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总觉得父亲的科学,像枷锁,把病毒铐住,也把我们一家的幸福埋掉。
直到那一天,我遇到了那个男孩,那个眼神里总有一种幽幽的伤的温柔的男孩。
窗外已是一片昏暗,陈旧的日记翻了一半,伴着褶皱,杨婷沉思着,托着头,瞥望着月,
今夜的天色不是太好,罩着月,灰蒙蒙的
今晚的月色也不是太好,仿佛尘土闭着,宛如晕黄的铜镜,却还是反射着别人的光。
那天,崴着脚,贯穿经脉的痛让她心有余悸,
那天,喘着气,男孩生涩的笑却让她痛彻心扉。
“准备好了吗?”医生笑着,男孩犹豫着,却还是轻拍了拍女孩的肩膀,
转骨的痛伴随着清脆的扭骨声戛然而止,女孩上好了药,
男孩却很是倔强,扭扭咧咧的,不看医生,也不肯搽药,
他们,是自然,不愿意在医院多留的,女孩想着趁着脚伤搏得父亲的同情,拒绝父亲让她进‘少科班’的要求。
“你还有地方去吗?”
“我...我还是要回家的,虽然...,算了,哥哥会很难过的。”男孩扯了扯裤子的补丁。
“我...还暂时不想回家,如果,如果你还想去别的地方,我们或许顺路。”
“对不起,是...我害了你的脚。”男孩怯怯的,有些迟疑,“不过,我只想去一个地方,一个人。”
女孩沉默着,叉着腰,不屑一顾的从口袋里取出药,塞给男孩。
“我才不稀罕呢!”女孩扭过头,瘪着嘴,转身离开。
可是,那天谁的离家出走都没有成功,女孩走了没几步,父亲接到手机定位后,暴躁如雷,女孩被父亲狠狠摁住,上了车,
“真是翅膀硬了,还敢离家出走,回家看我怎么收拾你!”
那天父亲暴跳如雷,青筋爆出,平时调皮捣蛋的曦曦坐在沙发上愣愣的,一声不吭,
母亲伏在檀木圆桌上,低声啜泣,黑眼纹重了几层。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你说,我有错吗?辛辛苦苦供你读书,给你吃,给你穿,我不就叫你和我一起做实验吗?”
父亲气坏了,下了车,揪着女孩的耳朵,冲进了家门,
女孩挣扎着,脸色青白,用力甩着父亲的手,大叫着,“又不是每一个人都适合做实验,我就是不喜欢做实验。”
母亲望见女孩,颤立着,跑过来,打着摆开父亲的手,抱住女孩“你干嘛呀?婷儿回来就好。”
“父亲,我又不是你的傀儡,凭什么,我就一定要继承你的事业,我也有我的喜欢!”女孩倔强的,扭着头,背对父亲,
“你再给老子说一句!”父亲指着女孩,平时温文尔雅的他一反常态,
“行了,不要再吵了。”母亲凄凉的吼道。
“怦——怦”父亲砸门的声音淹没母亲的啜泣,女孩的胸口灼热,滚烫的是母亲的泪。
后来,女孩和母亲伏在沙发上,她眼里嵌着泪,沉默着,轻抚着女儿的头发,杨婷埋着头,不敢看母亲,
天色缓缓的暗下来,敲门声也稀稀疏疏的来。
女孩开了门,竟是男孩,
他喘着气,满身泥泞,却很是憔悴,颤抖着,眼神清冷,许是傍晚天气回凉吧。
“我是来给你手链的。”
“不要了,这手链我才不稀罕呢!”女孩推开手链,
那是一条白色的彼岸花手链,彼岸花里散漫荧光粉,很是白亮,
“这么能这样呢?”母亲笑着,她擦干眼泪,慈爱的招呼着男孩,“婷婷今天她脾气不好,你别建议。”母亲不由分说的,把男孩拉进屋。
母亲待人一向热情,又以为男孩是女孩的同学,更显亲近。
母亲招待男孩吃晚饭,男孩拘谨着瞟着磨破的膝盖,扯了扯衣服,母亲不由分说的,拉男孩子坐下,给他盛饭,又断断续续的捏了很多菜,
“大老远来的,婷婷一身怪脾气,朋友很少的。”
男孩抬头瞧着母亲,望着饭菜,竟出了神,嘴角轻微扬起,痴痴的望着母亲,
不知何时,父亲听到了声响,来到客厅,瞪了瞪女孩,余气未消。
“同学来到家里,就客气一点,不要不懂礼貌。”
父亲挨着男孩坐着,轻抚着他的头:“好好吃饭,婷儿她只是脾气不好,不要怕她。”
那个瘦弱的男孩,瘦骨嶙峋的,没有开筷,怯怯的望着女孩,好像祈求着什么,
“我没有怪你,是手链的问题。”男孩泥泞的脸让女孩心怀愧意。
那一晚,女孩把男孩领进客房,
她兴奋的猜测着,仿佛那一场纠纷已经烟消云散,说他一定走了很远,毕竟离家出走是大事情,他不该受欺负,她很佩服他。
他暖暖的向她笑着,低着头,又是她熟悉的抑郁的忧伤,停了半晌
“谢谢你的药,你真幸福——你有一个好父亲和好母亲!”
“那...那我很凶吗?吃饭的时候为什么这样看我?”女孩坐在床前,嘟着嘴,
“当然不是...怕你生气。我母亲说在别人家吃饭,要征求别人的同意,我...我必须要听母亲的话。”
“你挺听母亲的话的,不过像我偷偷的做了一些不守规矩的事,我妈妈也不会知道。”
苏耀决绝的摇头艰涩的笑着,探着头透过窗外望着那苍茫的月,“不,即使很遥远,母亲,她一定时时刻刻都在望着我,不过,婷儿,我可以叫你婷儿吗?你说,我把树苗弄坏了,母亲,她...她会原谅我吗?”
“你的母亲怎么会怪你呢,伯母她应该是希望你的人生可以像树苗一样,可以慢慢长大,然后开花结果,那是一颗桃树树苗吧?”
“嗯。”男孩缓缓抬头盯着女孩,浅白的纯棉蓬松睡裙,晕红的印象派太阳,露齿的笑,朝日应该独属于她。
她突然轻快的坐过来,说愿意一起去种活那一棵树苗,她笑着,男孩仿佛着了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