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很好，我也还没有吃。”静琪乐道。
“为什么？”静琪没有回答，用手指了指跪倒一地的采女。
“哦，原来是要接见新进宫的采女，怪不得今天起这么早。”于民一脸顿悟地道。
“我懒得跟你计较。”静琪心想，今天人多，算你走运。
“去弄点吃的来，朕快饿死了。”
“你饿了怎么到我这儿来蹭饭？真是的。素玉，传早膳。”静琪抱怨着吩咐道。
“你们也都还没有吃早饭吧？过来跟朕一起吃吧。”于民忽然对聂若晴她们说。
“谢皇上恩典！”众人高兴得几乎要叫出来，刚进宫第二天就能与皇上共进早膳，这是何等的好事！
“你在打什么主意啊？”静琪低声问。
“没什么，吃早饭而已。”于民笑着握住静琪的手往偏厅走去。
在素玉的带领下，数名宫女很快就把偌大的饭桌给摆满。万福肉、奶油灯香酥、莲子蓉方脯、素笋尖、斋面根、糖菊饼、雪冻杏仁豆腐、露笋拼鸡肉、长春汤、青瓜拼腰花、鸡肉拉皮卷、蟹肉海棠果、芝麻凤凰卷、七彩冻香糕，当然还有于民最喜欢的虾饺和烧卖。
“来，大家都坐。”于民牵着静琪落座后道。
“谢皇上。”
“不必拘谨，多吃点。”于民说着也不忘给身旁的静琪夹菜。
可忽然就在这个时候。
“唔，这个凤凰卷没我娘亲做的好吃。”聂若晴厌弃地把筷子上的食物扔到桌上。
“哦？这可是出自宫中最好的御厨之手，如此说来，想必你娘亲定是个厨艺高手。”于民笑着，并没有生气的样子。
“这是当然！我娘做的菜可是全天下第一美味！”聂若晴骄傲地说着，似忽并没有留意到其他人鄙视的目光。
“你怎么不吃？难道也是嫌弃食物不够好吗？”于民忽然看着宇文雅道。
“臣妾该死！请皇上恕罪！”宇文雅一惊，顿时跪地请罪。
“起来起来，朕只是稍稍问你一句，何须惊恐如此？”
“臣妾只是初来咋到，有点水土不服，请皇上恕罪！”
“既然是身体不舒服也就无需勉强，你就早点回宫去休息吧。荣南，等下叫个太医去给她瞧瞧。对了，朕还没有问你叫什么名字？”
“臣妾贱名宇文雅。”
“宇文雅，很好听的名字。早点回去歇着吧，这用膳的机会日后还多得很。”听到于民的话，宇文雅并没有感到喜悦，而是充满了惊恐。
“臣妾先行告退。”怀着满满的不安，宇文雅离开了锦麟宫。
一席饭的时间过得很快，然而饭后于民并没有急着让她们离去，而是很有耐性地坐着和她们‘闲话家常’。
“原来你是黄大人的外孙女，怪不得看你言行举止都充满书香贵气。”于民笑着赞道。
“谢皇上嘉许！臣妾幼承庭训，学习各种礼仪规矩，得外祖父悉心教导，琴棋书画亦略懂一二。”张琦妮羞喜着说。
“很好很好。你们个个都是大家闺秀，系出名门，懂规矩，识礼仪。不过，朕听却说昨天有人在庆祥殿中大吵大闹，而且还出言对婉妃不敬，可有此事？”于民忽然收起了温和的笑容，略带愠怒地问。
静琪对此感到有点意外，她想不到于民大费周章，又是赐膳，又是闲聊的，难道居然就是为了要追究此事？
“怎么了？忽然都变得如此安静？说话啊，刚才朕进门的时候不是还听见你们对答如流，振振有词的吗？”
“臣妾该死，请皇上恕罪！”一下子，她们的心从天堂掉进了地狱。
至于聂若晴，此时此刻她才真正感受到何为‘神圣不可侵犯’。于民自身所散发出的威严并非单单因为现在他是皇帝，而是他天生就具有让人震慑的气魄，这也是他为何能够稳坐这皇位多年也没有受到怀疑的原因。然而此刻，她们都只希望不要因为某人而受到牵连。
“皇上，她们才刚刚进宫，不懂得宫中的规矩也是无可厚非的。昨天的事情臣妾并没有惦记在心上，所以请皇上您也不要再追究了。”静琪实在摸不透于民此刻的心思，不过她知道于民的确生气了。
“你不作追究是因为你仁慈，但这并不表示朕也能够同样的隐忍。”于民接着继续说。
“昨天是谁讽刺婉妃僭越，屡次大呼小叫的，给朕站出来！”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现在的聂若晴就像是一只惊弓之鸟，完全没有了刚才的傲慢。
“就只有她一个？其他人呢？”于民怒道。
“皇上，冤枉啊！臣妾等绝无不敬之心！请皇上明鉴！”
“就是啊！皇上，那些话全都是聂采女说的，与臣妾等无关啊！”
“是啊，皇上！求皇上明鉴！”
“荣南，是这样的吗？就只有她一人？”于民朝身旁的荣南问。
“回皇上，是的。昨天于殿上喧闹的就只有聂采女一人。”
“来人，将她拖下去杖责十下。还有，朕要你把宫规抄写一百遍，直到抄完为止都不得踏出处所一步。”
“皇上！皇上恕罪啊！不要，不要打我！连我爹都还没有打过我！”
“还敢在朕跟前喧哗？再掌嘴二十！拖下去。”
“不要！皇上！不要！臣妾知错了！不要啊！”
于民无视聂若晴的哭喊，站起身负手道。
“你们记住，进宫了就要遵守这里的规矩。在这里，朕的话就是规矩，而婉妃的话就是朕的意思。这样说你们懂了不？”
“臣妾谨记皇上教诲！”
“还是那句话，同样的事情朕不希望再次发生。不然的话，你们好自为之。跪安吧。”
“谢皇上圣恩！臣妾告退！”
“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屏退了众人，静琪问。
“我还能打什么主意啊？如果今日我不表态，恐怕日后你的麻烦会没玩没了。再说，不让她们的一些教训，她们是不会记得‘祸从口出’这四个字的。杖责总比身首异处来得好吧？”于民哼笑道。
“好好好，你总是有道理的，我不跟你拗。”
“唉，你有哪次能说赢我？啊？”于民笑着拥上静琪，接着继续说。
“最近忙东忙西的，累了吧？”
“你也知道？我就说你干嘛把后宫的事都推给我啊！这向来不都是应该由贤妃她们处理的吗？”静琪抱怨道。
“我这么做当然是有道理的啊，而且不管怎么说，我也不能娶一个什么都不会做的皇后回来吧？”
“你又胡说什么啊！谁要当你的皇后了？谁答应你了！”静琪的脸霎时红得像个苹果一样。
“这是圣旨！还需要你的同意？”于民把放在静琪身上的手收的更紧。
“你很无赖耶！”
“你不是常说什么‘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的吗？无赖好，你爱嘛。”
“看你这样子，真想揍你耶！”静琪伸手用力地捏于民的脸。
“啊，痛…轻点轻点。最近难为你啦，不过你也得再撑几天，把年宴给忙完你就可以休息了。”于民吃痛地伸手抚着脸颊。
“这可是你说的，不许耍赖！”
“是是是。”
“痛？”
“没有。”于民笑着把静琪搂紧在怀中，此时二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幸福。
皇宫里头此时已经是忙得团团转，静琪更是一刻也停不下来。
“娘娘，这是礼部送来的宾客名单，请您过目。”
“娘娘，这是年宴用的菜单，师傅问娘娘是否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娘娘，这是刚才送来的场地布置草图，请问到时候新晋的采女要坐在哪呢？”
“曹公公希望娘娘能尽快定下表演的曲目，好让他安排舞姬们排演。”
“娘娘……”
“娘娘……”一大早，锦麟宫就已经热闹得像市集一样。
“停！”静琪大声地叫住了所有人。
“你！宾客名单直接送到羽翔阁去给皇上过目，就说本宫已经看过了。你，菜单拿来！”静琪一把接过太监手上的菜单。
“贤妃娘娘不喜羊骚味；陈妃娘娘偏爱素菜；陈大人、周大人、黄大人、李大人等年事已高不宜甜腻之物；淑妃娘娘又偏爱甜食；至于那些采女应该爱好新鲜。”静琪稍稍琢磨了一下，接着道。
“这乌龙肘子改成斋扎蹄；灯烧羊腿改成露笋拼鸡肉；鹿羧水鸭换成清汤雪耳，虎扣龙藏、仙鹤烩熊掌、菠萝拼火鹅、北菇拼腰花都不要，改为鸡肉拉皮卷、云腿馅儿府、蟹肉海棠果、蟹黄鲜菇、夜合虾仁；甜点方面除了脆皮菠萝球、七彩冻香糕、水晶鲜奶冻之外，让他再多弄几款小巧精致又能够解腻的。还要，公孙贵人有孕在身，她的膳食还是应该按照太医院的方子，这个要注意。”
“是，奴才这就去回报师傅！”小太监接过菜单冲冲离开锦麟宫。
“还有谁？”
“娘娘，新晋的采女请问应当坐在哪里呢？”
“让她们两个两个挨着各宫娘娘下坐，不要离皇上太远，好让皇上能看清楚她们。”
“喳！”
“娘娘，还有这个演奏的曲目理当如何？”
“让你们曹公公挑几首喜庆的接着排啊，只要不与去年的重复就好。”
“奴才遵命。”
“主子，您要不要先喝口茶休息一下？”素玉关切地问。
“休息就不用了，茶倒是想要一杯。”静琪的眼光并没有离开手中的资料。
“是，奴婢马上为您准备。”
锦麟宫每天都是门庭若市，然而这样忙忙碌碌的日子似乎也过得特别快，快得静琪还没来得及睡上一夜好觉，却就已经迎来了年宴之夜。
庆祥殿内一片欢腾，管弦丝竹之声徐徐萦绕着大殿，婉转如莺啼，清亮似泉鸣。舞姬们个个闻歌起舞，动作优美而连贯，惹得座下一片赞赏。
“怎么了？不舒服吗？”忽然于民注意到了身旁的静琪额上挂满了豆大的汗珠。
“没有，可能是因为这里空气不好，老毛病又犯了。”静琪从小就有气管过敏，所以无论在哪个时空，她的寝室里绝对不会有熏香一类的东西出现。
“荣南，让人去把香炉灭了，打开门窗。”于民立刻吩咐道。
“不必了，天气这么冷，不要因为我一个人害了大家。”静琪阻止说。
“那就把香炉灭了，打开窗户透透气，等下再关起来。”荣南听了赶紧吩咐下去。
“我先出去走走。”静琪连脸色都显得苍白了。
“我陪你。”于民提议说。
“不必了，你坐吧。”
“要不让荣南跟着你去？”
“我没事，不用担心，等下就回了。”静琪微笑着安慰了于民便起身离开了。
“皇兄，婉妃娘娘她怎么了？”凛问。
“没什么，她说要去透透气。”于民笑道。
“哦。”凛没有再多问。
“皇上，臣妾身体有点不适，想先行离去。”公孙媚捂着肚子说。
“怎么了？没事吧？要不要让太医给你瞧瞧？”于民关切道。
“谢皇上关心，臣妾并无大碍，只是有点乏了。”
“既然这样那你就先回吧！巧儿，好生侍候你家主子，有什么事立刻通知朕。”
“是，巧儿知道。”
“臣妾告退。”
众人目送公孙媚由巧儿掺着离开，然而公孙媚在离开的时候，无意中把目光落在了晟的身上，虽然只有一瞬之间。
“呼，终于能够喘口气了。”静琪毫无形象地瘫坐在湖心亭的石椅上。
“身为一个娘娘，你这样子没有关系吗？”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既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
“五王爷？你怎么在这里？”静琪稍稍怔了一下，马上整理衣衫站了起来。
“就连皇上也不介意你的行为，你又何须在意我？”晟的声音虽然有点奇怪，不过静琪却并没有放在心上。
“皇上是君，但同时也是本宫的夫，夫妻之间还有什么是需要顾忌的？然而在你我，于朝乃为君臣，于族乃为叔嫂，该注意的还是得注意。”静琪刻意跟晟撇清关系，其实打从静琪第一次遇见晟的时候就对这人有着莫名的抗拒感。
“想不到娘娘也是个懂规矩之人。”晟的脸上虽挂着笑容，但看着却比现在的天气还要冷。
“本宫还有事情要去打点，就先失陪了。”静琪轻轻福了身，就消失了在晟的视线中。
御膳房内。
“奴才、奴婢叩见婉妃娘娘。”
“免了，都起来吧。怎样？都顺利吧。”静琪笑着问。
“回娘娘的话，一切都很顺利。奴才们都跟着娘娘的指示一步步去做，丝毫也不敢马虎。”说话的是御膳房的总管太监，徐贵。
“嗯，很好。这边就有劳徐公公了，若能让皇上满意，本宫必定重赏。”
“谢娘娘恩典！奴才恭送娘娘！”
离开了御膳房，静琪独自一人在宫里闲逛着。她向来都不喜欢这样的应酬，在众人面前她必须时刻伪装着自己，装出一个知书达理，温文有礼，庄严娴熟的婉妃娘娘。
“求求你！不要这样，晟！”走着走着，静琪忽然听到前面漆黑的殿阁里传来了吵闹声。
“凌霞宫？荣公公不是说这里已经荒废了吗？怎么会有声音？”静琪的好奇心隐隐作祟，使得她不自主地轻步上前一看究竟。
俗话说‘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此刻的静琪才深深领会到这句话的真谛。瞬间爆发的好奇心促使静琪蹑手蹑脚地走到早已荒废的凌霞宫门前，正当静琪鼓起勇气将头探进去的时候，当真是吓一跳了。她看到了什么？她竟然看到公孙媚哭着吻上了伊祁晟！神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不行，不行，我肯定是在做梦！静琪努力地安慰着自己，却硬生生被伊祁晟冰冷的声音给拉回了现实。
“请你尊重一点，公孙贵人。”晟用力地把公孙媚推开。
“公孙贵人，公孙贵人！难道在你心中，我就只是‘公孙贵人’吗？”公孙媚此时已经无法继续掩饰内心的悲伤。
“难道你不是吗？”晟不愠不恼地反问着。
“好！好你个伊祁晟！连我肚子里的孩子你也不要了吗？那可是你的亲骨肉！”公孙媚的话彻底震摄了静琪的心。
“亲骨肉？公孙贵人，这****宫闱之罪臣可担待不起。”
“****宫闱？当初你与我细语温存、极尽缠绵的时候你何以不说这是****宫闱的事？”公孙媚接着继续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