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千盏安静的烛火布满了整个大堂,房间里外都被恢宏之气弥漫着。
天花板上刻着精美的雄鹰浮雕,悬挂着的五彩宝石在灯火的相称之下更加熠熠生辉。
轻柔的笛声传遍了金色的大厅。香甜的瓜果香气混合着各类香水的气息四溢在中央的空地。
“尊敬的小姐,请允许我代表李家向您献上最崇高的敬意……”
“哦,多么漂亮的礼服,你脖子上的是什么,快让我看看……”
容阳别致的蓬松的发饰十分惹人注目。身着一身翠绿色礼服,从容地和周围的人寒暄着。
古泉跟在姨妈容阳的身后,他此时早已换上一身无可挑剔的优雅酒红色晚礼服。
几天以来,丁甲无微不至的服务似乎令他的新东家非常满意。他自然地跟在容阳身后,腰板挺得直直的。
一位看上去有些年龄的男人走了过来,丝毫没有在意别人,紧紧地握住了容阳的手来。
“你还好吗?这么久不见了,希望你原谅我的冒昧。”
“没有关系,李兄,有什么我能效劳的吗?”
丁甲眉头一皱,在身后悄悄地问古泉,
“这老家伙谁啊?”
“他是城内另外一个大家族的族长,李礼,好像以前就和容阳有些门道。”
李礼示意容阳到一旁去讲话,容阳则示意古泉和丁甲先下去。
丁甲走到一边以后,望着容阳的方向,嚷了句
“我看那老头不像个好东西,我在妓院的时候也没一上来就把人家姑娘手一抓。”
“看在老天的份上,你快收敛一点吧,这话要是让别人听到,你的狐狸尾巴不就露出来了。”
丁甲似乎又是一点没听进去,还是死盯着李礼和容阳的方向。
“我理解你想出人头地的伟大理想,但我可给你提个醒,可别干出什么出格的事,这里可不比军营。”
丁甲还是死盯着不放,眼神飘忽中,李礼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一转眼,两个人的眼神隔空装上了。
丁甲随之尴尬地一笑,李礼并没有理会,接着和容阳谈。
丁甲却马上恢复了冷峻的表情,说到“要是他敢动手动脚的,我就去砍了他的手。”
“你疯了?啊,我看明白了,你是不是想做我姨父啊,我可提醒你,容阳没有那么简单,你可小心。”
“您今晚看上去真是迷人。”李礼眯着眼,笑着对容阳说到,“比我上一次见你时还要美丽十二分呢。”
听到恭维,容阳却像听到了讽刺,画着华丽的妆容的脸瞬间绷了起来。
“你什么意思?”
容阳已经有很多年躲着不见他了,她感觉他长高了几寸,还是他那蓬松的一头黄色的毛发让他看上去高了些。
“没什么,只是我想见你比登天还难,亲爱的,为什么要躲着我啊。”李礼低头看着那华服衣袖中的玉手,忍不住伸手去牵。
容阳急忙抽回了自己的手,眼神急忙瞟了一眼四周,嗔怒道
“收起你的脏手,我的守备队长看到会剁了你的手的,你还是留着使筷子吧。”
“行,那我也不多说,我是来求你的。”
“什么事?”
李礼似乎敛起了那双色迷迷的目光,低低地说到,“我的儿子,李家的大公子,也是我的独子。你该看看他,英俊极了,他是我们的希望,前程似锦。”
容阳看着眼前的男人,似乎已经猜到他所诉求之事,眼神中满是鄙夷与不屑。
然而李礼似乎丝毫不介意,而是更加诚恳地继续说到。
“月华的军队现在正在开进,许多人都应征入伍,我的意思是,我的孩子并不适合到战场上送死,他并不擅长这些。”
“他是残废?”
“不,他四肢健全。”
“他体弱多病?”
“这不是重点。”
“如今正是动荡的关口,大家人心惶惶,城里的大户哪家不是把孩子送到军队里,为什么就只有你儿子特殊。”容阳此时的不耐烦已经溢于言表。
“如果您非要让他入伍,那至少让他呆在您身边,做亲卫队。”
“如果今天在这里的是古风,他会叫人拔了你的舌头。你刚刚讲的这些话简直是向我的耳朵里泼脏水。”
说完,容阳转身就要离开,她想高傲地把这狡猾男人丢下。
李礼眨巴着眼睛,嘴脸十分怪异地看着容阳,双手合拢在腰间。
“呦呦呦,现在想把我一脚踢开了,看来这王族的荣耀是不是把你给惯坏了,我刚才求你,是把你当做风嚎之角的主人。当年我能给你带上金冠,如今也能给你摘下来。”
容阳此时是风嚎之角的女主人,可在此之前,她身后的帮手上,正好是如今的李家。
如今的她虽贵为当家人,但城内的元老们也众多,李礼一旦把自己的事情说出去,只怕雄鹰就无法在风中翱翔了。
不旦如此甚至还有可能被这些狰狞的魑魅魍魉把翅膀撕个稀巴烂。
暗暗地咬着牙,她压抑着内心的愤怒与怨恨,转过身来,说到
“亲卫队是不可能的,最多让他留在城内守备队。”
“那也是再好不过了。十分感谢您,我的女神。”
李礼的态度转变的飞快,恭敬的语句中却透露出一丝辛辣的讽刺,让容阳倍感不适,快步离开了。
古泉此时在这里与他的姨妈截然不同,他不必陪着姨妈—他因此正庆幸着。
端起大角杯子,享受着宴会上的甘露佳酿,口中满是果酒的香气,看着经过的美丽姑娘们,他感到心旷神怡。这些像纷飞的小天使,把他的嘴角牵起一丝微笑。
这场宴请城内贵族的晚宴一直从下午就持续到了现在。他一直在人群中搜寻着韩林一家的身影,却始终不见踪迹。
他发现自己的酒量似乎并不差—至少不像丁甲所说的那样差。在军营里,什么都要快,吃饭快,起床快,洗漱快,甚至连撒尿喝水都要被催促。
他只能在无人发现的间隙,偷偷地尝两口丁甲带的劣质苦酒。
晚上士兵们偷偷胡闹,比谁喝的快,他也许是喝的太快,不一会就头晕眼花。
现在不一样了,他可以慢悠悠地享受着杯里佳酿,没人催他了。他津津有味地听着周围的人讲的故事。
似乎有人再聊战事,他听到有人说月华其实是个阉人。有人说月氏养着食尸鬼来作战,甚至还有人说,子罗神的真身就是食尸鬼。
几个老男人聚在一起聊自己的风流韵事,几个老女人聚在一起抱怨着家长里短。年轻的小伙子们在聊着偷情的过往,年轻的姑娘们聚在一起,时不时地偷瞄一眼小伙子们,时不时爆发出一阵窃笑。
尽管荒诞无稽,但古泉还是听的津津有味的。
“我这时候用剑挑起他的下巴,强迫着他看着我的眼睛,那个可怜虫吓得都快要哭出来了。”
声音来自一个瘫坐在长沙发椅上的年轻人,打理的无比精致的金黄色的头发下,碧绿的眼镜中透露着狂妄与轻蔑。
“这时他求我说到,饶了我吧,我还有一个姑娘要去见呢。我说,也许你的那丑姑娘看到你这副熊样,也会躲着你吧。”
他身旁围坐着许多身穿华服的姑娘,有的端着酒杯靠着沙发椅背,有的依偎在他的两旁,还有的斜腿坐在地上。
但她们都一脸崇拜地共同地看着这个年轻人,似乎他的手正在比划着一件史诗般的传说。
“这就是大名顶顶的五台英雄吗?”正当古泉看着那年轻人时,一个声音从古泉的耳边冒出来。
同样的枣红色秀发,和蔼的眼神中透露着平和与宁静。
“容慈姨妈,你来了。”古泉开心地说道。
容慈把手放在了他的头上,拨弄着他的头发。看着他手里的酒杯说到
“第几杯了?”
古泉立刻把杯子藏在身后,一脸俏皮地说到。
“今晚最后一杯。”
容慈看着古泉笑了,转身坐在了他的身边。
“你当时也不打个招呼就走了,害的我好担心。”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五台破了,我也只能回来了。”
容慈叹了口气,看着酒杯中的殷红,不在说话。
古泉洞察着周围的一切,却从他观察不到的地方过来了一团黄云。
“容慈大人,您好………”原来是李礼,他正端着酒杯,和大厅里的人聊天。
容慈赶忙起身去接着这礼数,但古泉却看的出,姨妈的眼神中满是拘束。
“或许,姨妈此时正想让这老狐狸快滚吧。”古泉暗想着。
忽然,他从那虚伪的客套中又听到了一句“希望令侄和犬子能多多来往,他们是同龄人。”
李礼指了指远处那名瘫坐着的年轻人,此时他正挂着轻蔑的笑,端着酒杯,嘴角微动,却似唱出了一曲魔咒,将身边的女孩迷的如痴如醉。
他看到父亲指他,并没有改变姿势,高高地端起酒杯示意,就此了事。
古泉心中却不爽,很想去在他那精致挺拔的鼻梁上来上那么一拳。
“哦,那真是我侄子的荣幸,你说呢,泉儿。”容慈拽了拽古泉的衣角,示意他也该有所表示。
“哦,当然,我很乐意交朋友。”古泉连忙站起来回话。
李礼突然把微笑转变成威严的表情,用命令的口吻对古泉说到。
“小伙子家,不要一身酒气,喝的太多,会忘记事情的。”
古泉一愣,被这突入其来的训话打的晕头转向。
笙歌舞乐从身后敞开的窗户向外流泻,正是容阳此刻最不想听的靡靡之音。
她独自一人站在外面的阳台上,用衣袖抹去泪水,气恼自己如何把持不住,如何没有当时自己姐姐的那种恢宏大气之仪态。
像李礼这样的假面之人,容阳的身边尽是,容夜走了,容仁走了。内有各路商家的咄咄逼人,外还有月华大军压境,此时的她感到深深的无力。
天空一片漆黑,乌云挡着了往日的一片灿烂星河,只有些许闪闪微光,抬头望着闪耀的天狼星,她无言地又一次落泪,心中默默地祈祷着。
“花龙啊,花灵啊,救我脱无边苦海。”
“花龙啊,花灵啊,渡我出无间地狱。”
“花龙啊,花灵啊,舍我去红尘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