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世读书的地方,经常有一位老人练太极,每天如此。时间久了,于世也跟老爷子打声招呼。有一次,早上天气好,微风拂面,老爷子邀于世一起坐在花台边聊天。老爷子是武警医院退休的老教授,有一儿两女。
老爷子听于世准备考研,高兴地说:“嗯,趁年轻,好好读书,争取在学业上多走几步。”他说,他直接或间接地培养了6名博士,儿子儿媳都是博士,现在在兰州工作,两个女儿、女婿也是博士,都在法国工作。老伴去世早,现在就他一个人每天生活。儿女们经常打电话问好,实际上是在看他身体是否安好,每天是否按时去锻炼。老人说到这里,忽然来了一句:“儿女太远,什么时候老死了也不定很快知道,他们工作都忙。”
看着身边略显孤独的老人,于世忽然对生活有了一些感触:每一个父母都盼着子女成才、飞得更高,也知道子女一旦飞起来很难再回巢,但他们还是一如既往地盼着子女飞,而且希望飞得更高更稳……这似乎就是家的另一层含义。
天气好的时候,西安大学南草坪有好多学生坐在上面,打牌聊天吃零食。有一天,于世在教室看书,周围一片寂静,只有偶尔翻书和写字的声音。于世忽然心中涌上来一股烦躁,感觉有点累了,而且有一种莫名的恐慌,滋生一些无所适从的感觉。
于世只身一人出了教室,慢慢踱步,来到南草坪。躺在草坪上,边想着自己一路走来的情景,边任泪水自由滑落。曾记得,零五年毕业的一幕,黔北师大并不是自己十分中意的高校,但又不想接着复读,所以思来想去还是到了师大。进校的那天打定主意要考研,也一直在悄悄地坚持。
零九年落榜后,心中明显有了新的压力。盛年不重来,一日难再晨,及时当勉励,岁月不待人。虽然机会还在,也已经开始了新一轮冲刺,但流失的时间怎么也回不来了……当一个人躺着,内心翻腾着,思维跳跃着,也就无意识的打开了压抑许久的孤独,梦想也似乎变得若即若离。于世明白“圣人不贵尺之壁而重寸之阴,时难得而易失也”的道理,但凌乱的思绪怎么理也理不顺。
于世想到了方清琴、杜静莉,想到了肖月元、田玉洁,和这些女人见面、聊天的情景一幕幕从脑中闪过,甚至想到了曾有过的那些奇奇怪怪的念头。
于世在思考,什么是爱情?在那样的时刻,于世对初中就翻阅了数遍的《平凡的世界》忽然有了新的认识,也似乎能体会到孙少平想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的那种迫切和痛苦,以及脊背背压烂的痛楚和翻看《牛虻》那种忘我,更能体会到田晓霞对“另外一种类型的同龄人”的爱恋。
于世记得,曾有人在分析孙田二人的爱情路径,认为二人爱情起于电影院门口偶遇:
他正在人群中瞎挤,突然愣住了。他看见田晓霞穿件米色风雨衣,两手斜插在衣袋里,正在几步远的地方微笑着看他。他僵立在原地,脸顿时像火一般烫热。她走过来,仍然微笑着,伸出手,说:“我以为这是在做梦。”“是……我也这样认为……”他握了握她的手。一阵难言的沉默。
其实,于世认为这个时候,只能算是孙少平搅乱了田晓霞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生活,带给她一种对生活的新的看法和冲击。再进一步,只能说牵动了一个少女的心弦,让她感觉到了一种似爱情非爱情的东西。
于世觉得,二人情感真正的升华,应该在孙少安和田晓霞一起去工地找孙少平,并看到后者“暴露出了令人触目惊心的脊背——青紫黑淀,伤痕累累”。那时的田晓霞如梦中惊醒,从窘况中看懂了一个男人苦苦地求索的坚韧和执着,也就有了隔天送了一床“淡雅的花格子床单和绿底白花的新被子”给少平的事。再后来,田晓霞和孙少平有了古塔山的两年约定。
爱情本身比较明白,但友谊就有点复杂。于世曾和小熊认真探讨过男女之间有没有纯粹的友谊的问题。“首先,要厘清‘纯粹’这个设定,究竟怎样的程度算‘纯粹’?其次,纯粹的友谊,是不是就是说能够知己知彼,可以交心?”小熊习惯于用条块式的逻辑分析。“我觉得纯粹就是可以交心的,而且毫无情欲杂念的交往。”于世说,但这样的说辞明显过于“描述性”,说服力不强,又找不到其他更有力的佐证。
于世一直相信,人与人的交往,最高境界莫过于交心。但现在身边好多人带着面具生活,虚与委蛇,说着言不由衷的话,甚至有时候忘记了自己究竟是谁,内心真正的“我”究竟是什么。生活中有太多例子,男女之间刚开始虚伪地保持距离,时间久了,就开始毫无顾忌地传递暧昧,聊“下半身”问题,更不要说去谈论什么“交心”“知己”之类的问题了。
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青草的味道身边萦绕,于世起身,拍拍身上的草屑,又奔向了教室。
毕竟,小说和现实还是多有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