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病是关键。于世和父亲一大早到了一家大医院的眼科。
一个年轻的大夫看了后说:“这也不算是什么大病,小娃娃们也常见,我开个药,你们先去交钱,拿了药来找我。打一针,就慢慢好了!”
“大夫,还要打针啊,在哪儿打?”父亲有点紧张地问。
“这是眼科,你说打哪儿?”年轻大夫盛气凌人,大清早一脸不高兴。
“下一个坐过来。”医生自顾自地高呼,无视父亲欲言又止的表情。
父亲终于没再说啥,拿了药方默默走了出来,拉着于世就出了医院。
“爹,不是要交钱拿药吗?”于世问。
“不交钱,嘴上没毛说话不牢靠。”父亲边走边说,看着于世似懂非懂,父亲笑了笑,解释道,“看那大夫,太年轻,我不放心,眼睛不像其它——处方我们拿上,说不定有用,再找一家看看。”
其实,于世看到那个大夫带着口罩和手套,拿着手电筒一脸冷漠地诊断的样子心里总感到不舒服,又听到打针手心开始冒汗了,怕得紧。在村上经常看见三伯给别人屁股上打针,眼睛里能打针还是第一次听说。
听父亲说不打针了,于世当时就高兴地点点头,看着父亲把处方装进了口袋,一起出了院门。
城里天气闷热,空气味道浑浊,比起地湾村更让人感到压抑,周围的行人走路都是高昂着头,脚下匆匆忙忙。刚走了几步,又有一家医院,“我们再去问问,就算是多花费一点挂号费。”父亲说。
这次是一位老大夫,和蔼可亲。
“你们从哪里来啊?”
“大夫,我们从窑东县来。”父亲客气地回答。
“窑东啊,也不近,赶车来的吧?你们县上医院没去看一下吗?——也是,县上没有专业眼科,都是眉毛胡子一把抓……”老大夫自问自答。
父亲告诉她县医院大夫的巧方。
“乱七八糟,纯粹是胡闹。这是眼睛,关系到娃娃的一生。”老大夫边观察于世的眼睛,边生气地说。
“你这个父亲当的多对,到这里看病,代价是稍微大点,但有效果,管娃娃一辈子。现在山里好多人,将十几块钱治好的病硬是耽搁了,花几百上千元、还不一定能治根……”老大夫用“兰州普通话”不停地说,即使将农村来的人统称为“山里来的”,父亲和于世也没感觉有多别扭。
父亲笑了,不停地点头回应:“就是,就是”。老大夫的话说到父亲的心坎上了。
老大夫同样开了药方,只说了一句:“带上孩子去拿药,拿了过来找我。”父亲领着于世准备出门去抓药,老大夫又像是不放心地补充了一句:“这个是国外进口药,贵一点,但效果好,只用这一次。你拿好了。”
拿到药,老大夫让于世躺在旁边的床上。她走到里间,一会儿就出来了,手中拿着一根针管。老大夫让父亲抓住于世的胳膊,“不要动,很快的,眼睛不要使劲眨。”
等于世明白过来,老大夫已经分开于世的眼睑,左右眼角各打了一针。瞬间,于世的眼睛肿胀起来。只听老大夫对父亲讲:“先让孩子睡个十几分钟。你让孩子不要睁眼,明天再睁开,要肿胀一段时间。不要让光线刺眼。”
于世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眼睛里边有点疼又有点痒。
“本来最好是一周你们来复查一次,不过你们远,山里条件也不允许。我开点眼药水,你们拿好药方。过两周用完了可以在当地买。必须是同一个厂家同一个牌子。”老大夫和父亲絮絮叨叨聊天,知道父亲到兰州一趟不容易,边开药方边强调。
“隔上一个多月,再下来一趟,我看看情况。”老大夫想了想说,“县上条件不成熟,一个月后一定要下来一趟我再详细看看。如果恢复好,以后就可以不用再跑。”
没想到这么方便就看了病,父亲找了个公用电话给五伯打家说了一声,就领着于世打了个的直奔汽车站。“公交车太挤了,我们破费一次。”父亲难得大方了一次。
一个月以后,于世复检,配了一副眼镜。就这样从六岁开始,开启了滴眼药水、戴眼镜的生活。于世打心眼里感谢那位老大夫,一声不响地两针,挽救了于世的“光明”。
于世更从内心感谢父亲,要不是父亲坚持到省城,于世都不敢想象结局会是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