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琅悄声回到陆府汀兰院,脱掉了带血的衣服,假装刚睡醒,睡眼惺忪地吩咐丫鬟准备洗澡水。云琅在陆府行为低调,且不喜欢与人交流,也很少有人看到她出入,因此大家都觉得陆家三小姐是养在闺中的娇弱小姐,性格安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且陆夫人之前交代过,无事不可来汀兰院,因此陆府上下也无人前来打扰。今日丫鬟们更是没有发现云琅出去过,所以丫鬟们只是如常地为云琅准备洗澡水。
云琅仔细检查伤口,才发现缠在伤口上的布已经全被血染湿了。有些边缘部分的血已经凝固。云琅把布解开,做了清理,然后敷上从冷月阁带出来的药,包扎好之后,往那血衣和绷带上倒了一点油,火折子一点,便烧了起来,很快就只剩下一抹灰烬。
云琅躺在澡盆里,将受伤的手臂搭在边缘上。热水浸没身体,让云琅紧张的身心稍微放松了一些。云琅闭上眼睛,开始梳理今日的事情,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在边缘上敲着。
落雁林,她今天从东面进入,一直往西,行了大概大半个时辰,遇见刺杀时尚未走到林子边缘,所以不知道刺杀的那个地方距离林子边缘还有多远。
遇见的刺杀,那两队人马到底是什么身份,黑衣人蒙面,训练有素,像专业的杀手,招招毙命,看来是买凶杀人,而被买凶的那个首领,自己武功高强不说,手下的人也是个个身手不凡,难道他的身份是个权贵?可是落雁林远离官道,位置偏僻,那样一队人马怎么会进入落雁林,难道是被凶手追杀,不得已才逃入落雁林吗?可按那首领的武功,那两对人马势均力敌,不像是某一方不敌需要逃跑的样子。且那首领敏锐异常,即使被多人纠缠也能发现藏匿良好的云琅并迅速出击,一招制敌,若不是云琅千钧一发之际选择掉下树,那枚飞镖估计就没入云琅心口了。京都竟有这样厉害的人物吗?想到那首领犀利的双目,似乎要把云琅生吞入腹的凶残,云琅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冷月阁的面具人,清楚地知道云琅目前是陆府三小姐,住在汀兰院,还在云琅房间里肆无忌惮地等着云琅,然后从云琅眼前消失。他对落雁林了如指掌,甚至可能从云琅进入落雁林开始,云琅所有的行踪都在面具人的掌控之中。他能在一瞬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云琅这个杀手面前,又能在云琅抬头的瞬间消失无踪,虽然没有出手,可比出手更加深不可测。这样厉害的人物竟然为冷月阁卖命。而更加恐怖的是,云琅不知道像这样厉害的人,冷月阁到底有多少。
云琅烦躁地摇着自己的头,怎么一个个地都这么厉害,在他们面前,自己那点功夫简直就不值一提。还有那个宁王爷,叫什么顾天宴,自己一无所知,怎么刺杀?云琅仰头长叹一口气,自己怎么这么倒霉。不过云琅还是镇定下来,眼神恢复清明,既然那么多事情都发生在落雁林,那就先查查落雁林吧,看来还得进入落雁林一探究竟。
云琅起身穿好衣服后,把之前烧的血衣的灰烬倒入洗澡水里一搅,灰烬悉数融化在水中。然后云琅懒洋洋地让丫鬟将洗澡水倒出去。
云琅躺在床上,望着帐顶,还在想着怎样才能接近王爷,可奈何今日太累,又受了伤,云琅沉沉睡去。
而被云琅睡前还念着的王爷顾天宴,此时正躺在王府,身受重伤,一脸墨色,浑身怒气。一个长发及腰的男子正在给他上药。男子身穿棉麻长袍,嘴角噙笑,似乎在落井下石,“天宴,按理说京都没有哪个人能让你受这么重的伤,你这伤怎么来的?”
“偷袭。”顾天宴怒意更甚。
男子似乎完全不在意顾天宴的怒气,依旧坏坏地说道:“可我听说今日人家不是偷袭,是正大光明地袭啊。”说完还掩嘴笑了。
顾天宴握拳,嗓音低沉地出声,“行川,查。为何本王行踪会泄露,今日刺杀何人指使,逃跑之人是何身份。”
“是,王爷。”旁边的那名侍卫抱拳行礼后就出去了。
坏笑的男子为顾天宴包扎好后,整理药箱也随后出去了,出去前还不忘揶揄了一下顾天宴,“王爷别整天冰着一张脸,容易老。”
“滚。”
“哈哈……”门关上后还是能听到男子传来的爽朗的邪邪的笑声。
顾天宴躺在床上,其实对于顾天宴来说,这点伤根本不算什么。无人能伤本王?是的,放眼整个京都,甚至整个厉国,能与之匹敌的人为数不多,能将他重伤的人更是寥寥无几。
顾天宴又想起在落雁林里树上的蒙面女子,其实从她一到树上的时候他就发现了,但是发现她只是在树上观战并没有动作,一时间猜测不到她的目的,所以顾天宴才按兵不动,可那女子观着观着竟还走神,让他又有点捉摸不透。如果不是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发现了她,估计顾天宴不会那么快出手伤她。那双眼睛,警惕认真,愣神的时候又带着迷蒙,与自己四目相对时又略带紧张,或许还有一丝尴尬和懊恼,顾天宴第一次从一个女子眼中看到那么多表情。顾天宴相信她跟今天的黑衣人不是一伙,可他一定要查清楚她的身份。一个女子只身出现在那里,绝非巧合。而且今日若非是为了伤她而露了破绽,那帮小罗罗岂能伤他分毫。想到这里,顾天宴对那个女子又多了迁怒之意。
这几年顾天宴都在边关,极少回京,此次是受召回京。因为京城出现南人活动频繁的踪迹,圣上下旨令王爷彻查此事。而根据顾天宴掌握的情报,落雁林有异,所以顾天宴才想着绕路去探查一番,没想到人还没进京城,就有人迫不及待了。好,很好,本王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