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奕涵觉得这里极有可能是加斯某个偏僻被江湖组织洗脑控制的地方。这世上除了加斯夫云,哪有个叫云轩门的庇护了几十座城池和几百座村庄,这还是其一?
唯一令左奕涵不解的是罗桓和他母亲识字谈吐水平并不低,罗桓说是因为只有像云轩这样的大门派才有能力派先生来立堂教村民认字读书的,村庄只要定期交予食物和劳动成品就可以了。
左奕涵清晰地记得当罗桓说起云轩门的时候两只眼睛里都冒着小星星,就差跪在地上膜拜想祈求着人家让他加入进去了,罗桓的母亲也对这个组织敬畏有加,左奕涵在心里更加确信了这个组织的洗脑性。
自己的人头在加斯怎么都值个黄金万两锦缎千匹的,不敢摆什么将军架子,一直小心收好玉佩,再没拿出来问过。
除了吃上,左奕涵这些日子也算不上不习惯,毕竟行军打仗时左奕涵桌案上都几乎没低过六个好菜,只是偶尔醒来会朝门外唤几声晨渝,今日又喊了。
这个自来熟有断袖之疑的年轻汉子一咕噜从左奕涵旁边的席上爬起来望着他,模仿他的口音语气道:“问你你又不说,晨渝是谁啊?到底是不是你相好的?”
罗桓身上有些张逸的影子,左奕涵就是谈不上讨厌他,可也不打算告诉他晨渝是那个脱去奴籍的武状元。沉默了好一会,道:“以前家里的陪着一个说话的人,只是突然不习惯罢了,毕竟这么多年都习惯过来了,不知道还要用多少年才能重新习惯的。”
罗桓似懂非懂地“哦”了声,喃喃道:“原来不是相好的。”
左奕涵自己简单洗漱完出了门,他说想去罗桓发现自己的地方走走,罗桓倒是嬉皮笑脸地拿了件布衣跟着,给他耐心解释这解释那,少将军看人无数,他姑且相信罗桓就是这么个人。在林间来回转了半天,罗桓也记不得具体是哪棵树了,于是便跟着左奕涵往更高处走,最高的地方是处悬崖,悬崖下是条大峡谷,左奕涵来到悬崖边顺着峡谷的延伸往远处眺望,努力回忆跟自己马车翻下的峡谷是否有什么联系。
这里是一块略微潮湿的泥地,生有不少细草,几块半人高的灰石松散地立在周围,左奕涵心中不由地又担心起丫头来,于是心情烦闷地深叹口气。
丫头可千万别出什么事才好,笨手笨脚,若是跟自己一样活下来万一又遇到什么居心叵测之人该怎么办?
盯着看了半天峡谷,无奈未曾习过类似考察地质类的古书,别去壮丽二字外,左奕涵也看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恰在这时天边几抹白色的流光往他们这个方向飞来,单凭身形可以辨出那是几个身着白衣的人,没想罗桓比左奕涵还激动,一个劲扯着左奕涵晃:“看见没,看见没,云轩门的仙人!”
左奕涵脑袋轰隆一下,整个人懵在原地,任由罗桓晃了好一会才缓缓回过神来,难以置信地问道:“这,这是仙界?”
“自然是呀,总不能是人界,量界吧。”罗桓眼里只有他的云轩神仙。
左奕涵没听懂什么界,什么界,只是突然感觉心里塞进了什么重物,有些呼吸不过来。
白衣仙人们弹指一瞬便从他们头上不远处闪过,隐隐有股小气流拉扯他们向前,为首那个神仙左奕涵与她对视上了,他说不上来原因,分明仙人飞得那么快他却是看清脸了。
那张脸冷得像块冰,却美得无可挑剔,那一刻我等即是凡夫俗子的念头莫名强烈。
白衣仙人们在远处的劲风掀起林浪,迫使林草弯下身子,罗桓不舍地收回目光,却听见左奕涵呆滞地重复喃喃:“该如何回去,该如何回去……”
罗桓伸手在他眼睛前晃了晃:“左兄台想回哪去,我看看能否尽上些绵薄之力。”
在人界,官员之间说要看看能否出力,那多数就是看了,罗桓可是实打实地想给左奕涵分忧。
左奕涵突然用双手牢牢锁住罗桓的肩膀,四目相对地道:“汉子你老实说,是只有死人才能来仙界吗?”
被左奕涵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躲无可躲,罗桓捏扭着小声道:“仙界自然只有活着的人啊。”
左奕涵缓缓松开手,叹气道:“若是要寻个人,可难?”
罗桓挠挠脑袋:“仙界这么大,没点确切方位如何找人,村落外面那些大林子里可都是野兽,城池里面寻人,没有实力就得有关系,左兄台不曾习得法力,想去其他地方,不会飞又没有器具的话,就只能去乘飞兽了。”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仙界么?
那些自诩到过地之最的航海冒险大家岂不是满口胡诌?
堂堂少将军突然有那么一瞬间不得不逼着自己承认孤陋寡闻、坐井观天。
左奕涵似乎在考虑什么事情,沉默了很久,最后用很轻的声音说道:“方才汉子你可曾看清那仙人模样?若是,心儿再大些,穿上那身衣服的话,飞起来,定不比她风采弱。”
罗桓怔怔地望着左奕涵,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那话里藏着一种强忍住的悲伤,似乎……还有些无奈?
他说不出那种感受到的情绪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