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福抬了下头,听着楼上还是吵吵闹闹的,估摸着他们也吃饱了,准备让小二收拾下,上去看看那些大人吃的怎么样,正敲打算盘估摸自己亏了多少呢,一抬头看见了个衣襟半截的男人。
洪福头也不抬的打发道:“这地不给畜生饭。”
魏怀难得来京都一趟,看见自己师傅就这样对自己,趴在桌子上问道:“师傅,徒弟回来了。”
洪福一巴掌把他甩飞到了墙上,小二知道自家掌柜的有些本事,平日里京都里的纨绔向来不敢在宴酌楼惹事,可是怎么着都没有想到自家掌柜的本事在手上。
红衣准备站起来,被张夫子按住,楼下的那人有些本事,不用去管,要是他惹事,大不了顺手收拾掉,王及瑞已经松口了,苏梨将来走个多远,他张崇成就没办法了。
魏怀从墙上摔下来,爷爷的要不是小爷得罪了人不得已,你求小爷来小爷都不来。
洪福擦了擦算盘,对着自己的傻二徒弟说道:“温荣,送他出去。”
平时看起来傻不拉几的小二壮起胆,伸手拉着魏怀往楼下去。魏怀用了三分力发现像是泥牛入海,没一点反应,魏怀用上十分力,温荣只觉得像是有毒蛇咬了自己的胳膊一大口,还送上了一口毒。温荣生涩的运气让魏怀见了就得是个道外的,魏怀随手捏了根筷子直取温荣双眼,温荣吓得趴在就地一滚躲了过去,幸亏洪福早早的把宴酌楼里的人都给打发走了,不然这动静,怕是开不下去喽。要是楼上的那几位爷怪罪下来,逃到北望神洲都没用!
魏怀踩着温荣的头,拿着筷子剔着牙:“师傅,你这新收的徒弟还不如我呢,我呢,最多是个作恶多端,可不是没本事啊。”
洪福仍旧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拿出来一瓶酒慢慢的晃了晃,径直走到楼上,递给王及瑞,说了句:“对不住,这酒镇店的宝贝,您收着。”王及瑞还没明白有什么事,洪福就默不作声的下楼了,一直一语不发的赵陵蛟放下了空酒瓶,抱拳说道:“赵某突然想起来还有要事,难以奉陪,请皇上赎罪。”
红衣刚要站起来就挨了张夫子一个脑崩,就你会表忠心!
赵陵蛟下了顶楼,看见一个男人把另一个男人给砸到了往楼下去的楼梯上,洪福随手甩出来一壶酒,最近来的大人物是不少,可是这亏得钱也不少,愁啊,愁。
抬起头看了一眼,说道:“温荣,差不多行了,别把人打死。”
温荣这才收了收,和师兄切磋,那自然是要切磋刀法,可是温荣一点刀法都没学会呢,自然是被打的节节倒退,可是师傅放了话说随便打,一不小心力气就用大了。
赵陵蛟揭了酒封闻了一口,黄梨酒,真会做生意,赵陵蛟喝了一口开口问道:“这哪个是你徒弟?”
洪福敲了敲算盘,估摸着赔了十几两金子,心疼的答道:“都是我徒弟,老大本事不济,心眼也坏了点。老二本事不差,就是傻了点。”
魏怀挣扎着爬起来,这傻子刀法平平,拳法倒是精湛的很,三拳砸在心口,差点给我送去见了阎王,有了这么个徒弟,老东西估计也不乐意见我,还是先走,再做长久打算。
魏怀正打算偷摸着走,洪福开口说话了“老房间,门没锁。”
魏怀一咬牙,老东西跟我有着二十年交情了,断然不会真与我恩断义绝,暂且去看上一看。魏怀踮着脚尖手里面悄悄藏了跟筷子,走过温荣身边一用力扎在了温荣大腿上,温荣疼的在地上直打滚。赵陵蛟皱着眉头就想给这男人一剑,还没动手桌子上就飞来一根筷子深深的扎在桌子里。
洪福从柜台里走出来,扔给温荣一块麻布,把筷子拔了出来。赵陵蛟看了一眼,然后一个道士施施然从楼梯那里上来。
赵陵蛟无奈的放下酒坛子,岔开双腿把手放下去,对着那来人说道:“先是来了个云真,又来了个云雨,之后有个云厚,在后面还有云被云仙云梯,你们龙湖山到底有多少人?”
来人说了句:“店家,来碗茶。”
洪福从后厨那边探出头回了句“好嘞。”一用力把温荣疼的直吸气。
那人打了个稽首,说道:“龙湖山上云字辈的就七个,云真云厚云梯云雨云被云晔云仙。在下江绕湖,道号云晔,来请祖师爷爷回山。”
赵陵蛟把自己腰带上的剑取下来,打笑着说道:“怎着,所有白玉剑柄都是你们家祖师爷爷不成?”
江绕湖找了个座位坐下来,洪福懒得给小徒弟包扎了,沏了一壶好茶给江绕湖端了过去:“道爷,上好春螺,收您一两银子。”
江绕湖把茶放下,洪福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就先回来柜台那边,反正听赵陵蛟的话,好像是龙湖山上云字辈的大宗师,和掌教的一个辈分,想来无论如何都不会亏了他这一两银子。
正想着,那叫江绕湖的突然递出来一剑,这个穿黑道袍的把赵陵蛟给打飞了出去。
这会张夫子也有些不快了,其他人倒是没这么敏锐,就连红衣都没有察觉。
洪福看着外面在空中递出一剑又剑,又看着空荡荡的窗户,自顾自的抿了一口茶“得,又亏了二两。”
今天是京都的花卉节,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的人都出了门,李钦约了三公主出门赏花,却不曾想撞见了这么一幕,天上两个人在论剑呢。
一个月纶胡锦,配着把白玉剑,脸上没什么岁月看着倒像个书生。另一个穿着别样的黑色道袍,手里拿着个半白不锈的铁剑跟个边族夷民像的好。
两个人在天上打的你来我往,一道道剑光宛若别样的剑花。三公主难得的笑了起来,主动的拉上了李钦的手追着那两个人。那道士踩着一片牡丹上,李钦正要呵斥那人破坏了花田,却发现那人过去了花田连一点痕迹都没有。倒是三公主看着那人大喊了一句:“江哥哥!”
李钦的心像是碎了一样看着三公主,那道士好像没听见,径直的一剑刺向赵陵蛟,赵陵蛟倒提着剑反拨,江绕湖倒飞回去眼看要砸中李钦了,凌空弹了下剑运气一翻顺手摘了朵花递给三公主又冲向赵陵蛟。三公主接着跟着,旁边的李钦已经像是失了魂一样。江绕湖把那锈剑砍向赵陵蛟,赵陵蛟把剑挽了一圈卸力,把江绕湖给引到了旁边,卖糖葫芦的抬头看着这打斗,手里面也想学着笔画,却总觉得越看越不清楚,江绕湖转身使了个乌龙摆尾,一剑的劲道大的赵陵蛟不得不连退数步,江绕湖在一个个棚子上飞快的穿梭,赵陵蛟则踩着屋檐一路飞奔,路上的行人纷纷抬头去看,只见到一头乌黑的黑龙和蛟龙缠斗在一起。
今年的花卉节格外的漂亮。
赵陵蛟横挡住江绕湖一剑,江绕湖咧着嘴唇笑道:“你要是让我把祖师爷爷请回山上去不就没这么多事了吗,不然啊我们七个还是得一年年的来请。”
赵陵蛟也是不解,问过了父亲这剑怎么来的,父亲也是缄口不言。
买糖葫芦的在地上跑终归是跟不上那两个天上飞的,拿了串自己舍不得吃的糖葫芦一边吃一边笔画,有人问他买糖葫芦也是毫不在意,让人把钱放地上就拿。
三公主拉着李钦一路从顺安街上跑到白堤街上。花开的有多艳,李钦的心就是有多碎,身旁的三公主一路上喊了无数句的江哥哥,手握的紧紧的,但是李钦知道三公主想拉着的其实是那个江哥哥。
江绕湖随手拉了块布,缠在手上,一剑看着是刺向赵陵蛟的咽喉,赵陵蛟也是出剑去挡,结果江绕湖松了手,剑直直的落了下去,落在了右手上,赵陵蛟提了气又卸又运起了气,已是慢了一拍,江绕湖有手中的布死死的缠住赵陵蛟的剑,像是粘在上面一样。右手却是递了剑柄出去“嘿,别说我欺负你,咱们比比气。”赵陵蛟运足了气攻过去,江绕湖故意吃了一下然后如洪水决堤一样打的赵陵蛟面如黄蜡。
江绕湖抱拳说道:“得蒙赵先生相让,在下却之不恭。”江绕湖说着就要去拿剑,赵陵蛟一把拍下他的手“我就纳闷了,从云真到云厚到你,我什么时候说了你们胜了就能拿走了?”
江绕湖挠头,这个还真是。
赵陵蛟调理了一下气,开口问道:“你们为什么非得说这是你们祖师爷?”
江绕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盯着那白玉剑,寻常武夫自然是看不见,但是山上修道的却能看的一清二楚,一条白玉应龙在剑柄上盘着,除了那位祖师爷,再无第二个。
江绕湖把手放在赵陵蛟眼上,捏了个开天眼的法门,赵陵蛟睁开眼看世间便多了几分不同。
大腹便便的员外肚子里,装着一锭锭元宝长了腿在跑。卖月季的女子,眼里有个风流倜傥的男子在拍门。桥上站着的那个男人,心口有座湖,湖上面一只鹰在展翅翱翔。
江绕湖示意他看看自己手里的剑,赵陵蛟低头去看,难怪平日里运功总是不畅,那条白玉大龙正冲着他咆哮呢。
赵陵蛟把剑扔给江绕湖,说道:“拿回去吧,你们修道的也真奇怪,说你们厉害吧,实际上能打的不多。说你们不行吧,那境界又是真高。说你们笨吧,你还知道用剑必败,跟我比气。说你们聪明,你们又放着好好的大道不走来找这么把剑。”
江绕湖刚要开口说话,嘴就被柔软的唇给堵住了。
三公主抱着江绕湖,赵陵蛟一个翻腾从小巷子里翻出来跳到了屋檐上。李钦在巷子口,不知道该干嘛,就那么傻站着。
江绕湖羞红了脸,说道:“贫道……”
三公主捂住他的嘴说:“品什么贫,我且问你啊,什么时候娶我?”
江绕湖挠了挠头说道:“等到白鹤从嘉定飞到京都。”
三公主盯着他的眼睛,问道:“我今年已经二十有余了,今年你不娶,明年你不娶,待到你娶我的时候,说不定我已是人老珠黄,嫁做人妇了!”三公主转过身,气呼呼的就要走。
江绕湖抱住王月秋“那我便不娶了。”
王月秋刚要说你敢,江绕湖便回道,大不敢。
王月秋问道:“为什么现在不娶我?”
江绕湖沉声说道:“尚未传宗,不能让我师傅教我的,抿于世间。”
“好,我等你,但是我父皇赐婚了,你怎么办?”
“不死不休!”
……
苏梨这边一大桌子都快喝醉了,一群人都是光顾着说话,饭菜连前菜都没有吃完。
廖开合干了一杯酒,醉醺醺的说道:“老郭!我那大女儿可是喜欢咱们小梨有些日子了啊,就冲着我当年给你当督军,差点死在了西山,这事你说成不成!”
王及瑞笑呵呵的拍了拍桌子:“怎么着啊,廖爱卿,跟朕抢女婿呢?啊?哈哈哈,说错话了,自罚一杯啊就当白送您一女婿怎么样?”
霍流已经喝了两斤酒,醉的不成样子:“伯寅家的两个孩子都是好孩子,李钦往日里是顽劣了一些,但是近日甚是用功,就武艺而言,虽不能说个江湖高手,但是一个大五个行卒还是不成问题。李厢这孩子,从小就喜欢读诗书,我敢说,她过个道试没一点问题。不敢说前三甲,最起码不至于是个榜尾!”
刘灏喝的不多,但酒量不行,他吃了口酸菜饼,接话说道:“哎,老霍说的在理啊!不说其他的,就说我儿子刘巍,肯定是不如李钦了,我家的那混小子,整天不是游手好闲就是风花雪月,也没见他有成婚的念头,老霍,回头你要是打仗啊,操练啊,军演啊,记得叫我,我把那混小子给你送去!”
霍流满口应下来,其他人都说了些你儿子已经不错了之类的话。
郭易一直不怎么说话,这下不乐意了,拍着桌子问刘灏:“嘿,我这兵司相在这坐着呢,你不问我先问老霍,看不起我老郭?”
刘灏指着郭易说道:“不行,不能跟你。你要是打仗去,那是大仗,不行,也不能跟着伯涛,伯涛打仗太狠。”
杜子成问刘灏:“那怎么不跟着我?我太学院不比他们那群大老粗了是吧!”
王及瑞笑呵呵的看着这番场景,虽然都已经变味了,可样子上和早些年真像!
……
洪福和温荣魏怀把楼上收拾了一下,酒快成迟了,菜还有半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