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歌行,道虽艰,行路难,行路难,修仙一途多重关,且行且歌。
刘也三人站在角落桌前,不知名的远方传来钟响,殿内众人朝前一拜,又是两声钟鸣,一拜再拜。
三拜过后,礼罢跪坐。
二十息后,道歌行内响起漫天朗朗读书声。虽说书读不同,但均是与道,礼,治国,为人等等息息有关的书籍。刘也半跪,见桌前有一叠厚厚的书,挑选了一本《陌上经》,此书共有九十九个故事,皆是记载道祖当年平生所遇。
刘也对事迹故事倒是欢喜,喜形于色翻阅起来。
身旁的许枫叶探头过来,笑道:“此类书籍大多是后世杜撰出来的,我推荐你读《棋圣》吧。”她从书堆里抽出一本《棋圣》,又说道,“你棋力非凡,日后定能入天棋院。”
刘也却不喜说道:“道祖的故事比较有意思,待会再看《棋圣》。”舒去病在许枫叶一旁,拿了本书问道:“《青道史》,怎么没记载历任院长啊?”
“切莫私语。”道歌行内大道,监理长老呵斥后又道,“读书,在的是一个心境,心神不宁,交头接耳,何以读懂。”
说罢,读书声更大了几分。
舒去病讪笑说道:“这帮榆木脑袋,长老说的是让大家专心,不是大声读。”
“你看刘也,算不算专心呢?”
舒去病看去,见刘也也不念书,眸中有喜色,正对《陌上经》看得入神。
“真正的读书者,闹市可读,战场可读,庙堂可读,陋室可读。”许枫叶说罢,一声干咳道歌行殿内宏亮,她立马大声读书。
“大声读不代表专心。”长老呵斥,不知何时站到刘也了身旁,两盏茶过后,见刘也依旧认真看书,倒是许枫叶,或者说长老周围的人,书声朗诵更是大声。
念书念书,念给长老听,还是自己品味?倒是舒去病,干脆瘫坐,一只手在腰间酒袋来回磨蹭,心中无比痒痒。
“一群榆木脑袋。”舒去病讪笑道。
一更已过,长老依旧站在此处。刘也连连摇头说道:“这书,不合情理啊。”
“哪里不合情理了?”长老冷冷说道。
刘也满带面红耳赤抬头看去,这书看得过于入神,从始至终不曾察觉长老在此。
“你说说看何处不合情理。”
“弟子不敢妄加菲薄。”刘也直身拱手。长老半跪在地,与他对座,他笑道:“世间有对错,书由人撰写,也有对错,我想听听。”
先是此处安静,再来是道歌行一小处安静,直到整个道歌行都安静。
舒去病似乎想起什么,想要臭骂一句:用心者,声声不入耳,这多半都是假的,一群榆木脑袋,朽木不可雕也。
“那弟子就说出不解之处,还望长老解惑。”刘也拱手一拜,长老满意点头,很是喜欢这少年郎。
“书中第一篇,写的是道祖下山,溪边遇到一个用手搓衣的妇人。道祖就上去说:“洗衣为什么不用捣衣杵,用手搓多费力啊。”妇人就说:“我手里力气大,有的是劲。”道祖就说:“用了捣衣杵,事半功倍。”妇人连忙问事半功倍是什么,道祖就让妇人多看书。妇人说自己不识字,没上过学。道祖就跟她读书识字的重要,但她就说不识字,说什么道祖是个骗子。”
“后来,道祖讲这个故事给弟子听,总结说愚者,朽木不可雕。”
长老连连点头问道:“那你疑问在何处?”
“民生之多艰,国立于应以民为本。民之穷,国之穷,民之强,国之强。妇人并非愚人,只是幼时所处环境教育有限,读不了书,识不了字,这是国之哀。而道祖定论她为愚者,这是第一个疑惑。朽木不可雕也,此话不假,但位居高者,应考虑的是木为何会朽,而非是直接定论朽木,此为二也。愚者,并未朽木,为何不多加点拨,此为三也。”
长老扶须满意,但有很多人对此言论嗤之以鼻,士族子弟更是不喜。
“你什么身份,轮得到你思虑吗?”
“夸夸其谈。”
“歪理,愚者便是愚者,朽木便是朽木。”
“生而为人,自有天定。”
......
众说纷纭,道歌行内没了早读,倒是掀开了锅,一片沸腾。
一声响彻道歌行内的声音喝道:“早读就早读,你们干什么呢?”渐渐书声再起。十息后,长老含笑问道:“以你之论,应从少年开始,是吧?”刘也点头说道:“大致如此。”
“那你觉得应该如何开始?”长老问道。
刘也也不知该从何说起,便挠头尴尬笑着。
倒是舒去病举手,长老示意其说话。
“少年智则国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少年进步则国进步,少年强则国强。”舒去病说道。
“很有见地!哈哈哈,后生可畏。”长老起身欲要离开,又回头问道:“你两叫什么?”
二人报上名讳。
长老喜笑颜开,扶须离开。
早读结束,道歌行内诸多人散去前往长街吃早食。倒是有不少弟子的随行侍从,已将早食带来了。
青风儿带着三人去了长街自家酒家。
“豆浆油条,茶水包子,青二小姐果真贴心。”舒去病赞叹。
“今早你的言论惹怒了一些人,你知道吗?”青风儿对刘也细声说道。
果不其然,这入酒家的外门弟子均是投来异样的目光,指指点点,低首评足。
“我直说罢了。”
“这是蔡姨给你熬的汤,知你第一日上早读,会有些辛苦。她昨夜熬了一宿,托我带来。”青风儿让侍从端上鸡汤,刘也便让她转达谢意。
“不错嘛,那么补。”刘苦苦不知何时站到刘也身后,刘也见罢也不搭理?这一幕在青风儿眼中倒是奇怪,心中暗暗道:侍从不理主子,稀奇古怪。但又想起刘苦苦两次对他出手,刘也自当有怨气,不理会也是寻常之事。
“见了主子也不问安,谁给你的嚣张气。”刘苦苦咄咄逼人,倒是他一旁的高之鹤,干咳几声。
“今早扬眉吐气了啊!”刘苦苦再三逼人。
舒去病在刘也一侧,他朝着地上吐了豆浆汁,连连骂道:“谁放的狗,乱吠。”白了刘苦苦一眼。
酒家内弟子倒是对这热闹喜不自禁,投来目色。
高之鹤正要出手,刘苦苦拦住了他,又是笑道:“谁恶心就吠谁。”转向对青风儿说道:“青二小姐,这刘也以前是你侍从吧。”
青风儿起身还礼说道:“是的。”
“巧了,也是我侍从。”
“民女知道。”
“但青二小姐不知道他父亲是谁吧?”
刘也一颤,感觉被人抓住脖子。
刘苦苦又嘴唇靠近刘也的耳朵,柔和说道:“顾虑得不够周全呀,噢,也是,毕竟你用计不够我好。”
此时,刘也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味道很淡很淡,又似乎在哪里闻到过类似的。
“不知道。”青风儿又道,“是何人?”
她也确认过,大汉七殿下却有侍从跟来,一切均符合刘也所说。至于他的父亲,查实不到。
“你们好好吃早食,我先走了。”刘苦苦带着高之鹤离开。
刘也知道,刘苦苦让周围人生疑,利用周围人来对付自己,此为疑心计。青风儿在倚信酒家内曾用此计来了个人言可畏对付他。而他冒充大汉七殿下侍从,知侍从早已被高之鹤杀死,刘苦苦反倒将计就计,偷梁换柱,那就让他当木头。
侍从的父亲刘也自然知晓——卖北燕的国贼,刘姓单名一个桂。
若被要传出去,青道院内北燕弟子自当会对付他。
所谓人言可畏,人言虽有真有假,但均可杀人。
而刘苦苦也是在威胁刘也。
几人吃完早食,便是又回到道歌行听学。
天修院的周院长前来授课,周院长坐于道歌行中央,说着何为天修?
“仙人一途,道长且艰。凡人活百年,已是极为稀少。六七十载风云,人间大多岁终于此。我虽也是修仙,却从未见过仙人。你们看我,如今活了几岁了?”
周院长虽两鬓斑白,但精神抖擞,看去只有四五十岁。
殿内大都在揣摩数字,有说六十的,也有二十的,更有一百的。
参差不齐。
倒是许枫叶机灵,翻了与天修院相关的书籍,她一算说道:“三百四十八。”
虽这杂声不断,却能入周院长耳内。
“你叫什么名字?”
“许枫叶。”
周院长大笑说道:“三百四十八,一岁一冬夏,岁岁有枯荣。”
殿内阵阵哗然。
此处最老几人,便是独孤云,扁医,百灵红三人。余下最年长不过三十,年轻者十五。众弟子听到这岁数,不免心惊。
说是仙人高岁也不为过。
“所谓天修,便是修天地之道,修日月之道,吸食天地灵气,练就仙术道法。”周院长左手一挥,一片十尺大小的黑云幻化在道歌行殿内。他响指一打,雷电交加其间。拈花指一弹,一股仙力涌入,顿时云雨飘荡,哗哗哗雨落而下。
下方弟子成了落汤鸡,却也不避雨。
周院长左掌一合,黑云细雨消散。
“风雷云雨电,天崩地裂,海啸山河,这便是天修。”
“天修者,为天地云雨变化执行者,可享受常人无法得到的寿辰,但其心要纯,其行要正。切不可私自降罚人间,不可私自赐福人间,更不可危害生灵为乐。私心不可有,须无念无欲无求,唯真唯切且实。”
“你们当中可能会有人很有天资,但正如我所说,心不纯,不为正,不修仙。”
周院长起身,他来回缓慢踱步说道:“天修一途,为修仙之一。修仙者,要善于用气,气为天地之根本。气也分很多,而天修所修的气,是为天地之气,大概的说,就是人世间飘荡的气。”
周院长食指晃动,一股气流游荡于食指之上。
“此乃风。”
周院长吹散气流,一股带着精光的细密气流涌出食指,夹杂道道雷闪。
“此乃雷。”
周院长掐灭雷气,一股温柔如水飘飘然的气环绕食指,忽的,气流翻滚,如黄河滔滔。
“此乃雨,也可化为洪灾。”
演示三道气,看得众人瞠目结舌,纷纷赞叹,这实为平生所见。
“仙术道法,不可落入异心人之手,不然会酿成大祸,尔等谨记,应当熟读圣贤,铭记个中道理,可懂?”
众弟子纷纷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