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梨轻车熟路的走到皇宫,红衣横臂把他拦了下来。
红衣绕着苏梨走了走了一圈,问道:“来这里做什么?”
苏梨抱着红衣的胳膊,一晃一晃的说道:“师傅,我来找小桃,他人呢?”
红衣头上憋出两根青筋,正想要呵斥苏梨不懂规矩,一个穿着黄色长袍的少年跑了出来,这人叫王桃,是王及瑞唯一的一个龙子。身姿挺拔,不粗狂,不张扬,神色内敛,自小就修得了好敛气功夫。
王桃做了一揖,脆生生的说道:“见过小师傅。”
红衣把王桃扶起来,摆了摆手“进去吧。”
王桃拉着苏梨一路跑到清凉殿里,让所有宫女都退了下去。
王桃问苏梨:“哥哥,你怎么来了?”
苏梨高兴的跟王桃说道:“爹已经同意我出城了,义父也说我功夫学的不错,你替我转告你小姐,我再过两年就回来。”
王桃羡慕的看着苏梨,低头随手摆弄着荷花,失落的说道:“哥,你走了谁陪我啊,你偶尔还能出城看看,可我连皇宫都没出过,今天来个刺客,明天来个死士,皇宫里未必就比外面好。”
苏梨拉着王桃的手,说道:“我们去找张爷爷,他肯定有办法能带我们出去!”
两个人拉着手,路上撞见了李钦,王桃怯生生的问道:“李哥哥,你怎么了?好没精神啊。”
李钦笑着摸了摸王桃的头,情情爱爱的,说给这孩子又有什么用。
苏梨两个人一路跑过去,到了太学院直奔后院,路上遇见了当届状元,林本芝,林本芝从袖子里拿出来两块糖,递给王桃,贼兮兮的说道:“怎么了?见了你林哥哥也不打招呼。”
林本芝的师傅游付吾给了他一巴掌,作揖说道:“下官游付吾,见过太子殿下,边伯候殿下。”
林本芝也装模作样的行了礼,苏梨打笑道:“这历届状元哪个不是怪脾气,记不记得您刚来的时候,可是差点皇上给骂了个头破血流。”
游付吾大统二十九年的状元,一直不出太学院做官,因是当年刚做了状元就犯了两件胆大包天的砍头事,先是抗旨不做督造官,后是不知皇上是皇上时训斥了皇上一顿,知道皇上是皇上的时候骂了个头破血流!
游付吾难为情的说道:“也幸得皇上不怪罪,不然有多少头也不够砍的啊。”
王桃撇了撇嘴,拉着苏梨往文阁走。苏梨双手抱拳,说道:“游先生,在下先行一步,切莫怪罪。”
张崇成手里拿着云都的卷宗正在看着,远远的听见了苏梨的声音,拿出来一个破罐子,里面装着茶叶,泡了两杯。
正打算拿起来喝,见了王桃赶紧行礼:“下官,见过太子。”
王桃半跪在地上扶起张夫子,忙说:“该是王桃见过夫子才对。”
张崇成站起来准备去喝,又无奈的四处翻翻又找出来一个杯子,那两个是清白云纹杯,手里这个是紫砂手打杯,喝起来总觉得味道苦了点。
苏梨拉着张夫子的手恳求道:“爷爷,小梨过些日子就要走了。想同着桃子去外面走走,来问您有没有法子?”
张崇成呵呵的笑着,说了句“我在就成,走!”
张崇成领着苏梨和王桃一路径直走出了皇宫,红衣见了也没有说话,有张崇成跟着,还出了事的话,加上他个红衣也没用。
出了皇宫,张崇成笑眯眯的问道:“出了皇宫,你们想去哪啊?”
王桃看着外面的景象,首当其冲的就是那一片与周围格格不入的京都大观,名为大观,实际上是一片小宅子,站在往下去的云梯上,甚至还能看见陈玉平在栽花,霍流在舞枪,郭易一个人在院子里蹲着在烤什么东西。
王桃仔细的想了想,摇了摇头,从来没出过皇宫,不知道能去哪里。
苏梨倒是想起个好地方,拉着王桃就往那里跑,张崇成在后面跟着,就一步步的迈着步子也没有被甩开一点。
洪福不停的拨啷着算盘,越算越亏!窗户边上魏怀正在修窗户,头上明晃晃一个大包泛着光,明显是被修理了一顿才这么听话。
苏梨带着王桃一路走到宴酌楼里,苏梨贼兮兮的对王桃说:“你去找那店家要一壶酒。”王桃傻乎乎的走到柜台旁边,张崇成就在一边笑眯眯的看着。王桃还穿了一身黄袍,这个店家也是有点门道,想来不会猜不出来。
洪福见了这陌生的公子哥后面跟着俩人,一个是那苏梨,另一个更是当朝国师,无奈的从柜台里面拿了一壶好酒,王桃闻了闻酒封,没什么味道啊。
苏梨说道:“喝啊。”
王桃揭开酒封,顿时一股味道直冲脑门,苏梨期待的看着王桃,王桃装着胆子喝了一口,一个人影飘过来把王桃手里面的酒抢了过去,魏怀仰起头把酒一饮而尽,把酒瓶往地上一摔,又用脚尖勾起来,弄到地上还得自己收拾。
张崇成面露不快的看着苏梨,这时候赵陵蛟走了出来,苏梨拉着赵陵蛟问道:“赵先生,我还以为你走了呢。”
赵陵蛟迷迷糊糊的睡醒,见了苏梨想起来昨天晚上被那江绕湖领着一男一女灌了十几杯酒,脑壳就痛。
见了魏怀,和死瞪着他的王桃,就觉得是那魏怀做了坏事,从身上摸出来一枚铜板,屈指一弹,在魏怀的头上又打了一个包出来,左一个右一个,说是天生的都有人信。
温荣今天休息,在后厨里面躲着呢,昨天伤了腿,今天起来结了痂,不适合四处走动。
王桃见了赵陵蛟,刚准备作揖,赵陵蛟就先弯腰行礼“草民赵剑成,见过张国相,太子殿下。”
张崇成虚压了一下手,赵陵蛟会意,径自给自己倒了杯水,说道:“是要走了,闲了两年,该回去了。”
苏梨低落的回了句“哦。”
魏怀从地上爬起来,伸手去抓苏梨,赵陵蛟拿了根筷子一掷又砸到魏怀头上砸了个大包。
江绕湖领着王月秋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赵陵蛟这小子还真能喝,俩人都差点倒了。
张崇成瞪了王月秋一眼,王月秋赶紧理了理衣服,心想完了。张崇成捏了根筷子,随手一扔,看着没什么力道,江绕湖屈指一弹,却发现怎么也影响不到那根筷子,张崇成说了句“不知礼仪?”江绕湖如同背了座山一般,眼看就要跪下去了,苏梨和王桃赶紧扶住张崇成说道:“张爷爷,您消消气啊,这事说起来您得找我父皇说啊,我皇姐说了又算不得。”
张崇成笑着捏了捏王桃的鼻子,笑着说道:“小王桃啊,小王桃,你也跟着小梨学坏了,会用皇上来压我了。”
张崇成一下,江绕湖大汗淋漓的坐在地上,这个老爷子练的什么功,厉害的紧,也没见有内力,更没看见真气,就看见一座山直直的压了下来。江绕湖自认实力是不差,赵陵蛟虽然短了两年时光,还受了伤,但是绝对的离个二品实力不远,这个老爷子空空的一句话,怎么就这么厉害!
王月秋悄咪咪的拉着江绕湖往窗户旁边走,张崇成开口说道:“怎么,不会走门?”
魏怀见着老爷子厉害,厚着脸皮就想上去讨教个一招半式。掌柜的洪福从柜台后面悄无声息的走了出来,拉着他往后厨走,边走边说:“张老爷子,别跟小辈一般见识,看在我的面子上。”
苏梨问赵陵蛟:“赵先生,您不回来了吗?”
张崇成冷声说道:“就算那人再怎么厉害,被人一拳砸昏了两年,还好意思回来?要是我,就找个大江磨上几十年剑,等那人老了,厚着脸皮过去放一冷剑,也算是胜了。还练了一手蛟龙剑?蛟龙战北帝于田泽,北帝拔其齿而纠缠,抽其筋而用其足,八百日后,魂飞魄散!你呢?配叫蛟龙吗?要我说,真就随了郭易,叫小虫好了。断其心而练其魄,碎其足而锻其气!百日不息,懂吗?”
赵陵蛟作了个揖,直到张崇成哼了一声,赵陵蛟才径自下楼。
张崇成语重心长的跟苏梨说道:“小梨,你要记得,无论怎么样,心气不能折,心里面害怕了,功夫再高也没一点用,阵前对敌,不论输赢都要有股狠劲,打不过,趁他转身的时候撒把沙子咬下来一块肉,也不能说败得太惨。你爹,苏万里那臭小子也是我徒弟,他就喜欢犯这毛病,阵前对敌,总是有三分心怯,有理不敢说,说不清,就败了。你要是跟人打起架了,无论如何不要背过身去,要盯着那人,有几分本事使几分本事,败了也要挺直腰,懂了吗?”
王桃不解的问:“若是不屈便要死,当如何?”
张崇成答道:“别人可以跪着活,你们不行。”
魏怀在后厨门边上趴着偷听,总觉得那老人讲的像是些没用的东西,自己向来是能跑就跑,什么时候有过生死之择。再想跟赵陵蛟说的那些话,怎么琢磨都觉得不对劲。
赵陵蛟一路出了京都,一个男人横在路上,又是二话不说先递了一剑,赵陵蛟伸出拇指和食指,并拢,轻轻一划,那人的兵刃就断成了两节,赵陵蛟两年前被项泽一拳打在心口,一口心气沉了下去,从二品跌倒了三品,一颗剑心碎的破烂不堪,张崇成一番话下来,赵陵蛟反倒是开了心境,在那心口剑池里,养了一条蛟龙。
这一天天底下最会用剑的出京了,打东门走的。从西门来了来了个会使拳头的,左边胳膊上挂着一个孩子,后面手牵手还拉了一串孩子。
这个男人在街上引人注目的走着,一路进了京都大观人们也就见怪不怪了,那地方三天两头来些怪人,可能那些大人就是喜欢这些吧。
那男人一路走近郭易家,路上遇见的人都是面露不快,霍流拦着他,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那男人拍开霍流的胳膊,冷冷的回道:“我也是本朝的督郎将,如何来不得?”
郭易驼着背,拉着霍流“无妨,他又不是什么奸诈货。”
郭易到了院子里,问那人:“公孙观止,你又来做什么了?”
公孙观止把手上抱着的孩子递给地上最高的孩子抱着,开口说道:“赔光了,再借我十两。”
郭易一边笑一边说道:“公孙观止,做生意像你们那样不行。做生意要讲诚信,但不是你们那种迂腐,你们走南闯北卖些蹊跷东西是做买卖,在我手下做事情,就不是做生意了?”
公孙观止瞪着郭易,狠狠的问道:“你是不借?”
郭易反着讥笑道:“莫不是我不借你,你就能把我怎么着了?”
公孙观止靠近郭易,攥了攥拳头“三步之内,张老贼来了也救不了你!”
郭易不急不缓的走到公孙观止面前,说道:“我不用,我死了于家于国无伤大雅,你死了你看看,你后面几个孩子,你一人得道,他们全部升天。”
公孙观止愤愤的说道:“那你就不怕死?”
一支红衣大袖凌空而来,打在公孙观止面门上,郭易赶紧跑回院子里面,笑呵呵的说道:“刚才怕,现在不怕了。”亏得是林东风他俩出去了,不然红衣不一定能护住安全。
公孙观止护住身后的孩子,打量了一眼眼前的人,一身殷红的罗衫大袖直直的垂在地上,面容白净像个女娃一样,公孙观止说道:“娃娃,你才什么年岁?我不跟你计较,你让郭易那老匹夫过来跟我说。”
红衣又是一袖直直的打了出去,红衣是个旁支的练气士,每次飞升必定夭折,转世之后,三年之内皆是大祸,若是不死一颗金丹不散,功力不减,已经修了三世三百年。论起岁数,你也配叫我娃娃?
苏梨和王桃坐在宴酌楼里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张崇成笑呵呵的问道:“那听我讲课怎么样?”
苏梨和王桃转身就跑,撞上了一个穿着黑色衣衫的男人,肌肉虬扎,龙虎精壮,仿佛是一头比老虎更威猛的野兽,偏偏眼神里还透着嘉定人所独有的柔情。
这人叫项镇私,是当下武林第一人项泽的独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