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李妈妈此时便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看着南天炎阴沉的脸色,暗叫不妙,连忙说道“王爷莫恼,娘娘也左不过是太过念家,伤心过度才会如此出言不逊,但请王爷宽宥一二,说起来娘娘年纪轻轻便愿意跟着王爷前往封地,心里也是念着王爷的。”
说罢便拼命给锦华使眼色,眼中满是恳求。
我的姑娘啊!你就服个软又怎么了,说到底,你如今的体面也就只有王爷能给了,到了这藩国,天高皇帝远的,更是要仰仗着夫君,遇事忍让些也就过去了,何苦和自家夫君置气啊!李妈妈心中暗叫不妙道。
南天炎却是压根没听进李妈妈的话,只淡淡看着锦华,冷笑道“是吗?王妃这般不想同本王在一起,本王不过调侃一二,便连和离也说得出口,莫不是,早就心中有人,嫁本王,不过无奈之举。”
锦华听到最后一句顿时恼了“南天炎,你别乱说话,什么叫做我心中有人,我长孙锦华做得正行得端,从来不会做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事,你无凭无据别乱攀扯。”
南天炎听后却是冷笑一声,走近他身边,话锋一转,低声道“那你就好好给本王解释一下,选秀前夜,你和慕容风尘在你家后院,孤男寡女私自会面,是在做什么。”
她到底还是给锦华留了几分颜面,没有大声说出。
锦华心中顿时一惊,他如何知晓此事,却不知为何,心里隐隐有些发虚,不过还是张口说道“我和他并无逾矩之事,当日见面,也只不过是他念着年少与我见过几面的情分,不忍我嫁给太子为妾,才提议愿娶我,只不过后来被我回绝了。”
一时之间,也忘了用敬语。
南天炎听后,心中顿时有些复杂,那夜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想去打探一下锦华是否和长孙府有关联,谁不曾想,刚潜入长孙府后院,便看到了那一幕,由于慕容风尘武功高强,洞察一切,他也不敢靠得过近,只看见两人隔着半米的距离低语,随后慕容风尘竟然拉住锦华的手,锦华似乎被触动般,立马闪躲开,
随后立马跑开,他只见慕容风尘呆呆的立在哪里,许久,方才离去。
不得不承认,他有那么一刻是有些失落的,甚至也想过就遵从太后的意思,娶安宁郡君为妻,可当他在殿选看见锦华时,当他知道锦华不是嫁给太子为妾便是被帝后娘娘指给外戚时,他便又有些心动了,沉思良久好,终是向母亲透露了一点自己的意思,本以为母亲会嫌弃锦华门第不高,可谁曾想,母亲听到后竟也是十分欢喜
只保证一定全力帮他。
“我的炎儿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你身边,到底还是要有个人陪着的”
北宫娘娘的话不由又浮现在他的脑中。
娶锦华过门后,他曾多次仔细观察,甚至那次出言试探,却发现,锦华反应平静,凭着他多年在后宫察言观色的经验,他能感觉到,锦华不是装的,对慕容风尘也似乎并无多少感情。
只不过,锦华对自己,却一直有种他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她对自己以礼相待,并无半分逾矩,也只有自己频频激她,她才会不经意间流露出几分失态,甚至可以说,自己的真实面目。
他说不清自己到底希望锦华怎样,他不喜她对自己恭顺柔和,以礼相待,那种他能感觉到的不易察觉的疏离,令他有些心浮气躁,有时,他又不喜锦华对自己横眉冷对,可是,也只有那时,他才会觉得与她的距离又近了几分。
双方对视许久。南天炎本想先服个软,可是看着锦华那张明媚而又理直气壮,对自己毫无惧色的脸,终究是有口气憋着,冷哼了一声,独自向宫门外走去。
事情也不过发生在那么一瞬间,加上两人不愿在众人面前出丑,倒也没有人封地大臣以及一众家仆们看出什么,自然也没让姬妾们知晓,倒是让李妈妈松了口气。
“娘娘啊!这新妇哪有不受气的,况且王爷待你也是极好的了,方才不过出言调侃一番罢了,您怎么还当真了,老奴看得出来,王爷是极喜欢您的,否则都小半年了,日日歇在你房中,这般天大的体面,可不是人人都有的。”李妈妈低声劝道。
随后又低声道“娘娘啊!恕老奴多句嘴,娘娘您自打嫁入王府后,脾气着实火了些”
锦华却也冷哼一声,丝毫未曾察觉到自己细微的变化,当下也立马跟着南天炎走了过去。
宫门外站着一众大臣,见了二人立马跪倒在地,齐声道“微臣见过王爷王妃,恭贺王爷王妃入驻王廷。”
南天炎微微点了点头,扫视了一圈众人,却不忙叫众人起来,反而道“贺兰氏和上官氏,不知是哪两位。”
只见为首的两名中年男子立马走了出来,跪到南天炎面前,其中一个身着棕色官服,身材微胖,面容有些臃肿的男子道“臣楚湘总督见过王爷。”
一旁的锦华不由扫了这名男子一眼,来平都之前,她早已想外祖父将平都的情况了解了个大概,夏侯文渊在江州任知府数年,离楚湘最近,自然颇为了解当地局势,自己又派哥哥去侦察一二,心中也大致有了数。
上官氏,本名上官虹虹,听起来颇为可爱的名字之下却隐藏着一个颇为恶心的老狐狸,从前朝蜀国旧臣到如今的楚湘总督,妥妥的封疆大吏,掌管楚湘六郡十二县的大小事宜,说是土皇帝也不为过,锦华对他本人了解也并不深,
但是却知道,当年蜀国与南启打得热火朝天之时,正是这位上官大人悄悄的将蜀国士兵部署图从王廷里偷了出来,然后亲自送到当时的南玄帝手中,与南启里应外合,方才一举攻下蜀国,随后为了讨好南建帝,将自己唯一的女儿送给了南建帝的同胞兄弟清远王为妾室,
清远王与南建帝兄弟情深,南建帝登基后不忍亲弟独自前往偏远的藩国,故命其执掌宗人府,多年来对其信任有加,清远王府更是朝京第一名门,清远王颇有才干,短短几年,便将宗人府的一众宗亲管理得服服帖帖,其创立的君兰书院更是享誉京城,可此人仅有一点不好,好色成性,十分贪财,
府里美姬无数,光是有名分的王姬就有二十余人,更别谈屋里的通房了,不过这位老奸巨猾的父亲培养的女儿自然也不差,上官虹虹的女儿上官柔柔不仅长相妩媚,能歌善舞,心计智谋也丝毫不在话下,入王府的第一年便专房独宠,余下几年也是宠爱不断,为清远王生了三个儿子,不久便被封为了府里的第一位侧妃,
俨然成为了王府第二女主人,这几年来与父亲里应外合,日子过得那叫一个风生水起。
不仅如此,蜀国归顺南启后,为显示自己忠于汉人的决心,不惜贬妻为妾,上官柔柔虽是他唯一的女儿,不过却是庶出,所以倒也不在话嫡母的死活,如若不是南启规定妾不可扶正,她倒是愿意不遗余力的将自家生母扶正,可奈何父亲吃着锅里的,看着碗里的,有她一人不够,转眼迎娶南启名门,岭南姜氏女为妻,
便是如今的总督夫人。
锦华看着上官虹虹那张满脸堆笑的肥脸,顿时感到更加厌恶了几分。
锦华都能了解到的事情,南天炎自然不会列外,当下只淡淡嗯了一声,多的一句也没有,转而问向旁边的男子道“你便是贺兰将军吧!”
上官虹虹就这样跪在地上,也不好起来,心下却是一阵怒火,这位楚湘王也太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吧!自己好歹在楚湘为官多年,这位王爷不示好也就罢了,居然还当众下自己的脸子,他今日若忍让,那他岂不是白在蜀都混这么些年了。
不过一个小毛孩罢了,还敢和自己较劲。
说起来,南天炎确实对这位掌权平都多年的土皇帝有些忌惮,同时也知晓他那些不知廉耻的举动,自然对他没什么好感,今日之举也是想提醒下他,谁才是这平都真正的主人。
可却不待南天炎开口,上官虹虹却是自己站了起来,拱手道“老臣腿脚不便,年岁也大了,不能长跪,恕陛下饶恕失礼了”
南天炎眼底闪过一丝恼意,不过刹那间,便也恢复了平静,随后看向上官虹虹,反而装出一副关心的样子,一脸关切道“早就听闻上官大人在平地一直勤勉有加,本王着实感动,既然大人腿脚不便,又已年迈,不如就趁着本王如今尚且年轻,告老还乡,本王自会好生看顾,岂不美哉。”
还不待南天炎语落,一旁的贺兰将军贺兰池也是立马笑道“是啊!这每日还要到王爷府上议政,一站便是两个时辰,来回也颇费功夫,况且,上官大人执掌楚湘六郡十二县,年纪大了难免劳累,不如借此告老还乡,颐养天年”
锦华不由看了贺兰池一眼,说起来,贺兰氏也算是南启老牌的世家,贺兰氏自南启立朝起家,家族世代武将出身,在军中也有一定威望,自贺兰氏祖父那辈便被派来镇守楚湘之地,成为了楚湘军权的实际操控者,和上官虹虹一文一武,两人这些年却是斗得如火如荼。贺兰池看不惯一副自以为地头蛇的嘴脸,不过一个亡国旧臣,
也敢和他较劲,上官虹虹作为文官自然也看不惯贺兰池的粗野豪迈,且南启派贺兰家驻守楚湘,对自己这个前朝旧臣是极大的威胁,于公于私,都将贺兰池看作自己的眼中钉,肉中刺。
上官虹虹见贺兰池一副看自己笑话的模样,却又不恼怒,反对贺兰池道“我虽年迈,但作为文臣,靠的大多还是智谋,只要能为王爷出谋划策治理藩地,便是到了知天命的年龄也能为官,倒是贺兰将军,如今也四十多了吧!身为武将,也不知还能在战场上经得起几次折腾。”
论口舌,武家出身的贺兰池自然不如上官虹虹这般的伶牙俐齿,他倒也不在意,反正自己手握兵权,说不过又怎样,不过能偶尔刺一刺上官虹虹,倒也极好。
当下也只冷笑一声道“上官大人果真伶牙俐齿。”
上官虹虹却是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两人便你一言我一语的争吵了起来。
两位藩地重臣在藩王面前这般争执,却是丝毫不把楚湘王放在眼里的意思,南天炎的面色不由难看了几分,当下便阴沉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