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刘也同蔡许二人告别,带几件衣衫与舒去病一齐去往小家酒馆。
小家酒馆,老板姓康,北燕人士。北燕之地,前些大周北燕同大梁朝兵刃相向,后北燕一名刘姓将军将五万大军出卖,大梁朝一路奔袭,杀入北燕腹地,幸得燕云十三骑拦截对方粮道,困住梁朝精锐,逼得大梁朝议和。最终刘姓将军被大梁朝出卖,北燕诛杀其九族。
康姓老板便是那时逃至青道院外门,因祖上传下一门酿酒手艺,美酒流传,远近闻名,生意兴隆。
舒刘二人掀开帘子,四下打探,自寻一处桌子点了几道小菜,一坛上好米酒。
舒去病张望着笑道:“许师妹不知到哪里了?”
“兴许快到了。”刘也说道。
小家酒馆内零星散落几座酒客,均很面生。二楼雅间上,倒是传来热闹喧哗。
舒去病起了性质问小二道:“小二,这楼上在做什么?这般吵闹。”小二端上小菜,笑答道:“今早来了个老道士,带了个童子,这二人已是喝了十坛米酒,在雅间内吵吵嚷嚷,似是中邪一般啊。”
“你家的酒掺水的吧,十坛!”舒去病一饮杯中酒,只觉一股酒的辣气扑鼻。
此酒极烈。
“我家的酒,不掺水,极其刚烈,辣喉。一般人三碗必醉!”小二笑道。
舒去病连连称赞,笑道:“是好酒。”又是偷偷塞给小二一些银钱,笑道:“待会来个姑娘,你热好上等的茶,随时候着端上。”
小二弯腰点头。
“啪。”楼上传来一声酒坛子碎裂,小二连忙跑上去。
下来时又是领起两坛米酒上去,嘴里念叨:“喝那么多,不知带酒钱了没?”舒去病大笑:“性情中人,善饮。”
待小二下来时,舒去病叫其来身边,掏出一张票子说道:“这楼上道士的酒钱我全出了。”掌柜的连忙过来,接过票子,恭敬说道:“爷,您这,不够啊?”
舒去病一声惊叹,“哎呀!”又是掏出一张大的。
掌柜喜笑颜开,命小二给舒去病这桌上几道蜜饯。
一盏茶后,楼上道士看来,端着酒杯朝舒去病笑道:“这位公子,豪气,老道我在这谢过公子了。”二人看上去,而刘也怎能不识这老道,这不正是林老道吗!
林老道瞧见熟人,那夜李家小姑娘凭吊,他知刘也根骨天资极佳,有了收徒之意。今日再遇,着实‘缘’也。
林老道力抗无念大师,刘也自然是见的,又敬他是除魔卫道的高人,当下举杯敬上:“林道人,好久不见。”
林老道醉得迷迷糊糊,踉跄下楼。
“我想起来了,许老说你叫刘也,大汉国姓刘,非也的也。”
“道人好记性。”
“你们认识吗?”舒去病问道。
“这位道人曾为青村除害,有过一面之缘。”
“莫提,莫提。”林老道当然不愿提起,那夜被白小白用一颗番茄破了五鬼道行,小金人本尊被揍,若要再提及那脸面往哪搁。
忽然,楼上又传来几声酒坛破裂声,林老道尴尬一笑说道:“小鬼闹事了,估计酒又喝完了。”说罢,提起两坛酒便是上楼。
“这是水吗?”刘也疑惑,二人诧异,连忙上楼看到底是何方神童,视酒如水,但哪怕是水,十几坛也是喝吐了。
方走到门口,却听林老道雅间内说道:“你喝少点,你个死酒鬼。”
舒去病掀开布帘,二人却见一老道一童子,还有一个酒鬼。
酒鬼不理,端起坛子直饮,悻悻然又是一摔,再端再饮。
“问君能饮几杯酒,恰似一江春水入口。”酒鬼饮酒好不自在,即兴赋诗一首。林老道见刘也二人上来,连忙将二人带离雅间,回了酒桌。
“两位,看得见?”林老道莫名其妙问道,二人不知其中深意。舒去病笑道:“遇上高人海量,想拜见。”
“饮酒如饮河,厉害。”刘也讪笑道。
林老道疑惑连连点头,挠着头自顾回了雅间。
许枫叶从小家酒馆进来坐在二人身旁,她一身绿衫,绑着头发,很是秀灵脱俗。小二见罢,立马端上上等碧螺春一壶。
“两位师兄,许久不见。”许枫叶饮了口茶。
‘砰’,楼上雅间又是一声碎响。刘也一笑说道:“这老酒鬼,喝得兴起摔酒坛,有些意思。”舒去病跟着偷笑。
小二正好端茶过来,听到这一句话,笑道:“我见过无数道士饮酒,就这老道士最是能喝,小爷形容老酒鬼真不假。”
刘也二人疑惑,雅间内就一道士,却也非酒鬼啊。
舒去病说道:“是是是,老道士能喝,酒鬼也能喝,三个人中就童子不能喝。”懵圈之处,便含糊说话。
小二嘲笑说道:“公子您这才喝了多少呀?就醉成这样,楼上就老道士和童子两人,哪来第三人。”
掌柜干咳几声,来到小二身边呵斥道:“说你多少次,客人喝醉了莫要理,你就是不听。”说罢,揪着小二耳朵去了柜台。
“你喝了多少?”舒去病问刘也。
“一杯,你呢?”
“两杯!”
许枫叶喝着茶水,白眼笑道:“喝醉了大白天容易撞鬼。”
二人对视五息,心领神会撒腿便往楼上跑,许枫叶则好奇的跟在二人后面。
布帘被掀开,酒鬼依旧在饮酒,林老道和童子看来。刘也二人面面相觑,的确是三个人。
许枫叶笑着从后边探出头,见雅间内仅有两人,倒是有酒坛子飞在半空中。
林老道见许枫叶,吞了唾沫,脑中万千计谋飘过。
两息后,他假意对着半空中的酒坛子施法,喝道:“天灵灵,地灵灵,一杯敬神明,一杯敬鬼灵,一杯敬...人生吧,看我青道仙法,定。”
“看见了吗?”刘也问许枫叶,许枫叶点头答道:“道士做法啊,看到了。”转身又道:“没什么稀奇的,走吧。”
“酒鬼啊。”刘也尖声细语道。
舒刘二人正分神看许枫叶,一声“呱铛”,向雅间内看去,却只剩林老道和童子二人。
刘也猛的晃脑袋,舒去病则是打脑袋。
“你们两个还没喝呢,怎么就醉了?”许枫叶拉着两人下楼后,刘也又与舒去病描绘那酒鬼模样,确认二人所见相同,十息后又是冲上楼去,但雅间内已没了人影。
细细想来,鬼有没有倒不知道,但林老道有鬼。
这般小聚,三人离开小家酒馆,同去外门八处登记入门。此番试炼通过八人,皆拜入外门八处。
青道院外门共有八处,依照八卦方位分布在道歌行八方,八处离道歌行最近,却是最不被看好的一卦。
而八处外门弟子之后便是四象弟子,其天资修为悟性均在外门之上。四象有四座天院,天棋院,天丹院,天执院,天修院,皆是大周国之根本所在。四象后就是阴阳,阴阳之道,极为玄妙,主要看修行,对入门者要求极为苛刻。
再往里就是长老院同三道清气首座,掌门真人!
但鲜有人知道,青道院之根本在于三清庙,正如普陀寺根本在于西方极乐,龙之根本在于龙宫,妖之根本在于望酒七里,魔之根本在于一口水井。
相传三千年前,神明早已消亡殆尽,天庭之根本凌霄殿被踏碎。
青村神树一夜,出现了仙宫!
有史记载仅有这三千年,世人更加好奇三千年前发生什么,但真相只在少部分人手里。
三人换了道袍,便是寻了山腰屋舍自行休息。
已是入夜,明日五更前往道歌行,六更朝拜。
刘也正要睡下,忽然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出门一看。竟是独孤云此人,于山林间负手行走,刘也好奇,此人入夜不歇息,敲他门定有鬼。随即跟了上去,二人倒是间隔有些距离。
不出一会,独孤云来到一处巨石上,吐息,练功,出指,指变换成掌,掌又变换成印,一连十招,已是有了数个变化。
调息之后,独孤云出指极慢,点在巨石旁树干上,巨石能穿透一个小洞,可见指力之强。
独孤云还是连连摇头,露出不满。十尺之内,他可凭指力杀人,但十尺之外,罡气泄了一半,只能伤人不能杀人。但他曾见过,修仙者千里杀人,仙术之下,呼风唤雨撒豆成兵,遨游九州。
独孤云也想终有一日,一指气意杀人千里,此番方为如今武道巅峰。
独孤云这练指练掌练印,武道十绝之三一一练过,入夜深了,三更方才离去。
倒是远处刘也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只觉武道这般神奇,一指竟有如此威力,不免喜欢。
窃喜之间回了房舍。
五更已至,舒刘二人已在许枫叶房前候着,只见她出门时腰间悬玉,插着云笛,黑色道袍下是白衫。其打扮俏丽,似是会情郎一般。
青道院外门规定,须穿道袍,里边随意。
舒去病很是喜欢许枫叶这般打扮,刘也却是不大喜欢,特别是那云笛插腰间,像极了独孤奕。
外门八处直通道歌行小路上,此时已有不少弟子。
走了些时辰,也登上台阶,眼前正是道歌行。
如朝廷早朝一般,犹如登上人生巅峰一般,此刻心情,刘也莫名惊喜。他站在黑晶石广场前,想起前两日的敖明明,陆小小,还有那远方一树一枯荣,枯荣湖底的大黑龙。
莫名笑了,看着整齐并未破碎半点的道歌行瓦砾,又转身看向身后,但山顶平湖没了,枯荣双树也没了,只有茂密山林。
一切又如脑中虚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