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伯,你没事吧?”
赖希见陈伯难受的样子,主动关切道。
“这是年轻时练功岔了气落下了病根,老毛病了不碍事。”
“有劳陈伯了,我这就把消息传给大统领,等大统领决断!”
赵铭说完就转身闭上眼睛,本停在桅杆上的一只白鹤忽然冲天而起,朝东边飞去。
“既然消息已传递,我就不留你们了。关于安平公主的事,我会继续查探,回头托人给你们一个准信!我既然收了你们的钱,一定会把事情办好!”
“陈伯,我还有一件事情想请教?”
赖希此刻突然正色道。
“贤侄请讲,只是我这消息可不能白给。”
“陈伯,我想知道我爹爹的消息。钱我先欠着,到时我一定会双手奉上!”
听完赖希的话,陈伯的脸色一下冷了起来,他从铜炉上拿起水壶,给自己的茶杯冲满了水,然后一口喝下。那滚烫的茶水一下就被他饮下,烫得他剧烈的咳嗽。
赖希见状本要上前关怀,却被他制止了。缓了好一会,陈伯才说道:
“你二伯已经找我过多次,赖帅的行踪我委实不知,这个钱我想赚也赚不了。当初将军府抄家灭族,也是我给赖统领传递的消息,可还是晚了一步。这么多年过去,现在看到你我心中还是欣慰。”
听完陈伯的话,赖希忽然跪下来给陈伯行礼。
“陈伯对赖家的大恩大德,赖希铭记于心!”
“贤侄快快请起,我刚才也是忆起了往事,所以有些失态!人老了就变得多愁善感,见笑了!”
“陈伯哪里话,如果没有其它事,我们就先告辞了!”
听完陈伯的话,赖希和赵铭给陈伯告礼,而后赵铭又闭上眼睛打算施展圣境之力。
“赵壮士,毕竟还未以武入道。今日多番使圣境之力,极易坏了根基。我还是派人送送你们吧,你们二位请稍后片刻。”
陈伯一下就打断了赵铭。
“那就承陈伯美意,我二人再次谢过!”
赵铭恭敬的答道。
陈伯朝窗外吹了一个口哨,几息时间一位身穿粗布衣的中年男子进入了舱室,他头上盘着个白巾,脚上穿着布鞋,一幅苦力的扮相。
该男子进入舱室后,先是朝陈伯行礼。
“阿灿,等下你送二位贵客去西城,这二位是我的朋友,切不可怠慢!”
“好的,陈伯!”
阿灿说完后,就对赖希和赵铭说:
“你们随我来吧!”
说完三人就离开了商船,转到一架小的渔船上。渔船中间也有个简易的船舱,赖希和赵铭两人就分别坐在船舱的两侧。阿灿行到船尾,解开了船索,没了船索所缚,渔船开始飘荡起来。
阿灿把头上的白巾解下来挂在脖子上,然后双手持桨开始行船,船桨荡起了浪花,一路向西。
此刻湖风徐徐,日头西斜,让人顿生兴致。阿灿一边开桨,一边哼起了歌谣。
“庭湖水呀浪呀嘛浪打浪啊,
庭湖岸边是呀嘛是家乡啊,
清早船儿去呀去撒网,
晚上回来鱼呀嘛鱼满舱~~~~~”
赖希听见阿灿的歌谣,也起了兴趣。越是漂泊的人,越是恋家。这歌谣无疑打动了赖希的心,他好奇的问道:
“灿哥儿,你这谣儿唱得真好。”
“还未请教小哥儿名号,陈伯说你们是贵客,我也就不好多问!刚才这歌谣是陈伯教我们的,村子里面每个人都会唱。”
“我叫赖希,听着你们这歌谣,就有些念家了。”
“小哥儿原来叫赖希,我叫陈灿,村里面的人都叫我阿灿。小哥儿,还有家可以念,我的家在哪儿我都不知道。”
陈灿言语之间,腾出一只手,用白巾擦了擦汗。
“灿哥儿此话怎讲?你的家不是在村子里吗?”
“小哥儿有所不知,我们的村子虽叫陈家村,可里面的人基本都是从外面进来的。这年头兵荒马乱的,四处都是逃难的人,能活下来就算幸运了。
我记得我一家人从陈国逃难而来的,那时候从东海入九江,结果船在半途遇险了,满船的人全部没了,就剩下我一个。
所幸遇到陈伯的商船将我救了起来,从那时起我就跟陈伯,生活在陈家村。平日里我们以捕鱼为生,闲下来陈伯也会让我读文习武。
那时我才二十四岁,算算日子已经十年了。这十载岁月我都住在村子里,按理说陈家村才是我的家。可我心中的家,却还是在远方!
我只是村子里面其中的一个,村子里面还有很多和我一样经历的人,他们和我一样也在找寻心中的家。”
赖希听完陈灿的话,一下竟接不上话来。陈灿的经历和自己何其相似,完全就是自己的翻版。
天下居然还有如此多和自己一样历经苦难的人,他们的家都没了。
或许人生的意义不只是找到父亲得聚天伦有一个自己的家,能帮助天下这些没有家的人找到家,也是一件有意义的事。
赖希思虑片刻才话道:
“灿哥儿也不必忧虑,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这天下终会有一统的那天。
到时候无论是朝国还是北国都会变成一个国家,灿哥儿心中的家也不会在远方,而是在脚下!
我们能做的不只是期待,而是参与。不久后我就会随北帝亲征北伐,早日完成天下一统。”
“那我就祝小哥儿旗开得胜,瞧你说得我都热血沸腾想随你去打仗,可村子也离不开我的守护,小哥儿凯旋而归的时候我一定去西城找你喝酒。”
“那就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两人都朗声道,一旁的赵铭看着眼前的情景,嘴角似有笑意露出,这不正是自己年轻的故事吗!
“加上我!”
赵铭铿锵的声音又响起,然后渔船内传出三人爽朗的笑声。
“这天色暗下来了,我得加快速度!两位坐稳了!”
陈灿说完,卯足了劲开始行船,船桨溅起了大量的水花,船儿飞速的前行着。
渔船行了三个多时辰放才达到西城,庭湖和西城里的暗河相通,渔船此刻达到的暗河正好在西市脚下。赖希和赵铭作别了陈灿烂,然后从暗河往上而行。
此刻已是亥时正二刻,从暗河到西市的路上漆黑一片。两人并未打开火折,而是趁黑而行。赵铭在前面引路,赖希则跟在身后。
两人行了一段,沿路上并未遇到行人,只有夜风扰人。两人边走边话些闲言,赵铭也把贺长胜和慕容德的情况说与了赖希。两人在行一段,前方出现了一段石梯,沿石梯而上就是西市的东门。
待两人走完石梯却发现,此刻西市已经闭市。好在两人终是到了地面上,天空中繁星密布,月儿却不知隐在何处。
两人趁着星光准备绕行,突然赵铭一个侧身把赖希挡在身后,朝右前方看去。
一个人影缓缓的出现在两人的视线里,来者手里也未持有照明之物,透着星光可以依稀的看清他的脸,来人正是西市署的吴征。
吴征此刻身着西市署的官服,他在离赵铭十步之处停下脚步。
“来者何人?”
赵铭冷眼看着吴征,厉声道。
吴征没有答话,而是忽然单膝跪地,双手抱拳道:
“大夏虎威军副将吴征,拜见少帅!”
吴征说完后,抬起头看向赖希。
“虎威军,那不是正是赖元帅的亲兵!”
赵铭自语了一句,赖希忽然走到赵铭身前,看着吴征道:
“我们昨日在西市见过,你应该是西市署的人。你是怎么晓得我的?怎么又和我爹爹扯上关系?还有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赖希连发三问,和赵铭一样谨慎的看着吴征。
吴征面无惧色,迎着两人的目光,朗身道:
“昨日我在西市初见到少帅时,就觉得少帅和元帅的容貌极为相似。本想上前请教的,奈何俗事缠身就离去了。未曾想居然发声了刺杀一事,等我赶到现场的时候,里面已经被封锁。我还是昨日晚些时候托人打听才确认了少帅的身份。”
“你这套说辞,倒说得过去,那你所托之人是谁?”
“西市署署令吴华,正是我的亲侄,关于少帅的情况我也是从他哪里来的消息。”
赖希听完吴征的话,朝赵铭看去,赵铭微微颔首算是认同。
“既如此,那吴将军快快请起,能否把爹爹的事情说与我听?”
赖希走到吴征近前把他扶起,吴征看着眼前的赖希,拼凑出回忆的画面。
“当时大夏王朝已于倾覆之际,我们跟着大帅东征西讨四处平叛,一点点维系着这即将倾覆的王朝。
直到某天贺长胜领着昏君的圣旨前来接手虎威军,我们当时就知道事情不妙,众将士都劝谏元帅不如反了自立门户!
可元帅的性子倔,为了不拖累我们,他一个人跟着贺长胜走了。元帅走之前,特意把我叫到了身边,给了一样东西让我保管,说日后遇到少帅在交给少帅,皇天不负有心人今日终算得偿所愿了。”
吴征说道此处,顿了顿然后继续道:
“元帅离开后,军心也就散了。有些兄弟做了逃兵,有些兄弟去山上落了草,有些兄弟加入了义军,名震大夏的虎威军,也就这样分崩离析。
我后来掂了掂局势,加入了北王的义军。没想到北王的军队,一路上势如破竹,一直打进了西城,在西城时我才听人说起,元帅在在押路上逃脱不知所踪!吉人天相,希望元帅无恙!
西城城破之日,我有幸查抄翰林院,在其中我发现了陷害元帅的证据,也找到了幕后之人。”
吴征说完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递给赖希,赖希接过信后,打开信封拿出信件开始看了起来。
赖希把信纸张开,刚好也能落入赵铭的视线,信纸也已发黄,看上去经历了岁月。
借着星光,赖希两人匆忙的看完了信,信的内容无非是一些告密赖冠谋反之词,此信的落款却是陈坚两个字。
“陈坚?”
赵铭厉声道。
“没错,正是陈坚!当初他是陈国公,现在得称陈帝了。我得到此信之后,一直暗中查找少帅的下落,可始终未有其音信!”
“陈坚是谁?”
赖希看着手中的信纸,一股莫名的愤怒升起,他小心翼翼的把信装好,然后放入怀里,脱口道。
“少帅你们且随我来,边上边走边说。”
三人一路上边走边语,行了半个时辰,终于到了。路上偶遇到夜巡的官兵,也都被吴征一一化解。
此处是延康坊,离西市只隔著两坊之地,吴征在西市署当差,所居之所也与西市较近。吴征住的是普通的民宅,是几间砖木结构的平房,宅子也有些老旧。
吴征先把两人迎进屋,燃灯后领着两人直接去了内屋。到内屋后,吴征在地面上摸了摸,忽然他用力一拉,一个暗格被拉出。里面用布包裹着一个长的物件。
吴征缓缓的拿起物件,然后慢慢的掀开了布,一瞬间整个房间里充斥着耀眼的白光,那昏黄的烛等也一下被白光隐没。
等吴征把布全部掀开,整个内屋的白光越来越盛,把屋子里耀得如昼。物件也在屋内显性,是一把长刀。
“天级神兵,这是入道之人的兵器。”
赵铭一下惊呼起来。
“没错,这正是元帅的战刀,名曰天下。元帅在十年前就以武入道,哎!这也是元帅留给少帅之物,少帅接刀!”
吴征说完,一下就把刀交到了赖希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