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梨和王桃看着面前这人,不知道怎么开口,项镇私以为自己撞昏了他们,就拿了十文钱出来,想了想,在京都穿长袍的,估计也不是缺这么几个铜板的,就拍了拍坐在地上比划着什么的卖糖葫芦的,说了句:“这位兄台,糖葫芦几文钱?”
要说卖糖葫芦的这人确实运道好,嘉定道的江湖巨头,全让他给撞上了!龙湖山,吴江项家。
卖糖葫芦的应付似的回了句:“小的一文,大的两文。”
项镇私面露苦色,就说爷爷是胡说,还项家的人出去了,特风光特有面子,连一卖糖葫芦的都看不起咱这土里来的。
项镇私递给卖糖葫芦的四文钱,仔细的挑了两个最大的,递给苏梨王桃。
苏梨和王桃接过糖葫芦,一边吃一边问道:“这位大哥,你是习武之人吗?”
项镇私嘿嘿的笑了笑,说道:“练过点。”
张崇成在宴酌楼看京都,一片混沌,似乎进来的不直有公孙观止那家伙。
项镇私左边一直拳,右边一寸拳,运足了气大吼一声,直直的震断了卖糖葫芦的大棍子,路过的人纷纷叫好,项镇私愣了一下,苏梨王桃项镇私摸遍全身都没找出来钱,苏梨和王桃出门从来不带钱,项镇私就四文钱还是临近城都时候卖了只路上打到的野味换的。
张崇成从楼上走下来,递给卖糖葫芦的一锭银子,卖糖葫芦的自认倒霉,抱着断成两节稻草棍走开了。
张崇成问项镇私“你来京都做什么?”
项镇私抱拳说道:“见过张爷爷,项镇私此来是找人,请项家外孙回家参加项泽八十大寿!”
张崇成皱了眉头,问道:“这京都里还有你们项家的人?”
项镇私回道:“张爷爷有所不知,当年苏万里走天下的时候,巧遇了我父亲项雄关,一见如故,虽是两人并未结拜,可是我爷爷本就与柯老爷子是那结拜兄弟,我爷爷手上功夫高些,做了大哥。我爷爷知道了自己竟还与苏大人有此层关系,所以一有名头就想着让我来接苏梨去上一趟。”
王桃推了推苏梨,苏梨推了推王桃,苏梨不解的说道:“也就是说你是来接我的?”
项镇私说了句对,倒是对于苏梨是苏梨没一点怀疑。
江绕湖和王月秋分别之后,就想着给自己找个徒弟,远远的听见了苏梨两个字,心想是了,必定是苏万里之子。
准备从宴酌楼上跳下去,被魏怀拦了下来“住宿三两银子,天字上间,食费一两银子,上好春茶四两银子,客官,结账了。”
江绕湖往京都大观一指,说道:“两个一品打起来了。”
魏怀虽然心眼坏,可是是实打实的喜欢习武,赶忙探出头去看,只见郭易的院子里,红衣站在墙上,一袖一袖的抽着公孙观止,公孙观止仗着身体强横,毫不在意,可是每一次打在那大袖上都像是打了棉花,软绵绵的使不上一点劲,拽住那大袖试着甩飞红衣,反倒是让红衣接了劲踹了一脚,力道之大差点喷出来一口血。
公孙协护住自己家的弟弟妹妹,躲在门外面,霍流他们也都半趴在郭易的门口,最近几天小日子过得可真是不错,有吃有喝,还能看人打架,公务这东西怎么处理都处理不完,这在京都看热闹可是一年到头都没几次。
公孙观止试图冲过去抓住郭易,那红罗大袖就像是精钢一样抽在他身上打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槽。
郭易摸出来一壶茶水,一边不急不缓的倒了三杯,一边劝道:“公孙观止,红衣他虽然看着小了点,可是那本事可不小啊,跟着皇上蹭了不少龙气不说,还真气雄浑,内力不浅,虽然身子骨差了些,可终究是皇宫守门的,你怎么打的过去呢,要我说,你也别想着报仇,也别让你那孩子学经商,小协农家功练的不错,聪明正直,我跟门外那几个人商量一下,给小协谋个一官半职不成问题,何必非要学经商这种大风险的事呢,对不对?”
公孙观止一语不发,死死的瞪着红衣,这俩人一人使得是柔刚巧劲,一个使得是洪刚大力,哪个道行深哪个就能胜,现在一看,红衣远胜公孙观止。
远处苏梨正领着项镇私往郭家走,苏梨问张崇成,说道:“夫子,为什么寻我的人这么多?郭易爹爹,柯爷爷,白哥哥,赵叔叔,黄鹂姐姐……。”
张崇成想起来那个同样让人头疼的臭小子,苏大哥那么普通老实的一个庄稼汉,儿子是大霍的状元,孙子苏万里,重孙苏梨,后代个个是响当当的人。
张崇成呵呵的笑道:“你父亲,苏万里,名声大,说是千古以降都不为过。那仰慕他的,喜欢他的人自然就多了去,恨他,讨厌他的人更多。这些找你的,都是你父亲的朋友啊。”张夫子还藏了一句话,恨你父亲的来找你,你也看不见啊。
项镇私捏着王桃的脸蛋,爹说过,那些当皇上的都有龙气,大气运,接触了没坏处。听了苏梨的话,也说道:“我父亲说过,苏万里,苏大人他的仇家最大的可能就是大端的仇家,仇子让的爹和苏闵大人两个人打了一辈子仗,也亏得是苏闵护着端国,不然一个叛国皇子建的国,也不能发展成今天这样子。”
张崇成冷眼瞪着项镇私,终究是个孩子,手上功夫和内力就算是练的不错,心性也不行。项家练的是天下闻名的功法《赤子霸王意》虽然一直都没传出来是什么个法门,但是每个人用出来的气象都不一样,项泽老爷子用出来就是沧溟大泽,项雄关用出来龙心虎胆,所以一直被传的神乎其神。
张崇成说道:“项镇私,亏得是你运道好,你可知你刚才说的话,是要杀头的?”
苏梨拉着项镇私,问了句“你爹爹可有说过,我父亲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项镇私对张夫子强笑了一下,转而对苏梨说道:“我爹说过,大事精明,小闹蠢笨,此万里也。”
苏梨有些不解,张崇成拍了拍苏梨的头,长大你会懂。
王桃一路上都插不进话,这会终于是开口问道:“那我父皇呢?”
张崇成用诧异的眼神看着王桃,语重心长的说道:“你父亲比他们的父亲都厉害。”
江绕湖在宴酌楼上目不转睛的看着郭易院子里的打斗,这会估计半个京都的人都知道这件事了,魏怀拿了碟花生,温荣一瘸一拐的也走了过来,洪福没有拦着,多看些好手打斗,对他们大有好处。
红衣坐在墙缘上,公孙观止气喘吁吁的,这江湖上,七品,五品,三品二品一品皆是个大分水岭,七品百中挑一有百万之数,五品七品十中有一,有十万之数,三品便已是可以开宗立派的实力,二品一国之中有百十之数便已是练武的大年岁,至于一品有几个,只有昆仑山上的白雪鹤知道。公孙观止自认是个三品武夫,一双大拳在边族便已是难逢敌手,到了端国虽然不像往日如鱼得水,但终归还是个不错的武夫。可是面前这小娃,用的很明白是那粗糙至极的御气法可是那一对罗袖偏偏就是攻不破,郭易挑衅似的扔给他一把朴刀,公孙观止拼了全力去砍那罗袖,红衣冷眼相对用大袖一顶,那朴刀便横着断做了两半,红衣凌厉的瞪了郭易一眼,郭易呵呵一笑显得很是心虚。
公孙观止转身就走,红衣说道:“慢着,天子脚下,岂是想来就来,说走就走的?”说着一双红罗大袖拍向公孙观止,唤做公孙协的孩子身形挺拔,剑眉星目,面容姣好,但是经历了太多的风吹日晒,本来应该是投做公子哥的身份,却不小心跑错了胎。
公孙协抱着孩子挡了一下,大袖没能抽在公孙观止身上,公孙协从小习武,也有个七品的实力,硬抗了红衣一袖子,喷出来不少鲜血。
郭易站起来,问了红衣一句:“我让你做什么?”
红衣从墙上施施然的跳下来,跪在地上,一语不发。
“回去自己领上五十大板!”
郭易刚要去扶公孙协,公孙观止便气呼呼的瞪着他,郭易叹了口气,从袖子里拿出来一张银票,上面写着,承恩惠泽,善兮计事,黄金百两。
公孙观止接过来,撕得粉碎。
本是好心,却落了个坏下场。
众人围在郭易门前头,以前没凑过热闹,现在凑过了又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就各自回了宅子,处理公务。
一个精神十足的中年人从东门走进了京都,这个人是徐化义,当今的天下第一刀,不巧,也是来找苏梨的。
苏梨光顾着和项镇私说话了,也没看路,一头撞在了墙上,抬头一看,是一个山似的男人,苏梨刚要道歉,那人像是见了瘟神赶紧走远了,后面还跟了几个小孩。
张崇成看着公孙观止,还算这家伙有点眼力见,不然就冲他在郭家说的那些话也够受一顿皮肉之苦了,之前的宴席上也能看出来些事情,现在的这个大统和之前的大统不一样了,之前的大统上下一心铁板一块,现在大局初定,一个个的小心思都开始萌芽了,就这个样子下去,不出一年,肯定有个蠢死的。
架打完了,魏怀扭头一看,那个叫江绕湖的已经跑的没影了,洪福见江绕湖要跑,拿了根筷子当飞刀直直的钉进了江绕湖面前的墙里,洪福也不回头,淡淡的问了一句:“你师父死了没?”
“死了。”
“走吧。”
红衣回了皇宫,径直走到法堂,说道:“红衣领罚,三十大板。”
管罚的叫叶苗,历来红衣都是记录在册,从不领罚的,今个红衣来领罚,叶苗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办,红衣趴在挞床上“郭易罚的。”
叶苗这才有了胆子,宣了两个壮汉上来拿着七尺苔杖狠狠的打了三十大板。
快到了郭家,又冒出来一道士,面有些熟,换了身云柏道袍,闭着双目捏了个不知名的法门,腰上配着一把看着就很有年岁的剑,多仙风道骨是谈不上,可是有股高深莫测的意味。
王桃存了坏心眼,张口就说道:“三姐夫,你在做甚?”
江绕湖瞬间破了功,强笑道:“还不是呢啊,草民见过太子,国相大人,边伯候大人。”
苏梨凑近江绕湖追问道:“现在不是,什么时候是我姐夫啊?”
江绕湖咳嗽了一阵子,说道:“侯爷,在下一届出家人,还是个江湖子,这些话说不准的。”
张崇成附和道:“这么说,欺辱三公主,莫不是想死?”
江绕湖听了张崇成的话,生怕那不是打笑话,忙低着头说道:“在下却是不敢,实不相瞒,龙湖山上有规矩,要下山先要收个徒弟,把自己一身本事都传下去,才能去想其他凡俗事。”
项镇私是个憨厚人,不懂就给说了出来:“你做驸马,如何是凡俗事?”
江绕湖被将的说不出话,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实不相瞒,在下为苏梨而来,苏梨他头有紫云大气象,又有一身云雾气,眉有剑光,口有法言,前辈远比我清楚。”
张崇成不快的问道:“苏梨他天纵之资我自是知道,但凭什么苏梨资质好,就要拜你为师?别的放下不说,你们龙湖山上厉害的无非也就是练气功夫,难不成比我还厉害?”
江绕湖知道就算是自己的师傅估计也不如面前这人,索性就夸下海口:“我龙湖山祖师爷,敢称道祖,开过天门,做过仙人,枯坐南海,于日出日落之间练就阴阳二气,二气起而可生万物,莫不是前辈比道祖的道行还要高上两分?”
张崇成质问他“那那些功法还在?在你们龙湖山?”
“在!弟子江绕湖,道号云晔,以项上人头作保!龙湖必是苏梨的琅嬛福地!”
张崇成是说不出话,项镇私不乐意了,他说道:“那可不行,我爷爷叫他去赴宴。”
江绕湖问了一句,又沉默了下去。
“老太爷是?”
“项泽。”
江绕湖问苏梨,要不要跟他去龙湖山。
苏梨说不知道,不过他要出京,可以带着他一起赴宴,等他想好了,就告诉他答案。
到了家里,苏梨刚要跟郭易介绍项镇私和江绕湖,就看到了满院的狼藉,地上遍地是入土一指的脚印,墙也只有一面完好无损。
苏梨刚要担心,就看见郭易和霍流并肩走了出来,霍流见了苏梨,笑着说道:“小梨来的正好,你赵叔叔走了,郭易商量着以后就让我教你枪法了,你看怎么样?”
江绕湖心里一咯噔,没事非要跟师兄们较劲干嘛,拿回来了祖师爷爷的佩剑已经很有面子了,还想收个天下闻名的徒弟,现在好了,前有项泽后有老怪物,中间又来了个不知道什么样的人物。
苏梨疑惑的问道:“我就要出京了,霍叔叔怎么教我?”
郭易把袖一拢,有些得意的说道:“你霍叔叔要升定北将军了,我给他安排了一场军演,你李钦哥哥也去,刘巍哥哥也去,你也过去,有你霍叔叔在,去一趟塞北,几千里路,还不够?”
项镇私抱拳说道:“草民项镇私,见过定西将军霍流大人,见过兵司相郭易郭大人。苏梨已经答应了我,要去项家参加我爷爷的八十大寿,还望两位大人成全!”
郭易问道:“吴江的?”
“正是。”
霍流哈哈大笑道:“那更好!比我这塞北强多了,我霍流没什么本事,还怕教不好,到了项家能学个一招半式那也是好事啊,是吧,项兄弟。”
“只要是苏梨兄弟开口,项家绝不留私。”
郭易和霍流对视一笑,嘿,还是个小滑头。
江绕湖赶紧出来说道:“大人且放心,苏梨若是愿意,我龙湖山必是倾囊相授,不敢藏私。”
郭易听了,咱苏梨还真个香饽饽,这谁都想上来咬一口,郭易开始摆起了架子,说道:“行吧,你且进来,待我权商。”
霍流看着苏梨,心中感慨,小梨,霍叔叔这次一走,可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能不能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