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凄梅山庄与凌剑告别后,杨羿独自一人踏上往东极门之路。
行了好几天,他来到一处荒郊,过了这荒郊便是忘机村。
唐代李商隐有赠田叟诗一首,诗云:“鸥鸟忘机翻浃洽,交亲得路昧平生。”宋朝陆游于乌夜啼中亦云:“镜湖西畔秋千顷,鸥鹭共忘机。”忘机意为不存机心,忘身于物外。一想到过了此村,东极门便在不远处,杨羿步履之中更增添几分精神。
行走中,前方不远处传来一群小孩的嬉闹声,杨羿起初不以为意,认为是小孩子们相互玩闹着,后来愈靠近那群小孩,发现情况愈不对劲。
一名小女孩大声哭喊着:“阿虎、小四、小石头,快来救我啊…….吓死人啦!”
阿虎、小四及小石头等人闻言冲将过去,阿虎道:“阿梅,发生什么事啦?怎哭了?”那位名叫阿梅的小女孩惊魂未定,抽抽噎噎地道:“前方那间…那间屋子里……有妖怪…妖怪啊……”
阿虎挺身而出,“妳别怕,咱们去看看,我不信在这光天化日之下会有什么妖魔鬼怪!”
阿虎、小四及小石头等三人蹑手蹑脚地靠近眼前这间破旧不堪的屋子,阿梅吓得赶紧阻止他们:“别…别去啊,真的有妖怪,刚刚咱们不是在玩捉迷藏吗?我便躲进这间屋子里,谁知道我一转头,竟看到可怕的妖怪。”
阿虎道:“那这样吧,为了安全起见,咱们去找些尖利的石子,站在远远的地方朝屋子里丢,如果里面真有妖怪,咱们也可趁机逃跑,若没有东西窜出,恐怕就是妳看走了眼,大家觉得如何?”阿梅边擦拭眼泪边道:“嗯,好,但我不敢丢,我站在旁边看就好。”
小四及小石头犹如小跟班似的跟在阿虎身边,三人一同到附近捡拾了许多石子,杨羿一时好奇,便停步在一旁静观。
没多久,阿虎、小四及小石头捧着大把的石子回来,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三人站在屋外,阿虎首当其冲,拿起一颗石子用力往屋内丢掷过去。
四名小孩屏气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众人只听见石头坠地之声,却无任何动静。
阿虎不死心的再掷出一颗石子,小四及小石头见状亦前后跟着丢出石子,不一会儿,三人手中的石子全丢尽了,却始终未见妖怪的踪影。
“阿梅妳看,根本什么都没有,妳是不是眼花啦!”阿梅颤抖着身子,“可是刚我明明看见了…真的…我没骗你……”
阿虎放大胆子,一步一步朝破屋前进,准备一探究竟,小四及小石头跟在阿虎后头走,阿梅吓得赶紧闭上双眼,连看都不敢看。
三人来到破屋窗边,就在阿虎正欲探头朝屋内一瞧时,此时传来一个女人喊叫声:“臭娃儿还不快滚!再看挖了你双眼!”
话一说完,屋内飞出一颗颗尖锐的石子,朝阿虎等人袭击而去,阿虎吓得拔腿就跑,边跑边喊道:“妖怪吃人啦!妖怪吃人啦!大家快跑!”
阿虎等三人受石子所击,个个身上流血带伤,阿梅也跟着慌乱逃跑,只是她站得远些,倒是毫发无伤。
四名孩童朝东方的村子跑去,杨羿自忖:“听这人声音,以及看这些石子飞出的路径,不过是位懂得武功的女子罢了,小孩子们未免想得太过夸张。”既然那女子不喜外人打扰,杨羿不再逗留,转身朝忘机村方向走去。
屋内女子忽然出声道:“你在那儿站了许久,难道不想进屋看看里头是否真有妖怪?”
杨羿闻言停住脚步,回道:“童言童语不需挂怀,在下有事得先离开,告辞了。”屋内女子道:“哦?是吗?也许那群小鬼说的是实话呢!哈哈哈哈……”
杨羿转身离去,空气里回荡着那女子的笑声,不知为何,听起来有种沧桑凄凉之感。
走至忘机村,杨羿随意找间茶棚喝茶歇息,甫一坐落,隔桌客人话语纷纷,其中一人道:“老李,你有无听说西郊妖怪之事?”老李道:“有啊,你是指西郊那间破木屋吧!”
“是啊,说也奇怪,不知从何时起那里忽然冒出间屋子,我记得三天前那儿明明还是块空地的……”老李道:“我听王二娘说,她丈夫上西郊砍柴时,看到了极其恐怖的东西,吓得连柴都抛下,赶紧逃命呢!”
“到底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老李道:“王二娘说,她昨日临时发现家里柴火没了,便叫她丈夫上山砍些柴回来,当时天色已晚,光线昏暗不明,只说看见半人半鬼的东西。”
“我听说似乎是个女妖怪,村里已经有好几个人跑去跟村长谈论,我想村长应该会想办法解决,要是妖怪出来危害大家那可就糟了……”
杨羿一听,暗自思量:“不过是位会武功的女子,竟被说成是妖怪,若真是妖魔鬼怪,我今日早已被攻击,果真是三人成虎,人言可畏。”
茶饮毕,杨羿继续走在村子里,不远的前方聚集了一群人,杨羿好奇路过一瞧,但见公告处上贴了张纸,上头写道:“西郊近来出现妖踪,恐危及村民性命,愿众村民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今日酉时于村长家中共商除妖之计。”
村民们不时耳语交接,有的人半信半疑,有的人义愤填膺,也有些村民指证历历,彷佛曾亲眼所见。眼看金乌即将西沉,酉时近矣,杨羿索性找间小店投宿,顺道前往村长家中,看众人究竟讨论出什么计策来。
杨羿放好行李,身背弓箭,跟随众村民的脚步,来到了村长家。这村长家与一般民宅无多大不同,只是屋前有块较大的空地,空地上摆放了多张凳子供村民们就坐。
酉时一到,村民们陆续前来,有些村民席地而坐,有些则干脆站着聆听,杨羿怕被认出非本村之人,于是跃上屋顶静聆众人言谈。
待村民来得差不多,村长拱手朗声道:“感谢各位拨空前来,关于西郊妖怪之事想必各位已有所闻。”
一名妇人哭喊道:“我家阿虎今日才被那妖怪用石子攻击,伤得不轻,村长大人,您一定要想办法救救我们啊…….”另一名中年男子接着说:“是啊,我家的小石头今日也是被妖怪所伤,若不赶紧除掉这女妖,将来不知哪一天又有人遇害。”
躲在屋顶上的杨羿心想:“那女子伤人纵有不是,却是那几个小孩投石攻击在先,若那女子真要杀人,凭她之武功,那几个小孩早就当场一命呜呼……”
村长惊讶道:“真有此事!以往我只听闻妖怪吓人之事,没想到竟有村民遭受攻击,看来此妖罪孽深重,非除不可了,不知各位有何计策?”
一位年纪较长之人道:“除妖一事,兹事体大,老夫认为村里的张道长法力高深,可借重其力,用术法将妖怪镇压住。”村长见张道长恰好在场,便问:“不知张道长意下如何?”
张道长拂尘一挥,答道:“贫道愿尽绵薄之力,只怕此妖道行高超,单凭我一人仍嫌不足,贫道可先用符咒予以镇压,灭其威力,其余的恐怕尚须借重众人之力。”
村长点头,“这个自然,不知是否有其他意见?”
“既然有张道长出马,咱们也没啥好怕的了,依我之见,大伙儿干脆一同去除妖,家里有刀的带刀,有棍的带棍,将那屋子团团包围,谅那妖怪插翅也难飞!”阿虎母亲道:“是呀,为了村子的平静,就算我这妇道人家不懂得武刀弄枪,也要带大把的石子去丢击这妖怪,让他尝尝我儿子所受到的痛苦。”
村长深深吸了口气,“好,这样吧,明日午时,大伙儿各自备妥武器先在此会合,由张道长开路,咱们一同前往西郊除妖!”
村民们吆喝声此起彼落,个个精神振奋不已,齐呼:“除妖务尽!除妖务尽!”
杨羿在一旁听闻则是百感交集,他不想插手忘机村之事,却又不忍那女子无辜受害。待人群逐渐散去,杨羿将村民准备大举进攻之事写在纸条上,之后悄悄地来到了西郊破屋处。
见屋内泛出隐隐灯光,显是有人居住,杨羿拿出弓箭,将纸条系在箭身上,“咻”的一声,羽箭利落地嵌在窗棂上,不惊一草一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