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琅想要再探落雁林,但因身上有伤,所以并没有那么着急。现在关键的是要了解王爷顾天宴,手上关于王爷的资料少之又少。王爷是天潢贵胄,那么跟他有所接触的人也必定身份高贵。云琅想到一个人,丞相府千金,不久前邀请云琅过府做客,虽然云琅拒绝了,但是有所求的话定还会找来。不过很快云琅又否定了这条路,莫说丞相府千金是个小姐,还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且在这男女大防的时代,闺中女子根本不可能跟外男有过多接触,说不定相府千金连王爷的样子都没见过呢。云琅心中一片懊恼。
“妙音娘子今日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啊。”一道温润的声音将云琅从烦躁的思绪中拉回。
云琅停下抚琴的手,琴音散去,波澜不惊地说道,“公子说笑。”心中有些暗暗责怪自己。
看着幔帘外的翩翩公子,依旧一身月色锦袍,三千墨发,温润如玉。云琅复又问到,“公子今日前来,不会仅仅是来听琴的吧?”
“妙音娘子聪慧,在下今日带了一把琴来。”说着公子抬手,便见他的扈从捧着一把琴进来。
只见公子优雅地伸手接过琴置于案几,撩衣坐下,手指拨弄试了两个音。
云琅惊起,声音里带着惊喜和不可置信,问到:“这是焦尾?”
公子嘴角笑了,云琅虽是在问,可是语气却是肯定的,而且从刚刚云琅的动作以及声音中透露出的激动,可见云琅对焦尾的喜爱之情。
公子不做回答,只是开始弹奏起来,还朝着云琅看过来,说道:“妙音娘子今日有心事,不如在下弹奏一曲,虽说不能解妙音娘子的忧虑,但求能让妙音娘子暂时放下烦恼。”
琴音流淌,弥漫在整个妙琴坊,本就宽广的意境,加上焦尾的音色,涤荡着云琅的心灵。相信这样的琴声任何一个人都会沉浸其中,忘记身处何地。云琅就那么站着,一动不动地听完一曲。
公子似乎很满意云琅的反应,站起身来微微眯眼笑着,而那扈从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已经退了出去。
“公子可否准许小女用焦尾弹奏一曲?”云琅激动的语气里又带着些小心翼翼,声音都有些微颤抖。一般这样名贵的琴都是藏品,非权贵之家不能有,更不可能轻易与人,何况这位公子还只是第二次来妙琴坊而已,云琅又一直在幔帘内,两人几乎算没见过面,这样提出使用他人的琴来演奏,其实是一个很失礼的举动。可云琅心里真真是抑制不住欣喜之情,且不说今世云琅最善最爱的就是琴,就算前世,云琅作为舞蹈者对琴也是情有独钟,难得能够在这个时代见识一下名琴焦尾,不摸一下,不弹一曲,岂不是白来?
“请。”公子有礼地做了个请的动作。
云琅走出幔帘,朝焦尾走来,眼睛盯着焦尾,眼底闪动着雀跃的光芒。没有看那公子一眼,径直走到焦尾旁边。公子轻轻打量着云琅,一袭轻盈白衣,素纱遮面,肤如凝脂,眸若星辰,细腰纤纤,身影娉婷。墨色发丝随步履轻轻飘动,经过公子身边时淡淡幽香入鼻,惊起一阵香风。
望着眼前的姑娘,公子有些心动又有些无奈想笑,好不容易将她引出幔帘,现在她却对自己视而不见,满心满眼只有一把焦尾。
云琅优雅坐下,抬头看了看公子,似乎再一次征询公子意见,我真的能弹吗?真的能吗?迫切的心情在云琅心里尖叫。
公子看着云琅的眼睛,弯眼一笑,却似有万千宠溺碎在其中,示意她开始。
云琅平复了下激动的心情,抬手便抚上琴弦,弹奏了一曲自己前世听过的乐曲。琴音悠远,思绪绵长。前世的云琅爱极了这首曲子,还根据这首曲子编了一段舞蹈。她想起了自己跳这段舞的场景,刚开始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拆解练习,后来终于能流畅地跳出来。云琅还记得第一次在舞房把这首曲子完整跳下来时的喜悦心情,看着镜中的自己,充满了成就感,那样的时光真让人感到静谧和幸福。云琅就这样沉浸在记忆里,忘记自己现在是一个杀手,也忘记身边还有一个陌生的男人。
公子体会着云琅的琴音,一直看着眼前的女子,灵巧的双手熟练地拨动着琴弦,沉浸其中,眼角弯弯,想来嘴角也是带笑的。她似乎在看着什么,但是又让人抓不到她的眼神。能看到她这样真情流露的模样,看来拿出这把焦尾是值得的,想着,公子嘴角也浮现笑意。
一曲终了,云琅在余韵中流连片刻,回过神来,眼底恢复清明。起身朝公子行礼,说道:“多谢公子成全,让小女夙愿得偿。公子携焦尾莅临妙琴坊,妙音感激不尽。”
“妙音娘子不必客气。自从上次听闻妙音娘子弹奏一曲,当时就想到焦尾,好琴得配好琴音,妙音娘子的琴音配这把焦尾刚刚好。因此今日在下前来是想将这把焦尾赠与妙音娘子。”公子儒雅有礼地说道。
将焦尾赠与我?云琅愣住了。这把焦尾可是世上独一无二的珍品,岂是这样随随便便就能赠人的?况且自己跟这位公子非亲非故。云琅虽然爱极了这把焦尾,可思想还是理智的。
“妙音谢过公子好意,只是焦尾名贵,妙音能有幸弹奏已是满足,万不能夺人所好,据为己有。”云琅顿了顿又说道,“且无功不受禄,妙音万不能接受如此贵重之礼。”
“焦尾虽名贵,终是一物,若非妙音娘子,在下岂能听到如此美妙琴音。因此在在下看来,妙音娘子的琴音比那焦尾珍贵得多。”公子依旧有礼地说道。
“公子的琴艺不在妙音之下,如若说妙音让公子听到美妙琴音,那么公子又何尝不是让妙音领略了绝妙琴音呢?弹琴之人爱琴、惜琴,相信公子对焦尾的喜爱之情跟妙音是一样的,既然喜爱珍视,又何必轻易赠与他人?而妙音对焦尾的喜爱又岂会是占有呢?”
公子想了想,道:“不知妙音娘子今日弹的曲目是什么?恕在下孤陋寡闻,以前从未听过。”
“这首曲目叫《醉渔唱晚》,如果公子喜欢,妙音可以将其写下来赠与公子。”于是云琅就要走入幔帘内准备把曲谱写下来。
“曲谱珍贵,在下相信天下也只独此一份,不如在下就以焦尾换妙音娘子的曲谱如何?”公子温暖的笑意不曾敛去,语气也十分尊重云琅。
“这曲谱也不是妙音一个人的,只是妙音有缘得之而已,今日公子有缘,妙音便赠与公子,待他日公子遇到有缘人,亦可赠与他人。”云琅说着,已经将曲谱写好了,于是拿着曲谱走出幔帘。行至公子面前,双手递给公子,又说道:“所以不存在交换。”
公子接过云琅手中的曲谱,看着云琅弯弯的笑眼,也笑了,“妙音娘子的通透让在下佩服。”
“只是在下若每次来都携琴不免多有不便,在下可否将焦尾寄放在妙琴坊,这样下次在下前来就方便多了,妙音娘子看这样可好?”
云琅低头思考了一下,理论和情感上都是没有什么理由拒绝的,可是焦尾名贵,而云琅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在妙琴坊,妙琴坊的安全是个问题,若有人知道焦尾在妙琴坊,前来抢夺的人估计会不计其数吧,到时候自己又是否能护的周全?
公子看云琅不回答且面露难色,便开口问到:“妙音娘子是觉得有所不便吗?”
“不瞒公子,妙琴坊只是一个小小的琴坊,只有妙音一人,而焦尾名贵,世间难得,无数人趋之若鹜,若让世人知晓焦尾藏于妙琴坊,恐妙音难护其周全。”云琅将自己所想和盘托出。
公子听闻点点头,“妙音娘子所虑有理,是在下唐突了。可惜在下又实在想能再有机会听妙音娘子弹奏焦尾。”
云琅看着公子微微蹙起的眉头,竟带了一点淡淡的威严。而云琅虽然喜爱焦尾,但是也不好说出“你不方便来我可以去呀”这样的话,在这异世,还是要遵守一下这个世界的规则,况且这个公子谈吐不俗,且拥有焦尾这样的名琴,云琅也不想在未了解对方身份的情况下做过多接触,于是没有再开口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