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老江慌慌张张回来对姚氏说:“不好了,不好了,丁老爷死了……”
姚氏正在织布,听到老江这话吓得喘岔了气儿,愣了半天站起身又问:“你说啥?你再说一遍……”
老江本就是个没主见的人,见姚氏被吓得变了脸色,自己更是慌了,结结巴巴地说:“早起我砍了柴去给丁老爷家送,见丁老爷家的家丁进进出出的忙着披麻戴孝,我就问守门的老徐谁过世了?老徐悄悄告诉我今早丁老爷死在床上了,发现了时候人都已经凉透了……”
“这……这怎么会?那丁老爷是怎么死的?昨儿来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姚氏吓得慌了阵脚。老江忙捂住她的嘴悄声道:“你别嚷嚷呀。你是怕别人都不知道吗?这要是被丁府的人知道了,那我们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你还想不想活了?”
姚氏点了点头,一屁股跌坐在凳子上嘀咕:“幸亏没人知道丁老爷来咱家,所幸这也不是什么体面的事,丁老爷也肯定不会和别人说。否则咱们岂不是难逃干系?”平复了阵儿慌乱的心情,姚氏又问:“你可知道丁老爷是怎么死的?”
老江坐到姚氏身边的凳子上,小声说:“老徐告诉我,早上请大夫来看过,大夫说是内伤,可能是失血过多而死。但身上没有发现伤口,所以死因不明……”
听着老江的话,姚氏越发觉得心惊,又问:“那丁府报案了吗?”
“报什么案?又不是被害死的,身上又没有伤口,怎么报案?”
姚氏想了想,看了老江一眼,起身往江小鱼的屋里去。老江也忙跟了去。一进门,见江小鱼正在刺绣,姚氏将门关上,压低声音问:“你说,昨儿你对丁老爷做了什么?”
江小鱼见母亲和父亲一起进来,以为又要让她陪丁老爷睡觉,吓得站起身缩到墙边。
姚氏凑上前又问一遍:“你快说,昨儿你对丁老爷做了什么?他今天怎么死了?”
听到丁老爷死了,江小鱼松了口气,捏着手里的绣花针,她仔细回想昨晚她到底扎了丁老爷哪里?屋里太黑了,她又紧张害怕,实在想不起来她在慌乱中扎到了丁老爷什么地方。她只记得丁老爷摸着脖子叫了一声。难道是扎到了脖子上的要害?
姚氏见江小鱼发呆,推了她一把,江小鱼忙摇头说:“我什么也没做。”
姚氏不信,紧盯着江小鱼问:“你真的什么也没做?丁老爷的死和你无关?”
江小鱼摇头:“和我无关。”
姚氏舒了口气,看了老江一眼说:“这就好了,不会有人联想到我们身上的。”
老江点了点头,又叹气道:“虽然丁老爷死了,但我们该交的田租还是得交。今年旱灾严重,庄稼颗粒无收,这田租怎么交呢?”
姚氏瞪了江小鱼一眼,恨恨地骂道:“你个扫把星。指望着你能哄得丁老爷高兴把我们的田租免了,你竟然把他克死了。我白白把你养这么大,一点用处都没有……”
江小鱼抬头看了一眼老江,她希望爹可以替她说句话。但是老江躲开江小鱼期盼的目光,叹了口气对姚氏说:“她娘,只怕丁老爷一死,丁少爷不会再要咱们的柴了,他肯定会要他媳妇娘家亲戚的柴,这样以来,咱家连这点柴钱也赚不到了。这可怎么办呢?”
姚氏斜眼瞪着老江说:“你去找她三叔借点钱,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找了你这个窝囊废,没过一天好日子。”
老江闷头不说话,转身往外走。姚氏追上去喊道:“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让你去找她三叔借点钱……”
老江嘀咕说:“人家她三叔家也紧张没钱,我们上次借的钱不是还没还嘛。再去借不好说。“
”那怎么着?你就看着我们娘儿仨跟着你饿死吗?你们是兄弟,他就该帮你,你不找他借你还能找谁借?你带着小禾和小月一起去,让她俩就在她三叔家吃,不给钱就别回来。“姚氏大声嚷嚷着。
老江走到屋外,一屁股坐在门槛上,低头不说话。姚氏上去踹了他一脚骂道:”让你去借钱,你杵这儿等死吗?“
老江被姚氏逼的恼了,站起身推了姚氏一把骂道:”你有完没完?“
姚氏被老江推了一个趔趄,气急败坏的抄起地上的一根柴就往老江身上打。老江也不甘示弱,一把夺下姚氏手中的柴,与姚氏厮打在一起。江小鱼听到打架声忙跑出来拉架。小禾和小月抱在一起躲在角落里吓得哇哇大哭。
江小鱼边拉架边喊:”别打了,你们别打了。“毕竟力气小,江小鱼拉了半天的架也没把她们拉开,倒是被他俩抓的胳膊上都是血道子。
二人打累了,姚氏坐在地上大叫:”你个窝囊废,在外面像个狗熊,就回来逞能,除了打老婆孩子你还有什么本事?“
老江气急败坏,见姚氏还在骂骂咧咧,便脱下脚上的鞋砸过去。那鞋没有砸中姚氏,却不偏不倚的砸在了江小鱼的脸上。江小鱼捂着脸,蹲在地上,疼的眼泪直流。
老江和姚氏继续对骂,没有人理会江小鱼被砸的肿起来的眼睛和脸上留下的红色鞋印。
两人的对骂在老江气哼哼的出去后告一段落。姚氏瘫在地上”哎呦,哎呦……“的直哼哼。小禾和小月把她扶到床上躺着。
江小鱼捂着红肿的眼去倒了一杯水,递给床上生闷气的姚氏。姚氏喝了一口水,瞪着江小鱼又骂道:”我真是瞎了眼才找了你爹这个窝囊废,又生了你这个没用的花瓶,中看不中用……“
江小鱼捂着被打的左脸低着头回到房间,继续绣花。左眼已经肿的看不清花样了,她忍者疼,费力的用右眼紧盯着花样小心的绣着。生怕绣坏了卖不了钱。
临近傍晚,天色暗下来,老江还没回来。小禾和小月哭唧唧地对江小鱼说:”姐,我们饿了……“
江小鱼放下手中的绣花针,起身到灶房,见米缸里只有一点点米了。便煮了一点粥。给小禾和小月各盛了一碗,又给姚氏盛了一碗送到房间:”娘,我煮了一点粥,您吃点吧。“
姚氏背对着她躺着不吭声。江小鱼放下碗回到灶房,见小禾和小月已经把锅里的粥都喝完了,知道她俩饿坏了。摸了摸自己饥肠辘辘的肚子,也只能忍着,回到房间点上油灯继续绣花。
过了一会儿,听见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江小鱼忙出去看,见是三婶,便说:”三婶来了,请进来吧。“
三婶见江小鱼红肿着眼,脸上还有一片红印子,便问:“你这脸怎么了?谁打的?”
江小鱼忙捂着左脸说:“没什么,不小心碰的。”
三婶细瞧了瞧她说:“你长得这般花容月貌,只怕以后就要靠这张脸吃饭了,好好保护这张脸,别弄坏了……”
江小鱼不知道三婶此话的意思,以为是关心她的话,便点点头应着。
三婶又问:“你娘呢?”
江小鱼指指屋里说:“在床上躺着。”
“我去找你娘说说话,你回屋休息吧。”
江小鱼点点头,送三婶到姚氏的房间,自己则回屋继续绣花。她想着,米缸里没有米了,如果今天不把手帕绣好,明日卖不了钱就又得饿一天了。
姚氏见弟媳进来,便从床上坐起来说:“她三婶怎么来了?过来坐。”
三婶笑着靠床坐下说:“二哥下午去我家了,说是家里没米了,想借点钱。你们也知道她三叔虽然在张府管点儿事儿,但也赚不了几个钱。所以也没多余的钱总是借给你们。我想着你们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所以过来和你商量个赚钱的办法,看你愿意不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