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张小姐并非传闻,而是有负盛名。”
“不是张真有负传闻,而是传闻有负于我,张真并无过人之处。”
萧唤民说完就转过身去,正以为这张真会为自己辩解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这一转身就尴尬了。因为他的本意,并不只是为了过来嘲讽张真的。
哪知张真总是个不喜欢用常理来出牌的。对自己的旁敲侧击,根本不为所动。
“本王只是觉得张家小姐方才对‘清者自清’的另一种表述有所怀疑。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乃是圣人说的话,所以我就想问问张小姐,这圣人会不会说谎?”
“会。”
毫不犹豫的坚定,让萧唤民意外,且张真这一声引来了许多人的质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觉得圣人的遗训是错的,竟还敢在历王的面前这般大放厥词,真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就算祖父是张相爷,也不至于这么肆无忌惮吧
哪知张真却是正中下怀,只见历王转身一笑:“哦,我想听听缘由。”
历王这一笑,让许多人都为之着迷,心想这驰骋沙场的硬汉,竟也由此璀璨迷人的一幕。
张真依旧不为所动,满目苍凉:“此中道理,张真也不能说的个大概,张真先是听闻孔孟二圣主张人性本善,认为人性之善犹如水之就下,人无有不善,水无有不下。然荀圣人确认为人性本恶,无性则伪之无所加,无为则性不能自美。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能被尊为圣人,证明其之所主张亦然能被后人认可,是以人非无过,也并非绝对,于前者,我们该怀带的是一种质疑之心,而不是一昧的刻苦遵循。”
这个时候许慧要是在就好了,这要是知道张真又能将她传授的东西学以致用,怕是又要忍不住为之鼓掌。
在张真的眼里,许慧和她在认知上是绝然不同的两种人,所以一开始许慧给她传授这些东西的时候她都是很抵触的,只是越是去深思,越是去品味其中滋味,自己无何尝不是被瞒在其中的人,且被瞒了十五年。
“荒谬,你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黄毛丫头,竟也敢说圣人的不是?”,顺着声音,人们见一女子从萧唤民的身后走了出来,这女子一脸倾国倾城像,举手投足之间,尽是大家风范。
“见过文嘉郡主。”
随之身后,周文琪拉了拉张真的手。张真是初出茅庐,但周文琪是久在茅庐之中,甚知这文嘉郡主是何人。
文嘉郡主本身并非皇室中人,出身倒也不是显贵,却凭着在自己的一身才学和对琴棋书画之上的造诣,得了太后的赏识,成了太后的义女,是以得了文嘉这么一个封号。
卓盈,这个名字张真其实是有印象的,自从林家大小姐成了皇后之后,南越名媛这个圈子里,已经鲜有人能够独占鳖头。是以对这个鱼跃龙门的卓家女,她总不会一概不知。
“张真已是及笄之龄而后五年已配不上黄毛丫头之名,我也并非圣人,我只是就事论事,殿下询问我所以为,我便答我之所认为。至于圣人是非,从来就没有一个定论,无论是当今的佛家、道家、与我们的圣人门,圣人主张仁爱,道家却主张无为,佛家主张因果。没有什么东西是一成不变的,就连我们的认知也是如此,我们只不过是以一种自欺欺人的方式逼迫自己去承认前人得出来的结论,并对此不加以任何的怀疑,这便是今日的定论。”
张真无论是在思想还是在行为上,都是属于一种不容易被接近的那种,是以张真说的话,也让那些人难以理解。可偏偏卓盈不笨,她知道这个人跟在座的各家闺秀都不一样,也难怪如她这般不善言辞的人也能在京中声名鹊起。
她这那里是不善言辞,这分明是巧舌如。
这文嘉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萧唤民挥手拦下。
“那张小姐认为,圣人会不会说谎?”
“会。”张真毫不犹豫的答:“圣人可谓之圣,终究也是人,是人就会有过,只不过圣人能用自己的长处盖住自己的长处。”
“张真,你也太妄自菲薄。你可知你与圣人之间的距离?圣人何之所以为圣?”
卓盈被历王拦下之后就没有再说话,这一次插嘴的人,是一直都在旁边嗑瓜看戏的刘家二小姐。很显然,只要是刘家的人,不论是人前还是人后,都要与张家的人作对。
这一次倒是用不着张真出手,这徐庆流已经朝着这边走了过来:“知行合一,才德具全,此为圣。张家小姐与圣人的差距有多大我不知,只是刘家小姐与圣人之间的距离,怕是比张家小姐还有一段距离。”
闻言,这刘二小姐两眼红红的,她没有想到徐庆流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她难堪,摆明了,这是站在张家那一边了。
众人都以为徐庆流站在了张真这一头,但张真却以为徐庆流只站在他那边。
徐庆流是南越的名人,是以徐庆流都这样以为,旁人也就不会再去追究其中是是非非。全然就只当一场闹剧看待了。
场面冰封了好一会,这萧唤民方才抬起头来,道:“张家小姐和徐家公子都有诸般见解,但最让本王满意的,还是张家小姐的看法。”说完上前一步走向了张真,这萧唤民本来生的就高大,站的又是直,走进一比,竟比张真高出半个头。
萧唤民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张真却不以为然,两眼沉静。
“感谢张家小姐让我知道我南越女子也有这般胆色,也有这般远见。”说完这萧唤民就扭头走了,临了看张真的眼光多了几分别的,可是任凭他如何的极具慧眼,他也不会想到她是故人。
这也是张真想要的结果。
萧唤民走后,这场子就算静了下来,无论是卓盈还是徐庆流,都回到了自己该有的位置上,而张真却在想,为什么萧唤民会突然问自己这样的一个问题?
是发现了什么?还是想确定一些什么?
“张家妹妹,你可真是胆大,我们平日里见到历王都会发抖,你竟敢直视于他。”这一点是周文琪必须认可的,无论是当今历王还是前任历王,对外是无往不利的战神,但对内,绝然是一号闻风丧胆的人物。
可是对张真来说,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