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时,一声爽朗的笑声在雅座外响起:“远远看背影很是眼熟,原来是方小公子,稀客稀客啊。”
门帘掀起,走来一位身高七尺二寸,面若冠玉,手中折扇轻摇,头上发带飘逸,一幅温润如玉,谦谦君子的模样。。
方城见到来人,却是不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老熟人京城第一浪客,袁堪袁兄。”
来人正是袁槐的孙子,袁一飞的次子,名叫袁堪,与方城一样都是重臣之子却无心官场,混得一介白身。
只是袁家党羽众多,巴结他的狗腿也多,袁堪出手又甚是大方,日子比方城过的滋润不少。
平日袁堪也习得一些武功,得了他好处的那群人又争先拍他马屁,于是“京城第一剑客”的名号就在临安城中流传开来。
不过,方城见过他那几下华而不实的花架子,自然是不屑他第一剑客的称呼,就将那剑字喊成了浪字。
袁堪倒是不以为意,仍旧笑吟吟说道:“不对不对,承蒙武林同道看得起,送了区区在下京城第一剑客的微名,方兄擅自改了,小心惹恼了天下众英雄。”
“你身边那群狐朋狗友也敢说成是天下英雄,脸皮是京城第一厚。”
“京城第一剑客,京城第一浪客,这个名字好玩。”方城话音刚落,对面的赵选掩嘴笑了起来。
“原来方兄还约了客人,这位小兄弟好生俊俏,看着让人喜欢,亲近,不知怎么称呼。”袁堪仿佛刚刚才看到赵选,转头问道。
方城本就对袁堪看不上眼,听他出言浪荡,眉头微微一皱。
刚想站起来教训教训这个纨绔子弟,赵选在桌子下轻轻拦住他,自己开口回道:“在下姓赵名选,既然你觉得与我有亲近之感,那我就叫你一声浪兄如何?”
赵选对袁堪本没有恶意,此刻还以为方城对心中对他不喜,又不想他俩打起来,所以拦住方城后出口调侃了一番。
没想到袁堪不但没有生气,还笑的更欢快了:“其他人若是这么叫我,我定是要跟他好好打一架,不过你这么叫我,我心中喜欢,那以后你就是选弟,我就是你的浪兄了。”
方城对袁堪的脸皮之厚甚感无语,只好低头自己闷闷的喝茶。
反观赵选却也跟着欢笑道:“我以为袁家都是凶神恶煞之辈,或是阴险狡猾之人,原来还有浪兄这般有趣的。”
袁堪自来熟的拱手道:“不敢担不敢担,不过选弟可别听信那民间谣言,我们袁家一门忠心为国,可没有什么狡诈之人。如果不嫌弃,为兄便在这雅座中挤挤,与二位品茗闲谈,说一说我袁家不为外人知的隐秘轶闻,好解开两位心中的误会。”
说完也不等赵选和方城同意,就一屁股坐了下来,顺便召来店小二,点了楼外楼最出名的御前特贡明前龙井。
方城自然对这些传闻没什么兴趣,将询问的眼神望向赵选,让赵选来做决定。
赵选也对什么狗屁不通的袁家秘闻没有兴致,但是他做人脸皮较薄,之前已经讥讽了一次袁堪,此刻不好再驳了他的面子,只好随口敷衍道:“我等升斗小民不敢妄议朝廷重臣,袁兄还是不要说与我们听了。不过我看袁兄倒是个会享受之人,出手阔绰,一来就点了楼外楼最贵的名茶。”
没想到赵选随口一说,袁堪马上以茶为引,侃侃而谈,一路说到了“点茶、烧香、挂画”等文人士林所钟爱的书斋雅趣。
袁堪正讲的起劲,这厢茶博士已端着全套精致的茶具上来了。
茶博士摆好茶具,焚香净手后,正欲拿起汤瓶注水点茶,袁堪出声阻止道:“放下汤瓶,难得遇到两位知己好友,我今日便要亲自露上一手,你且在一旁瞧着。”
原来袁堪有意在赵选面前炫技,亲执汤瓶开始注汤。
同时口中解释道:“注汤击拂最好用这种长流瓷注壶,再搭上这种建窑黑釉盏,就能观赏到茶面不破,浮白留痕的美观了,放翁先生曾有诗记“墨试小螺看斗砚,茶分细乳玩毫杯”,我也算师从过大家,刻苦练习了一段时间,难得与两位有缘,就在这里献丑了。”
赵选对点茶也略有研究,看壶中流出的汤力紧而不散,又见到黑釉盏中热茶浮花盈面,知道袁堪确有些本事。
此刻听他提到放翁先生,兴趣高涨的问道:“袁兄口中的大家,莫非就是放翁先生?以后有机会,袁兄能否带我。。。带我和城哥哥去见见放翁先生,好当面向放翁先生讨教下他的四大绝技。”
这放翁先生姓陆,原本在朝中为官,是朝中清流士大夫的首领。
因不愿与袁槐同流合污,一怒之下辞官致仕,在临安附近过上半隐居的生活,从此闭口不谈政事,只专心研究闲情雅事。
最后放翁先生以一手“酿酒,调香,作词,制箫”的四绝闻名天下,与方萧的枪法、摄政王独女永嘉郡主的容貌被民间百姓赞为“天下三大瑰宝”。
赵选没听过这些市井传闻,但对放翁先生很是推崇喜爱,如今听袁堪提起,自然想要他引见。
袁堪却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赵选有些失望道:“想来也是,放翁先生是当代大儒,朝野清流的首领,怎么会收袁家的人做他的徒弟呢。”
袁堪说道:“这些技巧为兄也懂一些,虽然比不上放翁先生,但选弟有兴趣也可向我讨教。”
“哼,稍稍学了点本事,就敢自比放翁先生,不必了。”
两人互相斗嘴,一旁的方城可就惨了,他对这种姿意闲情之事一窍不通,完全插不上话,若是按照他平日的脾气,早已起身走开。
今日却因不原拂了赵选的面子,只好百无聊赖的坐着,看他俩在那点茶清谈。
赵选喝了一口袁堪递来的龙井茶,果然觉得通体舒坦,头脑清爽,这才想起方城还呆坐一旁。
刚刚自己太过冷落了他,怕惹他心中不快,便向袁堪拱手道:“多谢袁兄的款待,但今日我与城哥哥还有要事,不便再叨扰了袁兄,下次有机会再与袁兄讨教则个。”
说完便拉起还在闷头大口喝茶的方城往外走去。
“好说好说,那方兄,选弟咱们后会有期。”袁堪依旧笑吟吟的放下手中的茶盏,摇着折扇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