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竟然行刺历王殿下。”
话刚落下,那女官就被拿下。数百刀锋相对,那女官面露诡异笑容,随后嘴边流出了鲜血,当场就已经死了过去,完全不给那些人审问的机会。
随后尸体被人拖走,这样的场面让所有人都感到不寒而栗,他们不解其中因果,更不知接下来的平静又是为何。
就连皇帝,都不打算针对这件事下太多的心思,权当只是一场普通的刺杀给了当了过去。既然皇帝不提,那些臣子自然也是不敢问的,因为对他们来说,这毕竟还是发生在皇宫里的皇帝的家事。
直到宴会结束,都没有人再提起这件事,这是散场的时候,皇帝留了张龄之下来,让张真一人,先行回去。
走出宫门,周文琪就追了上来拉住张真的手:“你还好吧?方才着实有些吓人的。”语气诚恳,很容易就让人感觉到了担忧之情。
“我没事,就是周家姐姐为我担心了一天,张真这里于你道个不是,且谢谢周家姐姐挂念之恩。”
周文琪无奈叹气,都一天了,张真无论是对谁说话,都是这样的语气,完全让人感觉就是亲近不起来的那种。即使是感谢的话语,听起来也带不起一丝的感情。
“你还知道姐姐替你担心啊,只不过这日后,都只能称你为郡主了。”说着说着,周文琪就感到有些惋惜,自己本来就不招人待见,像张真这样的高门大户,如今又成了郡主,她们之间的距离是又更加的遥远了。
只不过唯一能给她的安慰的就是张真不仅仅只是对自己冷漠,她对所有人,包括皇帝和历王在内,都是一样的。
“按理当是如此。”刚说完张真瞥了一眼周文琪,见其眼中有些许的失望,这才转口道:“若是可以,周姐姐也可以唤我名字,张真,如假包换的真。”
“啊。”周文琪愣了愣,再去看张真,张真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是能让她看出来的东西。
两人不言不语的走到了宫门,周文琪一眼就看到了在门口候着的周家车马,且还有一直站在那里候着他们的张府尹夫妇。
送走了周文琪,张真也上了自家的马车,只是她并没有回张家,而是直接去了城北。
城北最深处,栽了两棵松柏。门上赫然的的‘灵川候府邸’几个大字显然是被翻修过的。见此张真不屑笑了,这还真是物是人非,当初走的时候,林府的牌匾都被朝廷拆了下来,任人践踏。
如今倒好,林家已经散的连一团沙都比不上了,你却封侯。说得好听了是追忆旧臣,说的白了,就是猫哭耗子。最是无情帝王家。
“最是无情。”
推开这扇沉重的门,张真脑海里一幕幕的都是当年的画面。当年官军入府,林家上下打乱,有些许的仆人因为混乱,是被就地正法的。鲜血染红了地砖,墙上,梁柱之上,所到之处,皆是鲜红。
有伺候了她林家数十年的老人,也是她至亲至爱的人。
入眼一切完璧如初,可她能看到的,只有那破烂不堪的当初。
故地重游的每一步,她都感觉是那样的沉重。
很快的,他来到了林家的家祠。
上头放着的是林家历代祖先的灵位,还有她爹的,她娘的,她兄长的甚至还有她的。
‘幼妹林筝之灵位’,上头的每一个字都能让她心碎,这上头的字,是她姐姐亲手刻的,她姐姐的字迹,一笔一划她都不可能认错。
她是苟且偷生换得了一个安乐,可是她的姐姐是怎么熬过来的。身为林家的长女,眼看着林家家道中落,身边的人一个一个死去,她何其忍心。
亲手刻下阿爹阿娘和兄长们的灵牌的时候,她又是何等的心境。
想到这里,张真眼眶润红。
上了几炷香之后,张真看着自己的灵位入了神,不知不觉的就笑了起来。
她活着却不如死了,可她的至亲明明已经死了,却还要痛苦的活着。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打断了张真的思绪:“献文郡主!”
回头一看,出现在自己身后的这个人,却是萧唤民。
张真没有理会,而是将手里的最后一柱香插在了了林筝的灵位面前。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林筝就已经死了,活着的就只剩下张真。她活着就只剩下一个目的,还林家一个公道,直至她死,林筝这个名字也不会在鲜活的出现在世人的面前。
“你和她到底什么关系?”见张真没有理会他的出现,甚至不打算搭理他,他有些急了,
从他一进来,张真就看着这个灵位出神,他觉得关于这件事,张真必须有个交代。
然张真却答非所问,转过身去,负手于后,蓦然道:“京城之事,事事都逃不过历王你的眼睛,我前脚刚到,你随后而来。”
然萧唤民的脸上显得有些愤怒:“我问,你和她,到底什么关系?”
张真眼中有些落寞:“故人。”
“林家满门都忠烈了,本王倒是好奇你是哪门子的故人!”对于林家的过往,萧唤民心中自有定数,虽然说林家家主是张龄之的门生,但是林家的女儿却跟张家没有任何的交集,而她能对着林筝的灵位入神,那必然有其中的故事。
故人二字,囊括的东西太多,也太沉重。
“正如历王所言,林家满门忠烈,当年的故人自然是一个都没落下,那敢问究竟是何等理由,能让历王放下陛下与今日的事情不管直奔林家而来?你凭的又是什么?”
听到这里,萧唤民就明了了:“所以,你是故意兴师动众引本王过来的。”可是她凭什么认为自己会对林家的事情这么感兴趣,她似乎正是了解了自己的这一点。
其实这一点并不难看出来,从上次进宫张真提起自己家姐姐的时候萧唤民动怒他就猜出来了。其实打心底里,萧唤民还是念着林家当年的恩情的。
然而张真并没有回答萧唤民的疑问,反而是转身走向了祠堂的一角,将手放在了墙上轻轻一按,一个暗格就被打了开来,随即张真从里面取出了一个锦盒,放于桌上。
不等离手,萧唤民已经将盒子抢了过去,随后脑海里又一直反复着张真刚才的动作,她似乎对这里很熟悉,可是又没有一个身份是适合的。他甚至能感觉到她就是林筝,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可是他又明确的知道他不是。
人无论怎么变,本质不会改,她的身上根本没有林筝的影子,无论是行为还是相貌还是性格,都没有。
打开盒子,却发现里面是一封发黄的信,信是当年林家家主写的,是他的最后一封家书,里面明确的写着,因为粮草紧缺,战马疲惫,背水一战。
与其说是家书,不如说是诀别书。
只可惜,林筝的爹去了没多久他的至亲们也没让他久等。
看着上面的一字一句,萧唤民的手有些抖,甚至将手中的那封信捏的都有了折痕。
“相信殿下已经对当年的事情有所怀疑,这件事既然你已经有了开端,那么接下来的这件东西,就能助你直接切入主题。”只要有了这封信,就能着手当年的粮草供给,事关先历王生死,必定会引起朝廷的重视。
“千方百计铺桥修路,你又想得到什么?”
张真回头,突然对萧唤民笑了一下。
这一下让萧唤民愣了,原来她也是会笑的。
“就如今日,我救殿下一命,你替我把这件东西带回去,我想要做的事情和殿下其实是一样的。”唯一不同的就是,他萧唤民是为了天下人,而她张真,只是想重翻旧案。
‘救他一命’,想着萧唤民就笑了:“无论如何,今日算我欠你一个恩情。”看着手里的东西,他的心就像是一盆沸腾的开水,原本他还以为要几经周折,如今有了当事人的一封家书,那一切都可以单刀直入了。
可是看着张真他总觉得还有很多的迷惑,张家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孙女来,目的就只是为了还当年的真相吗。
这件事情的背后,张真的角色是什么?只是张龄之用来还原真相的一个工具?
张真没有理会,直接从萧唤民身边走过去,准备离开。却被萧唤民叫住:“你还有问题没有回答我。”不止一个,而是很多个,方才自己的众多问题,她一个也没有回答,反而是自己被她牵着鼻子走。
第一次萧唤民有了被人利用的感觉,却又一点怨言都没有。
然而张真就像是知道了萧唤民接下来想问什么似的,头也不回道:“她死了她死的时候很痛苦,而且我就在她身边,我回来,完全是她的心愿。”
完全不留任何的余地,萧唤民刚想质疑,却听张真鄙夷的语气说道:“殿下如此关心她,你们们又是什么关系?你喜欢她?”
这一声,彻底让萧唤民丧失所有的底气,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张真唇边带着一抹苦笑,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这天底下,除了她姐姐,怕是再也没有人能认出她的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