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块？”大骨问。
“都给我！”大毛强横要求着，“这是小禾的东西。”
“所以呢？”大骨搞不明白，这人怎么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
“以后我娶了她，她就是我的，所以都给我。”大毛理由充分，觉得自己这样讲理，应该不会打起来。
大骨撕开纸包装，塞进嘴里，看着大毛。
“有一点苦味，但还又香又甜，真好吃。”说完，继续吃。
“操，干了！”大毛吼了一声，“都他妈给我！”
“喊什么？”大骨吧嗒吧嗒的嚼着，嘴巴里都黑黑的了。
大毛忍气吞声这么多天，而且十分讲理，对方竟然如此嚣张放肆，实在忍无可忍，大毛抄起一把瓢，挥舞着朝大骨的脑袋打去。
大骨站着没动，硬生生接下了，一道鲜红的血印，从额头上滚落下来。
“你！你怎么不躲？”大毛心里扑通扑通的剧烈跳动，像是刚刚失手杀了人一样，生怕大骨咕咚一下倒在地上。
“你又不能打死我，不是说，咱俩的命都有主人吗？”大骨含着糖，不嚼了，说话头都疼。
“那……”大毛想要反驳，却讲不出什么道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骨把最后一块糖，也塞进嘴里，最后憋出一句，“你也不能打死我。”
隔了一会儿，大毛又说：“我还能拎水。”
大骨没回话，心想，不会打你啊，还得留着你干活，我现在可是不但胳膊疼，脑袋也疼。
大骨慢悠悠的浇着水，抽空在心里想着，人跟动物有什么不一样？为了食物而大打出手，动物也这样啊。或者说为了女人？那也一样。然后大骨什么也不想，一瓢一瓢的浇着水。
小禾再来，带了一本书，递给大骨。
“也不能吃。”大骨接过来随便翻了翻。
“识字吗？”小禾笑着问，她的笑容也浅浅淡淡的。
“不认识。”大骨又抬起来，看了一眼。
“那可以看图，也很好看。”小禾整理着破土而出的蔬菜，装进大箱子里。
“有什么好看的？”大骨问。
“看了才知道，一个人有一个人的看法。”小禾看着手里绿油油的蔬菜。
“哦。”大骨把书塞到身后，裤腰里，继续拨着菜。
大毛蹲在一边听着他俩说话，眼神一会瞟一下小禾，一会瞪一下大骨，怨态十足。
装满一箱子，小禾离开，大毛窜到大骨身边，高高的身体像一面墙一样，堵在大骨面前。
“给我！”
“你也不会看。”大骨刚要伸手把书掏出来，大毛却自己动手来抢了，他充分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动手打人是不行的，但抢过来就行了。
大骨死死地掐住大毛两腿之间，最容易感到疼痛的一部分，大毛疼得哇哇大叫。
“松手啊！我不抢了！”大毛涕泗横流，连连求饶。
大骨松开手，把书从背后拿出来，翻了两下，扔给大毛。
“给我就是了，干嘛还下死手，你要我断子绝孙啊？”
大骨坐到地上，看着大毛，那么大的块头，那么没用，如果小野老大在，绝对把他收拾的像条听话的狗，小野老大，大骨有点想念，然后回忆了一下小野老大是怎么收拾别人的，下手一定要快要准，抓住要害，更要用足力气。大骨有点满意自己刚才的表现，如果小野老大在，应该也会夸一夸。大哥呢？大哥也了不起，大哥笑呵呵的，心平气和的，出其不意的，也是一下子就解决对方，一点都不动气的。
“这是什么狗屁玩意？”大毛脸上还挂着眼泪，反复翻了几遍那本书，一点有意思的地方也没有，一个女人的图都没有，连人都没有，都是动物。大毛一想到自己为了抢这么个东西，挨了一顿掐，真是不值当，啪的扔回给大骨，并且酸酸的说了句：“这是给小屁孩看的，你先看吧，以后还可以给我大儿子看。”
大骨接过来，翻看一页，一只胖胖的小鸭子，脸颊两个红红的圆点，大骨看着，心想，这么肥，一定很香。
“走了，得去右线田一趟。”大毛夹着腿，猫着腰，一步一挪。
大骨站起来，把书塞进后腰，跟着大毛去右线田。
右线田，跟左线田一模一样，只是一片空旷土地，一棵菜都没有。
“小禾给的种子。”大毛拿出一大盒种子，“一个小盒子里种一个。”
“嗯。”大骨一手抓了一小把，一个一个的弹着，每个都准确的落到大毛准备好的小盒子里。
大毛看着大骨坐在地上，没挪窝，不一会儿就把子点完了，忍不住问：“你咋弹那么准？”
“不知道。”
“切，不愿说就不说，我不问了。”
“真不知道。”大骨抽出那本书，一边弹，一边看。
一只橘红色的瘦狐狸，捏着小鸭子肥嘟嘟的脸。大骨看着，脑袋里跳出一个词，吃掉。你看，那么肥美，谁会不想吃掉？
大骨在干活之余，吃饭得空，睡觉之前，早起之后，都翻看着这本画册，等到小禾来了，大骨问她：“这不是狐狸吗？”
“是。”小禾淡淡答到。
“它不吃肉吗？”
“吃。”
“它怎么没吃鸭子？”
“你问哪次？”
“一直都没吃啊。”大骨皱眉。
“一开始，它想吃个个头更大的鸭子，就开始喂养那只鸭子。”
“哦，喂它也还是为了吃啊。”
“后来，他下不去嘴了。”
“为什么？”
“因为有感情了？”
“谁会对自己的饭有感情？”
“人啊。”小禾噗嗤的轻笑出来。
“人？”大骨心里震动。
“咳，咳，快干活吧，今天要干不完了。”大毛不乐意的斜眼看着大骨，竟然跟自己未来的老婆有说有笑的。
大骨瞪了他一眼，“干不完，你今天不要吃饭了，也不要睡觉了。”大骨说着话，手里的活计一下也没有停。
小禾连看都不看大毛一眼，继续对大骨说：“要是识字，你就能看明白了，这其实是个带图的故事。”
“识字也不顶肚子饿。”大毛在一边，对着空气大声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