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傅瑶一次入学堂起,现已堪堪过了三五日。
也不知韩曦月等人是被傅瑶的气势吓到了还是怎的,这几日竟再也没人前来招惹她,倒是让傅瑶偷得浮生半日闲。
既没了烦心之人打扰,又被困在这学堂之中出不去。傅瑶倒是开始琢磨着是否也应该认真学些什么。
傅瑶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然而一番验证下来,她发现自己总归是和学习二字没有半点缘分。
若说第一日,她虽听不大懂夫子讲了些什么,倒也能正襟危坐,看似很认真地听到下课。
而第两三日,她就只能清醒着听夫子讲上个一言半语,其余时间就是在神游天外。
至于今日吗,她却是连半句也听不得。不过沾了桌便开始昏昏欲睡。如此这般,倒引得夫子不时地瞥上她两眼。
话说这夫子在轩景学院教书许多年,因德才兼备而美名远扬。与其他古板严厉的夫子相比,他的教学相对而言要精彩也活络许多,很多学生都爱听他的讲课。
而他虽不会以此为傲,但在教书这一方面夫子一向还是很有自信的。
不过他的自信也只能截止到今日,看见傅瑶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夫子不免有些挫败。不过他一向脾气很好,倒也没有生气,只是走到傅瑶的旁边,用手中戒尺敲了敲她用的那一张桌子,见傅瑶依旧睡得深沉,他又敲了敲。
傅瑶这才于睡梦中惊醒。许是她睡得太沉,一时间竟以为还在自己的宫殿中,便叫着阿落的名字让她给自己上盏茶。
周围人忍不住笑了起来,傅瑶不禁有些脸红。
夫子也是一笑,倒是没有责备傅瑶什么,便又背着手老神在在地跺回到讲台前继续授课。“以冯太子只能平各地叛乱之后,建极殿大学士、兵部为首大军举围攻扬州城。三月之后,是以朝野之中……”
迷蒙中,傅瑶拄着下巴略微醒了醒神。从前有萧晚晚坐在她旁边时不时提醒她一下,她也可混过这两个时辰的课堂。然而今日萧晚晚却没有来,是以傅瑶才会睡得如此大梦浮生。
傅瑶有些担心,萧晚晚一向是这轩景学院最勤奋的学生。今日忽然请了假,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可转念又一想,她们二人昨日才刚见了面,若真有什么事也不会如此突然。必定是被什么琐事绊住了脚是以没来得及上课,傅瑶便不再那么担心了。
可不担心了,傅瑶又开始觉得无聊了。到这个时候,睡肯定是不能继续睡了,可她又能干点什么呢?
如是想着,傅瑶百无聊赖地把目光投向窗外。
傅瑶此时正坐在学堂偏西后方一个靠窗的位置上,从窗子向外望去。有一棵扶桑树,长满了扶桑花。
午后淡金色阳光流转西窗,朦胧间像是从天空上撒下的纱绫。
傅瑶注视着大树笔直的干上褐色的粼粼皱纹,忽然生出来几分哲学的思想,觉得这大树的生命比人伟大得多。
似乎是在回应她的注视,一朵白色的小花在无风的情况下竟晃晃悠悠地飘落下来,顺着那扇窗落在傅瑶的书上。
傅瑶下意识地抬起头,一道白色的身影毫无准备地撞入她的眼中。少年双手枕在脑后闲闲地躺在树杈之上,因为离得远,傅瑶不大能看清苏熠宸的模样,却也能想象的出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看似漫不经心却藏着亿万星辰。
月亮感觉到孤独的时候,星星就成了救赎。
也许就连苏熠宸自己都不知道,他的那双眼睛到底有多耀眼。
傅瑶忽然想到,自己之所以会对苏熠宸毫无理由地亲近,大约就是因为这样一双眼。见惯了这宫中的尔虞我诈、算计阴谋,只有这双眼,才配得上傅瑶对美好的一切想象。
傅瑶不禁有些痴了。
在傅瑶发愣的过程中,夫子又看了她好几眼,终于没忍住开口道:“祁安公主,不如由你来总结一下,方才我讲的冯太子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夫子倒不是故意刁难,只是忽然有些好奇傅瑶会怎么答。
众目睽睽之下,傅瑶有些怔怔然。
方才夫子在讲些什么她可是一句都没听进去,又哪里知道冯太子是什么样的人。
嗫嚅间,傅瑶的目光落在那片白色的花瓣上。
几乎是下意识地,傅瑶站起来开口道:“我觉得他应该是个美男子。”
周围人哄堂大笑。
倒是夫子没笑,而是赞同地点点头:“祁安公主这话说的也没错。有文本记载,凡冯太子出行,必有千百妇女夹道相迎,以花抛之。”
示意傅瑶坐下,夫子又开口道:“事物本就多面,祁安公主另辟蹊径倒也很聪明,只不过聪明归聪明,课还是要认真听的。”
傅瑶的脸红了又红。
扶桑树上,少年嘴角扯出一抹慵懒的笑意,闭着的眼缓缓睁开。而鼻尖,似乎还萦绕着刚刚摘下的那朵扶桑花淡淡的清香。
彼其之子,美无度......
美无度,殊异乎公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