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这四年来,你以为……我做了什么?”
四年,可以碌碌无为,也可以做许多事。
“四年前,苏琲被她的父亲苏景龄托付给我。当时,不知为何,她记忆全无……”
“仙君就没有……留个解释?”
“他为何要留?”季木揉揉少女蓬松的头发,“苏先生貌似并不想让我掺和此事,既然如此,他为何要留?”
“那知道四年前发生了什么的就只有……”暮弦望向那座雄伟的宫殿,喃喃道,“那个二皇子了。”
“现在他是皇上。”
“对哦。忘了。”
……
……
……
曾仙君苏景龄,在四年前突然陨落成凡人,丢下十多岁的女儿失踪。
“李世民的回答最多只能当个参考,就没有别的知情者?”“有啊,苏景龄先生。”暮弦的眼睛暗淡下来,苏景龄?一个失踪四年的人,上哪找去?季木敲敲她的头,叫她认真听,仍有下文。“还有,河西祁氏现已满十六岁的弟子。”
“河西祁氏……哎,惹不起惹不起……季木,倒杯酒来!”
“没有酒。”他揉着眉心,“暮弦啊……”
“嗯嗯?”
“你还是不要扮女子了,真不习惯。”
贰
唐都,长安。
东市,哑叙酒楼。
酒香菜香从厨房内连绵溢出,引得路过之人纷纷侧目,但凡口袋里有几个子儿的,都忍不住进去点上碟招牌小菜来解解馋。
“掌柜姑娘,生意如此兴隆,你却闲在这,没关系?”窗边的中年人下了一子棋,潜心注视着棋盘,眉头都要拧成麻花了。
女孩背对着他,跪于茶桌前,埋头沏茶的身影很娇小。他从黑白之间抬起头,似乎挺享受瓷杯轻碰间发出的响声。
长安最大的酒楼――哑叙,它的主人也就是老板娘姓唐,名蕴桔,是个二十岁了还没嫁人的姑娘。她道:“皇、皇上……每年这时候都、都会微服……小店,早就、早已安排了,没、没关系。”纵是看不到,也想象得到她的脸涨得多红……棋桌边的九五至尊没忍住笑了。唐蕴桔端起茶盘,双膝交替着,跪着挪到李世民对面,将茶盘放在一边,挽起袖子倒茶:“皇上请用茶。”她低着头,将瓷盏呈上。
“老板娘,还是滚水呢。”唐蕴桔身后的侍童小声提醒道。她猛抬起头来,见皇上并没有马上喝茶的意思,稍稍放心。“草民、没……并无加、加害圣驾之意!只、只是一时疏忽……”头磕在席榻上,乱了流海。
“起来吧。”“是……”
他替她理齐流海,“不就是滚水嘛,吓成这样。”皇上的目光也不知是在棋盘上还是在她身上,反正金袍上的大龙都不那么凶了(蕴桔啊那叫威严)。“再说,妄用滚水加害朕的人,朕还没见过呢。就算真有,也应是个白痴,能耐朕何?”
“皇上说的是……”唐蕴桔答。
皇上看着她,看得她心里发毛。
为……为什、什么要、要看着……看我……她想到什么,指着自己颤颤巍巍道:“棋……轮到我了吗?”皇帝做了个“请”的手势。“那……那恕草民再大、大不敬之罪……”她的手抖得厉害,指向棋盘中一处,“这里……可、可以吗?”
女孩娇嫩的手指春芽般可人,像粉白的细藕,此时却像饿急的贪狼猛虎,死死咬住了猎物的喉咙,截断了黑子最后的一线生机。
不……或许自从开局来,这抹生机就不存在。李世民将手中正欲下出的黑子丢入棋盒:“朕输了。”
她伏在地上,恐慌地磕着头。
帝王笑了,“还不起来收拾?老板娘就这么招待客人的?”
“是……青早,这个……麻、麻烦……”她将棋子收好,与棋盘一并递给身后的侍童。
说是侍童,但也有十七八岁了,没等她说完就端着东西走了。谁叫老板娘一紧张就结巴。