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魏神龟二年二月二十清晨
“李郞何必去去凑那个热闹？一帮羽林虎贲莽汉闹事，若是有个闪失，岂不后悔？”
“贵人去不得！去不得啊！刀剑无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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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何道然站在别馆门口苦苦相劝。这些日子受了这少年贵人恩惠的下人们，见李德明要去涉险，也纷纷上前阻拦。
“诸位好意我心领了。有李枫和可力孤护着我，没什么大碍。”
望着一众别馆中人诚心爱护自己的模样，李德明有些感动，拱手给众人施礼。
“我和黄狸伐，元贵都是草原长大的六镇子弟，连蠕蠕都杀过，还怕几个只晓得在洛阳城里横的羽林莽汉？”
宇文颢倒指了指自己腰间的弯刀，那是一点不担心。
“阿必泥你带刀干什么？”
赵贵看见宇文颢露出大氅的刀柄，那是尔朱荣给李德明送来的礼物之一。上好镔铁打制的刀身，银制的刀鞘，刀柄上还镶嵌着颗红宝石，清晨的阳光下反射出晶莹的光芒。
“阿必泥，把刀放回去。羽林郞和虎贲卫士都不带刀，你带刀干什么？”
听到赵贵的话，李德明回头瞪着宇文颢，发现这家伙确实有点愣头愣脑。
“防身啊！”宇文颢下意识说道，又疑惑于怎么两个朋友都不赞成他带刀，有反问道“你们怎么知道，那些厮杀汉不带刀？难道空手去说死张仲瑀？”
“阿必泥你个笨蛋，那有在洛阳诚心闹事带刀的？成群结队带了刀去，那就是谋逆了？真当朝廷是稻草人？”
赵贵有些无语。
“真要弄大事，还会满大街贴着声讨榜文？明摆着只对犯了众怒的张家，不针对朝廷。”
李德明指着门外巷子墙壁上的张讨张檄文，补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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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张仲瑀宅子不远的巷子里，墙上的檄文多了起来，几乎将矮墙贴满。
“还别说，这帮人里还是有才华的人物。”
赵贵在墙边打住马，低头细细的品着这讨张檄文，觉得文采不错，便朗声读了起来。
“兹尔张氏，满门公卿。深荷国恩，不思报效。反纵离间，疏远宗室。使大魏有田齐之患......”
“这帽子扣得真大！田齐之患？”
李德明也凑了过去，看看这檄文还能给张家扣上什么帽子。
“走啊，去张彝家讨个说法啊！都别走散了！”
“都跟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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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城中的宗室勋人们浩浩荡荡的从巷子口外的大道外走过。李德明示意几人等到勋人们大队走过去后，才慢慢跟上。
“估摸着有一千来人。看服饰大多都是远枝宗室和有散官的勋人，一多半估计都在羽林军中当职。”
赵贵打量着这长长的队伍，虽然人人赤手空拳，但是行伍有序，显然有人组织。
“跟上去。”
见到勋人们大队离得远了，李德明几人出了巷口。结果发现后面来了一股更大的人流，都是抱着与他们同样看热闹的洛阳百姓。甚至有重利的小贩挑着货担穿梭其间，叫卖着酒水，干果之类。确实让李德明几人有些哭笑不得。
“看来，看热闹是我们中国人自古流传的好风俗啊。”李德明望着一眼看不到尽头的人流，估摸着比闹事的羽林虎贲还多，只是感慨。
“跟上去，不然占不到好位置了。”
密密麻麻的人群从几人马前走过，宇文颢有些着急，他也想看看这难得的热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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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仲瑀你这酸儒，赶快滚出来！”
一千多勋旧武人将张家的宅子围了个水泄不通，叫骂着让上书的给事中张仲瑀出来。张家则是紧闭大门，不敢应声。
“张仲瑀你再不出来，我们就放火了！”
眼见张府中人无人应答，羽林虎贲们纷纷四下寻了道旁蒿草浸了早已准备着的油脂，点燃了火把。
“这么嚣张？”
宇文颢瞪大了眼。
“先前都去了尚书省找张家的大郎张始均，说是他给自己弟弟出的主意。尚书省里的官吏也是这般闭了大门，结果这帮人用石头把尚书省大门都给砸坏了，弄出天大的动静。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过来看热闹。”
旁边一个吃着干枣的好事者给宇文颢解释。
“开国百年，从未听说过砸了尚书省的乱子。弄出这么大档子事，朝廷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都看见吏部李尚书偷偷从后门跑啦！这些人都是宗室勋人，犯了他们的众怒，即便是朝廷又能怎么样？不能都杀了吧？”
“慎言！慎言！”
......
吃瓜的洛阳群众你一言我一语，热烈的讨论起来。
可能是张家的人在府中的高楼上看见了这些武人手中的火炬，门打开了，出来一个管家模样的人。
“冲进去，拿了张仲瑀出气！”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羽林虎贲们操着长短不一的木棍冲进了张府。
“闹大了，闹大了，要出人命了！”
远远围观的人群轰然喧哗，又不敢靠近，只是翘了脖子等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几个胆大的爬上了张家的院墙，张望着。
“哎呦，他们把张征西都给拖出来了。张征西帽子都掉了！”
院墙上的人大声喊了起来，人群又是一阵喧哗。更多的人学着他们，爬上墙头站着往里观望。
“我的天，他们在打张征西！”
冲进张府的羽林虎贲将张张仲瑀得父亲征西将军，陆文候张彝从大堂里拖了出来，不顾其花甲之年竟然殴打了起来。又把手中火炬四下乱丢，放起火来，顿时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张家下人见这凶徒无所顾忌，纷纷逃散。
“饶了我父吧，饶了我父吧！”张家大郎左民郎中张始均本来跳了后墙逃了出去，听到这些凶徒开始殴打自己父亲，又跑了回来。跪在这些他平日都不正眼瞧的低阶勋人面前苦苦哀求。
“饶了你？你给你弟弟出主意的时候，饶过我们吗？”
为首的元大几人恶狠狠地说道。身后几个人上前，将正在哀求的张始均丢进了正烧着的一间阁子。
“啊！啊！”
张始均在火里不住地打滚惨叫。
“大郎！”
被打得还剩一口气的征西将军张彝，看到这等惨景，悲呼一声，晕了过去。
“找到张仲瑀了！”
“打他！”
“打他！打死他！”
盛怒的勋人们看见了想要逃跑的张仲瑀，纷纷追了上去，朝他扔出手中的石头棍棒。慌乱逃命的张仲瑀头上挨了好几下，头破血流。
只是亡命奔逃，知道要是停下一步便是死无葬身之地。两个张家的下人这时冲了出来和追击自家公子的武人们打了起来。受了重伤的张张仲瑀这才侥幸爬过了围墙朝着外面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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