线清明,那些红衣人早已带着缚骨消失夜色之中。
顾南寻茫然站在原地。
挡下了缚骨最后一击,让她未能得逞,那她为何要笑?
临风已经走过来,面色不悦地开口质问:“南寻,为师不是让你不要过来,你不知道多危险么?”
“临风师……啊!”蓦然,她心口一痛,无边寒气涌入体内,她重重倒在地上,仿佛身处冰海雪原,她抱紧自己试图取暖,咬着牙颤栗不止,身上温度一点一点被抽离。
“顾南寻!”
“徒弟!”
陆景止伸手扶她,却被她周身寒气震开,所有人试过都是如此,他握紧双手,左肩的伤口被牵动得生疼。
沅衾急得开始骂临风,他们二人又吵了起来,叶疏墨无言看了他们一眼,视线落到陷入痛苦的小徒弟身上,她蜷缩着似是极冷,他上前一步,身形有些不稳。
“各位可否让开,让在下看看?”
温润的声音传来,众人看向声音的来源,自觉散开。顾尘沙凝神望着地上缩成一团的女子,俯身坐在她身侧。
他掌心翻动,覆上她的手腕,良久,那僵直的身体方逐渐放松,他抽回手,叹了一口气。
“在下猜的不错,南寻姑娘,是中了寒蝶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