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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婚约(下)

陈香儿跑去打开府门时,首先看到了一个长相微胖的男子,他一脸焦急。“原来是张谦少爷啊,怎么这么大早就过来啦。”

张谦心中放心不下凌云,问道:“凌云呢?他怎么样了?醒过来没?”

陈香儿回道:“醒啦,醒啦,我家少爷是谁啊,好着呢,好着呢。你就放心吧。”

张谦进的府来,身后还跟着一位年轻貌美的姑娘,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用上好的丝绸布料制成的百花裙,一看就是那种富贵人家的千金大小姐。

陈香儿的容貌本也不差,可奈何这身打扮气度,站在她的面前,分的明白的就是小姐和丫鬟的差距。

一把把她拦下,陈香儿心中仍有些火气,可不给她什么好脸色:“呀,这不是大名鼎鼎的镇南侯府中的李大小姐嘛。像您这样尊贵的人物,怎么会来我们凌府?也不怕脏了您的脚。”

来者女子看了陈香儿,又看了看张谦,不知说些什么好。

张谦回头说道:“哎呀,香儿你就让倩然进来吧。她能来看凌云,也是一番好心。”

“哼。好心?昨天他的亲哥哥才在当街差点打死我家少爷,她今天还敢来凌府,这是什么意思!”

张谦说道:“她哥是她哥,她是她。怎么能一样。再说倩然这回来是送药的,她也关心凌云的伤势。好香儿你就让我们进去吧。”

张谦说着依靠着身体把身材纤弱瘦小的陈香儿完全挡住了,伸出一只手在身后一示意,让李倩然赶紧跑进去。

陈香儿已经拦不住了,冲着李倩然和张谦的背影忽然说了一句:“我爷爷已经把我许配给凌云了,很快我们就要成亲了。”

原本奔跑着的李倩然一听到这个消息,忽然脚下一顿,心中一沉。

原来当年李倩然的父亲和凌云的父亲凌世豪一样身在南军效力,李倩然的父亲还是凌世豪的副将。那时他俩也是情同手足,甚至在各自的夫人怀孕的时候,还约定了这两个未出世孩子的婚事。

只不过后来凌世豪战死之后,凌家家道中落,从此一蹶不振,他李家就绝口不提此事了。那时候凌云和李倩然也就是六七岁左右,已经记事了,再加上那以前两家还交好,没事见了面还对他们说看这是你将来的媳妇、夫君啦。还有后来上学堂时小孩们知道了此事,也总爱闹他俩的玩笑,所以这个指腹为婚的约定,他们都是记忆尤深。

因为其母亲的缘故,凌府上下,到处都种满了桃树,眼下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满目的粉红嫩白,煞是赏心悦目。

凌云出得门来,稍微活动了一下身体。本来这番美景年年看岁岁闻,也没什么不同。可当凌云知道自己母亲的故事以后,再看这番景色,心中的境况就大不一样了。

猛地吸了一口这含着淡淡桃花香的新鲜空气,再缓缓的吐出。他第一次的感觉这里曾有他母亲生活过的气息。

张谦来到后院时,凌云正从房间内走出来来到院中的石桌旁坐下。

看到凌云竟然已经可以独自行动了,张谦简直不敢相信凌云是昨天断了几根肋骨,还在重伤昏迷呢。

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凌云的身边,张谦围绕着他看了一圈,惊叹道:“我地个亲娘啊!你竟然好的这么快?!”

“那是,也不看看小爷我是谁,这点小伤算什么!”凌云说着还显摆似的动了动胳膊腿儿。

面对张谦,他说话从来不用多想,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这是和他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就差穿着同一条裤子了,彼此间从来不用藏着掖着。

张谦看到凌云这副样子,不禁拍了他肩膀一巴掌:“得了吧,昨天差点被人打死!不过说真的你这伤病的恢复能力,那从小到大真是没的说,就说我们同样破了一块皮,我还没有结痂呢,你呢就已经快要痊愈了。你说说你是怎么长的啊!是不是偷偷吃什么灵丹妙药啦?”

“行啦,老子差点就被人打死,你还跟着开玩笑。”

张谦忽然叹道:“兄弟我对你的遭遇也深感同情啊,可谁让咱们没法修行呢,这个世界就是这样,谁的拳头硬谁就可以横着走,这普通的律法已经管不到他们修行之人了,不仅如此挨打你还要站稳了……”

“哼!难道普通人生来就该被人奴役?被人肆意凌辱践踏吗?我不信这个世道本该如此!”凌云说着说着,抑制不住的热血沸腾,握紧了拳头,一拳砸在自己面前的石桌上。“你等着,这仇我总有一天会报的!”

“咳咳!”张谦忍不住故意咳嗽了两声,回头一看李倩然怎么还不进来,于是喊道:“倩然,倩然。你进来啊,还躲在外面干嘛。”

“嗯?”凌云一愣,一个容貌靓丽,气质不俗的姑娘已经走进了园子里。李倩然?这个从小也和自己玩的特别好的小女孩,哦,现在已经是大姑娘了,她怎么会来?

自从凌家衰落以后,李家就一直刻意的阻止李倩然和凌云见面,这两人生活在同一座城池里,除非在路上碰见,要认真算的话,他们正式的相见应该在一年多以前的一次外出踏青了吧。

昨天才被她的亲哥哥李章杰给打成重伤,凌云心中犹自有好多怨气。看到李倩然来了,久已尘封的心居然在看到她的那一刻,抑不住的跳动了几下。但仍是稳坐在那里不理她。

倒是李倩然来到凌云的身边,首先开口问他道:“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凌云的喉咙竟忽然变得有些堵,说道:“唔……好着呢……”

李倩然坐在了凌云的身边,一双美丽的大眼睛中满怀歉意,看着他说道:“我真的想不到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真的没想到我哥他居然会这样对你……我代他向你道歉,真的对不起。我想他也不是诚心的,肯定是有什么事情刺激到了他,所以他才会……”

听到李倩然提起了李章杰,凌云打断她道:“不用说了。你是你,你哥是你哥。你替他道什么歉。这又不关你的事。”话语中带着不快。

看到凌云不给她好脸色,轮到李倩然尴尬了,她当然听得出来凌云话中的意思,这显然是不打算接受她的道歉,同时也表明了不会轻易地放下此事。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张谦看看凌云,看看李倩然,打破这尴尬的气氛道:“唉,咱们三个已经有多久没有像今天这样坐在一起过了,不禁让我想起了咱们几个小时候一起上学堂的事……”

只听得他说道:“……哎,你们还记不记得教我们的那个老夫子?我记得最深的就是他了,他是那么刻板古怪的一个老头儿,动不动就爱惩罚我们,不是罚站就是打手心。那时候我都恨死他了。”

忆起往事,李倩然说道:“你当然怕他了,因为老夫子教训最多的就是你了。那时候你就知道调皮捣蛋,不好好念书。他不罚你罚谁?”

张谦反驳李倩然道:“去去去,什么叫就罚我,每次受罚我不都和凌云在一起吗,你怎么光说我不说他。”

说到这里,凌云和李倩然同时转头对视一眼,又各自闪躲开,明明坐在一块,却又好像熟悉的陌生人一样。

“……可他有一个小动作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他每次研磨写字的时候,总爱舔一舔毛笔尖,美其名曰:多吃点墨水,这样肚子里才有墨水。哈哈,那时候还有不少同学学他呢,现在想来可真是太逗了,哈哈。这个老头子老是打我们的手掌心,为了捉弄他,有一次凌云就想出了个馊主意,偷偷的往他研墨添水的坛子里撒了一泡尿。”

张谦讲的是眉飞色舞,说到这里时,李倩然已然忍俊不禁的捂嘴轻笑了。

“然后老夫子写字的时候,写一会儿就舔一下,写一会儿就舔一下,哈哈哈哈……最重要的是他还吧唧嘴,哈哈哈哈……”张谦讲完已经受不了了,拍着桌子放肆大笑了起来。

李倩然也也终于绷不住了,开怀大笑了起来,一直笑到直捂肚子。

凌云笑道:“那都是以前不懂事,不懂事……”

几人在这开怀大笑中,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凌云和李倩然相视之下,方才觉得距离拉进了不少。

张谦趁着这时说道:“诶,倩然你不是给凌云带了什么药么,拿出来,拿出来。”

“哦——”李倩然这才赶紧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碧绿色的小药瓶,说道:“这是我爹偶然从一位高人那里得来的灵药,听说能治各种内伤,十分的灵验神奇,你可以……”

凌云笑完了,深吸一口,看到李倩然这番动作,心中虽然有些动容,但冷静下里的理智告诉他,不能接受她的好意。回绝道:“多谢姑娘的美意了,可是我已经好了,估计用不到了,给我也是浪费,你还是收回去吧。”

…………

这时陈香儿泡好了茶水,端来给他们奉上。

李倩然深吸了一口气,看向这园子四周。眼下正是初春时节,百草萌绿,只有这满园的桃花在尽情绽放,美不胜收。

“好美啊,这满园的桃花。在这清源城中我看也只有凌府有此等漂亮的桃花美景可以看了吧。”李倩然赞叹道。

陈香儿虽然因为凌云对李倩然略带敌意,可听到她这样称赞凌府,心中也有些许的得意,说道:“那可不。我凌府的桃花要称第二,这城里恐怕没人敢做第一。”

李倩然笑道:“那是。这外人就差把凌府改称桃花园了。”

陈香儿虽然因为凌云,对李倩然多少带有些敌意,可听到她夸赞凌府,心中也是颇有些虚荣的。对李倩然的脸色顿时缓和了不少。

凌云站起身来:“啊呀,不好意思。忽然感觉有些累了,我想去休息了。既然李姑娘喜欢赏这桃花,那香儿你就多陪她一会吧。”

听得到凌云这么说,李倩然也非不识趣之人,站起身来说道:“那这样,我就不打扰了,想起来我还有些事情,就先告辞了。”

凌云并未理她,转身已向房内走去。看到他这副冷漠的样子,虽是春暖花开了,李倩然的内心却仍如待在寒夜深冬。转身就走,没有回头,只留下石桌上的那个碧绿的小药瓶子。

“哎……倩然,倩然,你等我一下……”张谦说着就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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